作者:烤糖
高促回答,“戚小姐说她父亲前阵子生病,她照顾父亲,没找出时间去整形医院。”
夏春心被祁漾圈在怀里,能感觉到祁漾胸膛起伏间里夹着的深呼吸的气息,这才恍然发觉,祁漾刚才语气那么冲并非是对她,而是对戚以蓝。
祁漾交代高促,“你现在去接她,选个整形机构,送她过去。”
说罢,他睨了眼怀里已然老实的夏春心,继续对高促说:“我们也过去。”
这个走向超出夏春心的意料,祁漾这真的是让她看事实的意思,证明他和戚以蓝没有关系。
那么戚以蓝那个女生,故意在她面前说出那些话吗?那这女生的心机该有多重?
夏春心正想着,就感觉祁漾的手臂用了力,她再次被祁漾推着往前走,她记起祁漾说的是“‘我们’也过去”,皱眉说:“祁漾,我还要招聘。”
祁漾手臂十分有力量,“你工作室招人么,我有认识的,可以介绍给你。你现在招不了解的生人,不怕你作品被提前曝光和被抄袭?”
夏春心真的没兴趣去整形机构看祁漾和戚以蓝的对峙,双脚用力站在原地,提醒他,“祁漾,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可以放开我吗?”
这个提醒也令祁漾停住脚步。
他今天没戴眼镜,没有镜片遮着他眼睛,令他深黑色的瞳仁更清晰,那里一片幽深,深不见底,他胸膛起伏也变重,像是胸口里面夹着很多情绪而喘不上气。
但片刻过后,一切化为平静,祁漾未放开她,也未继续离婚与否的话题,只是垂眼问她,“我可以抱你过去,你想吗?”
“……”不想。
在开往整形医院的车上,乔灿灿坐在前面,双手紧握安全带,脑袋逐渐往下移,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虽然是夏春心和祁漾同时叫她一起来的,乔灿灿还是觉得自己很多余。
夏春心和祁漾坐在后面,两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中间隔着一片厚重的铁皮,互不干涉,也互相看不见,各自望着身侧的窗外。
夏春心拿着乔灿灿的水杯,水杯是透明玻璃杯,手能摸到热度,她方才接的是温水,就这样双手握着热水杯,出神地望着窗外冬景。
瑶安存不住雪,下了场雪,很快就消失,留地面湿漉漉的,夹着泥又看着脏脏的,这样的天气容易让她再生病,生病又不想看医生,她感觉到自己要病了。
想尽快将这个冬季过去,春暖花开后,宝宝在绚烂的夏天出生。
夏春心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衣服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微信提示音,她动着袖子伸进兜里取手机,军大衣袖子摩擦着发出窸窣声,安静的后车厢终于有了声音,同样望窗外的祁漾回头看她,又看她手机屏幕。
恰好她手机是亮着的,锁屏通知栏上提示消息是——
【曲景曜:下班有空聊聊吗?】
夏春心眼里飞快闪过一阵诧异,是有两年没联系的人,不知他怎么突然就要和她聊聊,这太突然,而且也太凑巧。
夏春心眉心蹙得鼓起又恢复平地,眸子里平添了两分逃避,她关闭屏幕,没回,脑袋向后靠着闭目养神。
祁漾也看到了这行字,他不认识这个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也可以认出这是个男人的名字,祁漾声音像从冰里捞出来,“曲景曜约你聊聊呢,不回?”
夏春心猛地睁眼,两个人对视着,祁漾双眸幽深带着逼视,夏春心则是不可置信间盈着怒气。
车厢内的气温陡然骤降,如同骤然出现剧烈的强对流天气,暴雪冰雹在不断下砸,前排乔灿灿都猛然间感觉自己坐的是一架飞机,飞机正在发生剧烈颠簸。
终究先妥协的是夏春心,她移开视线,避开与祁漾发生碰撞和吵架的可能性,轻轻呼吸压着情绪,再次闭上眼睛。
祁漾侧眸望着夏春心小憩的侧颜,她腰粗了,但脸上还未变胖,气色因怀孕而红润,皮肤也因怀孕而在额头和眉间长了细小的痘痘。
她此时阖着眼,看似气息平和,但眼睫却在不停地颤,唇抿着,脸也绷得紧。
祁漾就这样凝视着她,想移开又移不开目光,看了许久,久到夏春心颤抖的眼睫变得平静。
再次打破安静的是祁漾的手机铃声,他看到来电号码显示是戚以蓝,选择拒接。
对方锲而不舍继续打来,从铃声到震动到静音,这声音动作将刚浅睡着的夏春心惊醒,她无意识地皱了下眉,换了个偏头睡的姿势,右手搭到中央扶手上。
祁漾的左手也放在中央扶手上,夏春心右手就这样搭到了祁漾胳膊上,手也落到祁漾手背上。
夏春心一惊,睁开眼看他,她感到祁漾的手如冰的凉,他无名指上最凉,还戴着他们的婚戒。
祁漾也在看她,而且像是已经看了她很久,他眸子里的情绪在强烈地翻涌,但也只是被她抓住他来不及收回目光的那一瞬,很快就消失归于平静。
他收回手,若无其事地问她,“做产检了吗?”
夏春心怔住,心口莫名发麻,嘴唇动了动,问出口,“祁漾,你到底在干什么?”
离婚后,他在酒吧问她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在体育馆送羽绒服说冷别着凉,此时他还戴着那枚银戒指,又问她是否做了产检。
他婚前不关心她,婚后来关心她,这算什么?
祁漾未答,敛睫移开目光,偏头望向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窗外这时经过一家布朗尼甜品店,瑶安市一共有五家布朗尼连锁店,装修一模一样,夏春心总喜欢去家那边的布朗尼,买一块奶酪面包给自己,一块榴莲面包给祁漾。
祁漾爱吃榴莲,榴莲班戟也很喜欢吃,而她最讨厌闻的就是榴莲味道,但是那时候她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到二十二年来连厨房都没进过的夏大小姐,窝在一个五平米的厨房里为老公学做饭。
从炒鸡蛋开始学起,一直到会做佛跳墙,手臂手背被油崩过无数次,食指肉被刀切过,拇指中指的指甲被削过,她仍然心甘情愿。
她被刀伤到的时候,祁漾会心疼她,会哄她,她就觉得不疼了,什么毛病都好了。
得了病也不用去看医生,有他陪着便好。
现在,祁漾变成了那把锋利的刀,一次一次伤着她,伤她以后过很久,又出现在她面前,戴着婚戒,若无其事关心她。
她不明白祁漾到底是什么意思。
窗外经过一辆公交车,车窗映得两个人的视线似乎有短暂相触,公交车旁边在快道上快速驶离,两个人再无对视。
夏春心别开脸,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她按下长键关机,如同向海洋里扬骨灰一样撂下一句,“祁漾,希望你时时刻刻记着,我们已经离婚。”
旋即合上双眼,再未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