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弱水千流
他觉得有趣,垂眸直勾勾地瞧她,浅棕色的桃花眼里兴味盎然,又说:“‘老公’不肯喊,叫声‘哥哥’应该不过分。”
哗啦水声瞬止。
温舒唯关了水龙头,静了静,似乎有点儿迟疑,好几秒才下定决心般嗫嚅着挤出两个字,轻轻喊了句。
沈寂听见,眸子里蔓延开一丝很浅的笑意,故意俯身,稍微贴近她了点儿,盯着她,懒洋洋地拖腔带调:“你刚说什么?没听清,再喊一遍。”
“……”
温舒唯知道这人想使坏,这回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也不躲了,站正了身子不避不闪地和他对视。
撩上瘾了?
看她老实巴交好欺负?
常言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老虎不发威,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温舒唯面无表情地认真想。
整个厨房里安静极了。
大约过了两秒钟,沈寂瞧见温舒唯微微眯了眯眼睛,下一瞬,姑娘竟微扬眉梢,嘴角往上翘,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原本长了副温婉柔顺的五官,漂亮得毫无攻击力,然而,此时挑了眉盈盈那么一笑,眼角眉梢竟都流露出一股惊人的自信和娇态,媚眼如丝,竟风情万种勾人得很。
像只清纯又娇艳的小狐狸。
沈寂被那丝媚笑晃了眼,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姑娘忽然伸手,抱着他的脖子把他勾下去,踮起脚,红艳艳的唇贴紧他,呵气如兰,软着嗓子、柔柔在他耳朵边上喊了声:“哥哥。”
沈寂:“……”
那边厢,一嗓子喊完,姑娘非常满意地笑了笑,收回手撤回身子,大拇指往炖着的鸡汤方向指了指,“守着啊,别忘了把油都捞出来。”说完抬起右手拍拍他的宽肩,转过身,哼着小曲儿很开心地到客厅里去了。
沈寂拿着汤勺就那么愣在了原地。
好几秒后,他回过神,抬起右手,从额头顺着黑色短发撸到后脑勺,又缓慢揉了揉脖子。好气好笑,自言自语低咒出一句:“操……”
他妈有没点儿出息。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人姑娘都没撩,光喊两个字儿你就受不了了?
沈寂眯眼,侧头看了眼厨房外的客厅方向。外头隐约能听见手机游戏放技能的各种音效,不止如此,那纵完火的丫头还开着语音,激动地指挥道:“快快快,放大放大!这波稳住,我们能赢!啊啊啊啊我死了!加血加血给我加血啊啊啊啊!”
沈寂:“……”
他视线往下一瞥,而后自嘲一哂,揭开锅盖舀鸡油,咬着后槽牙语意不明地说:“拿人一点儿办法没有,能怎么着?今儿晚上继续自个儿伺候自个儿。”
来日方长,再留她些时候。
债先欠着,他迟早连本带利、狠狠在那小姑娘身上讨回来。
*
温舒唯本打算第二天早上陪沈寂一同去医院送鸡汤的,可天刚亮,一通电话便把还在被窝里熟睡的温舒唯给惊醒。
一只白生生的细胳膊从被窝里探出来,伸到床头柜上捞啊捞,抓起手机,又“嗖”一下缩回被子里。
温舒唯迷迷糊糊的,闭着眼也没看来电显示,含混接起:“喂?”
“小温,刚接到群众来电,有个突发新闻,你赶紧去一趟。”听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嗓音,低沉冷静,带着上流社会人士谈吐间专属的精英感。
温舒唯愣了下,脑子里瞬间飘出三个鎏金大字:梁主编。
她一下清醒过来,身子如离弦之箭般从床上弹起,耳朵夹电话,两只手飞快抓起床边的卫衣牛仔裤往身上套,“具体在什么地方?”
“西三环附近的一家废弃工厂。说是一个男人刚刚抢劫了一家珠宝店,逃亡途中被警察围捕,劫持了一名人质。”梁主编语速飞快,“现在警方正在和那个暴匪谈判。”
“好,我马上去。”温舒唯应着,
来不及洗漱,抓起包和钥匙就冲出了卧室,在玄关处边换鞋边道:“摄像的同事安排了么?”
“给你配的小敬。”主编说。
“嗯。我打个车直接到现场去。”温舒唯说完便挂了电话。
早起的姥姥正在厨房里熬粥,听见响动,缓慢晃着身子走出来,稀奇极了:“哟,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赶紧洗漱过来吃早饭。”
“不吃了姥姥。”温舒唯忙忙慌慌的,“有个新闻我得马上赶过去,走了啊再见。”
纤细人影冲出家门,门砰一声关上,外头下楼梯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
姥姥皱眉,忽然余光里看见鞋柜旁边的地板上掉了个什么东西。
姥姥走过去,弯腰捡起来,借着光眯了眼睛细细瞧。一块让红绳穿着的护身符躺在老人苍老的掌心。
是她很多年前在寺庙里给孙女求回来的。
这护身符,孙女多年来贴身携带,从未离过身。
“……”不知为什么,老人一阵不安,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满是皱褶的五指捏紧了那块护身符,姥姥走到沙发旁的座机前,拿起电话,刚想拨孙女的手机号,又反应过来什么,放下电话忽然一阵失笑。
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胡思乱想些什么。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深秋的晨风带着微微凉寒,路边的残叶被卷起来,漫无目的地翻飞。
温舒唯打了个车,赶到梁主编口中的废弃工厂附近时才刚刚早上七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