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轩家沐言
穆宁于是将复印件放在桌上,那局长慢慢地走过来,拿起复印件,就听穆宁说:“画面比较模糊,只能看出她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长头发,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局长继续问道:“有没有查到傅瑾渝当天的路线?”
穆宁点头,说道:“有,他曾经跟我说过,他去的是汤家沟,所以我前天就亲自跑了一趟,一个卖黑猪肉的老板认出了他。”
局长只淡然地微微颔首,眉目凌厉,那雪亮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几回,继而坐在漆皮椅里,然后将复印件重又还给他,说道:“继续查下去,傅瑾渝的拘留时间不多了,给我抓紧。”他忙地的应了一声,见局长再没有吩咐,便转身走出去,走廊里灯火通明,他将办公室的门小心地关好,下颚绷紧的肌肤骤然松懈,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可一颗心还在怦怦地跳。
大理石地光洁而明净,照着天花板黄豆一样的小灯,四处人来人往,越接近年关,事情越发地多起来,电话铃声铃铃地响起,更让人心烦意乱。
穆宁缓慢地走着,忽然望见不远处一抹娇小的身影,正在办公区门外四处张望,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只露出是一张洁白的侧脸,却让他觉得眼熟,他的心突地一窒,跳的又快又急,心里竟然生出惶惶的颤栗来,既是恐慌,又是异样的亢奋,有警察来询问她,还没问几句,穆宁已经来到他身边,于是道:“穆队。”
穆宁轻轻地点头,目光专注地凝在女孩的面孔上,而她低垂着头,此时脸颊泛出苍白的颜色,细小的唇瓣也微微抿起,眼神躲闪不定,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袄,就好似一道惊雷猛然劈在平地中,震得他霎时懵了一样,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忽然严厉的问:“你是谁?!”
女孩被他的质问吓得一颤,肩头轻轻地抖瑟,嘴角嗫嚅着,半个字也说不出,那模样叫人怜意顿生,警察只得替她说:“穆队,她是来自首的。”见穆宁依然露出困惑的表情,便一字一句解释道:“她说,她亲眼见到傅警官撞死了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拘留所里只开了一盏灯,光线暗幽幽的,惨淡的从窗隙里倒映在地上,寒冷彻骨,傅瑾渝穿着大衣坐在床边,形容憔悴,下巴生了胡茬,他一动不动睁着狭长漆深的眼睛,眼眶周围泛出淡淡乌青色,那眸光却犀锐无比,直直地盯着墙壁。
不过半会,走廊尽头渐渐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有警察拿着钥匙走来,他将门打开,铁门的门栓生了绣,在半空划开一道刺耳尖锐的响声,傅瑾渝抬头看向他,那警察说:“有你的电话。”
傅瑾渝缓慢地站起来,腰身笔直而挺拔,剑眉微褶,面容里蕴着一股冷冽的英气,轮廓磊落分明,他跟着警察走出去,只有办公室里有电话,他见听座就摆在桌上,而屋子里只有那个警察,他拿起听座放在耳边,冷淡的开口道:“喂?”
那人不说话,过了良久,才发出低沉古怪的笑声:“你家的门锁很好解开,我只花了一分钟。”
耳边刹那间只剩下电流嘶嘶的回音,那一字一字,笔直地冲撞进脑中,在脑浆里猛烈地左冲右撞,他僵硬地定在原地,好似巨大的钉子猛然从头顶贯入,动弹不得,惟有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里,一丝刺痛,他的心突突地发着跳,四下里的寒气涌来,一阵阵碾过头皮,紧的像绷着一支箭。
傅瑾渝的瞳孔缩细如针,紧紧地抿着薄唇,目光好似冬末的冰窖,浮出一层森冷入骨的戾气,寒光毕露:“你是白络络的男朋友。”?
听座里再次传来那沙哑的嗓音,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而是兀自呢喃着:“你放心,尸体,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他的心被抽紧起来,后背上如同无数冰冷的蛇缓慢缠绕,一股黏腻的湿气渗入肌肤,他甚至无法控制,这寒意逐渐浸到每一寸血液里,掀起从未有过的骇然巨浪,他转过身,屋子里竟只剩下他一个人,静悄悄的,只有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房门被人敞开,露出门外幽静的走廊。
傅瑾渝的嘴角阴沉,脸上的肌肤微不可察地发抖,咬牙切齿,他望着面前录制语音的按键,可是对方极聪明,每一句话用的都像他同伙的语气,他就算录下来当证据,可反过来也会成为他撞死人的伪证。
那人越发觉得愉悦,漫不经心的低低笑着,透着一丝丝的诡谲:“可是怎么办,已经有目击者来指认你了,还有几分钟,你就会被警察带走。”?
他额上立刻迸出骇人的青筋,一根一根地急促跳着,呼吸紊乱到极点,怒不可抑,窗外的风声如同一阵阵闷雷,在云里隆隆地滚过,他从此再没有退路,全身的血液轰然在血管里沸腾,汩汩地往上奔涌,他眼里布满血丝,目光噬人一般,勃然咆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Chater70 【追逐】
阴暗窄小的房间,有人安静地垂手站在窗前,四面好似深井里的水,缓缓流转着冰冷的波纹,有细碎的浮萍漾在水面,被风拂过,无声地割裂开庞然的阴影,天花板上疏影横斜,就好似碎裂的霜花,他手指修长,戴着白色的橡胶手套,那手机离他耳朵较远。
“傅瑾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树木繁复的阴翳里,空气好似凝固一样,窗外传来沙沙的风声,遥远的如同另一个世界,他的脸在晦暗的光线里阴暗不明,沉默了数秒钟,终于冷冷的出声道:“机会?”对方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嗡嗡的并不真切:“我在省医院住院部的天台,等你。”
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轰然击落在耳畔,他身子剧烈地一震,墙上一大片漆黑的阴影无声地晃动几下,他嘴角微微抽搐,脸色惨淡的呢喃:“爸,妈……”只听嘟的一声响起,那边挂断了电话。
方才的警察已经走进来,手里拿着保温杯,丝丝袅袅的热气在眼前弥漫,他见傅瑾渝还站在电话前,丝毫没有动弹,便困惑的出声道:“电话还没有打完?”
傅瑾渝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震,好似从噩梦里醒来,明明是冬天,可涔涔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他猛地将听座狠狠摔下去,咚的一声巨响,震得那警察的肩膀一颤,保温杯险些没有拿稳,不由气急败坏的喝道:“喂,你做什么!”
他倏地转过头,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烁出森寒的光,那警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尤未会过神,说时迟那时快,转眼就被他牢牢地按在地上,保温杯也一并被夺去,傅瑾渝两只手一扬,拿起杯子朝对方的额角用力地挥打,令人毫无还手之力,只沉沉地倒在地上。
四下里寂无人声,能听见他狂跳的心,就像全身的血液都急速涌向那里,耳膜传来轰轰的低鸣,傅瑾渝喘着粗气,从他身上找出一串钥匙,他起身往门外疾奔而去,一边艰难地解开手铐,走廊里守着的警察,见他逃出来,慌忙地全都一拥而上:“站住!”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跑,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天就要黑了,云端里露出一线青灰的光,寒风吹动窗帘,他额前柔软的发丝轻轻地曳动,慢慢地将手机放下。
楼外是繁华的街道,璀璨的霓虹灯倒映在眸中,像洒碎的明亮星辰,却无声地堙没在更幽深的暗流里,再没有一丝的光芒,他抬起头,面容如古玉一样隽润深邃,睫毛低低地覆着,犹如纤长漆黑的羽扇,睫尖濡着冰凉的绮光,淡的几乎透明,那鼻梁挺拔,薄唇细微地扬起一丝弧度,就如同墨水洇在宣纸上极清雅的一笔,粼粼地绽开,光是侧颜便俊逸出尘的不可思议。
这是放置保洁物品的房间,墙上挂着员工的外套,角落停着一辆推车,里面放着拖把和消毒液等,他从口袋拿出小巧的玻璃瓶,满满的一瓶澄黄色液体,嘴角的弧度不禁变得更深。
下午五点钟的光景,逐渐地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玻璃上全是纵横的水痕,映着外面朦胧不清的景色,傅妈妈坐在床上,一个人落寞地吃着饭,旁边卧床的病人正在看手机,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连忙用手拍了拍床头柜,叫道:“傅阿姨!”
傅妈妈困惑的抬头,那女人将手机递给她看,说:“你儿子上新闻了。”
她大吃一惊,连忙夺走手机,就见论坛页面上一行醒目的大字,异常刺眼,她的脸刷的变得煞白,嘴角抖瑟起来,“泞安大队一名交警撞死三岁孩子,拒不认罪。”
下面还附了傅瑾渝的照片,那些叫骂声多如潮水,也有人搜出他父母的名字,连她所在的医院都查了出来,清楚地令人心惊肉跳,她一点一点看下去,耳边轰轰隆隆,一阵雷声,天空暗的发红,她浑然没有知觉,根本看不清面前的字,身子里逐渐漫卷起彻骨的寒意,就像被人撕开一道巨大的豁口,不断地灌进冷风,连一丝热气都没了,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骤然被推开,她心口突地一窒,惊恐万分地看过去,就见护士的笑容温和:“傅女士,有人打电话找你。”
她怔了一怔,脑中一瞬只剩下空白,半晌才吃力地应了一声:“哦,好。”她的牙齿在咯咯地打颤,胡乱地将被子掀开,旁边的人连忙说:“我的手机!”她惊了一下,终于会过神来,焦急如焚地就将手机还过去,腿上还绑着石膏,她拿起墙边的支架,护士也连忙来帮忙,扶着她走了出去。
傅妈妈来到护士站,拿起电话听座,着急的开口道:“喂?!”
那边传来温和的嗓音:“是傅阿姨吗?”她一怔,连忙答道:“是我,请问你是谁?”他叹了一声气,语气沉凝的说道:“傅阿姨,我是瑾渝的朋友,他刚刚从局里逃出来了,现在就在医院里,而且受了很严重的伤。”
傅妈妈觉得轰然一下,外面炸开一道响雷,宛如尖锐冰冷的钉子,一根一根刺入凝固的脑浆里,继而生生地搅拌起来,天旋地转,刹那间头痛欲裂,她的声音也在发抖:“他受伤了?”
那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很难过,半晌沙哑的说:“他受的是枪伤,傅阿姨,你能不能马上过来,我们就在省医院,住院部三楼的安全出口。”傅妈妈心中着急,几乎片刻也等不得,连连说道:“好,我这就过来!”挂断电话,走廊里人来人往,她焦虑地呢喃:“安全出口,安全出口……”又问了路过的护士,才一瘸一拐地往楼道走。
门隙里透来一束苍白的灯光,笼着他一身浅蓝的保洁服,他站在漆黑的暗影中,身姿修美俊挺,遥遥好似温凉的青竹,夜色异样的岑寂,如同挥抹不开的凝漆,冰冷冷地往下压,他收起手机,转而拿出小巧的玻璃瓶,还有一次性的针管,然后将针头刺入药瓶的橡胶塞里,缓慢地抽出半管药水。
傅妈妈喘了几口气,吃力地推开面前楼道的木门,才走进去一步,木门吱呀一声在身后阖上,楼道暗沉沉的,悄无声息,她心头升腾起一种惊惧的颤栗,小心翼翼地问:“瑾渝?”话音落下,颈间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她手指一颤,支架顿时摔落在地,她也跌在地上,却痛得叫不出声,目光里只有一片模糊,最深的黑暗就好似潮汐一样,如此迅猛,从四面八方极快地淹没了她。
他的手上戴着塑胶手套,指骨纤长精致,捏着一个透明的针管,将东西放在身边的推车里,再搬出偌大的塑料桶,谨慎小心地把她塞进去,用盖子盖好。
风声里,无数的雨丝落下,胸口忽然嗡嗡地传来震动,宋清珏怔了怔,慌忙地取下右手的手套,拿出自己的手机,眉间浮出孩子般极雀跃的神采,熠熠生辉,更是一种无法自制的沉溺,如痴如狂,雨声沙沙,她的声音清甜的像是梦:“清珏,你什么时候回来……”
Chapter71 【面对】
窗子都关上了,空调的暖气轻轻地拂来,花园里山茶花绽放在空濛的雨雾里,草坪修剪整齐,泛着湿漉漉的光,有佣人端着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点点的雨水在眼前落下,她靠在沙发里,一只手轻轻地捋着沙发垫的绒毛,他的声音很低,从听座那边传来,温柔的好似梦呓:“络络想我了?”
客厅里很暖和,烘着她的脸颊微微红润,她纤长的睫毛无声地一颤,宛如柔软漂亮的蝶翅,耳朵又红了红,却是埋怨的嘀咕道:“我才不想你呢,你把我扔在这就不管了,还不让我去看奶奶。”
耳边有电流嘶嘶的声音,她嘴唇抿成一条细微的弧线,透着栀子花的清香和甜美,侧脸柔和的轮廓,隔得这么远,依稀近在眼前,心口熨帖来熟悉极点的温暖,熨着血液急速地流淌,那样剧烈炙热,他微低着头,神色里透出一种病态的痴怔,一动也不动,眼底散发着暗烈幽绿的骇芒,沙哑的呢喃:“可我想络络,好想……”
她呼吸忽地一窒,一颗心无法抑制地越跳越快,脸颊也烧的滚烫,他胸腔轻震,发出宠溺低迷的笑声:“我在忙,六点前就会回来,络络要乖。”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将听座就搁在电话机里,然后望着窗外的雨,玻璃上是朦朦的水汽,她细润的嘴唇轻扬,满心都溢出一种欢喜。
外面寒风浸骨,呼啸着从门隙里扑进来,杨思惠走到玄关处,就见电视是打开的,正在播报新闻,白络络低头浅浅喝着热水,她便将拖鞋换了,又脱去大衣放在衣架上,微笑着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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