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里南
去到医院门口的停车场,何以容和欢欢坐了秦晚来的车。杨梅和叶向东则各自去开自己的车。姜雅的车本来是直奔秦晚来载着何以容和孩子的那辆车而来的。但秦晚来带着何以容一同上车时心情很有点复杂,所以没有特别注意周边的情况。直到从对面驶过来的叶向东的车和姜雅的车就在离他的车不足五米远的地方激烈相撞之后,秦晚来才反应过来。
姜雅开的是一辆看起来七八成新的捷达,据她后来说是当了一条白金手链租来的。叶向东当天开的是他自己常开的奥迪,本来应该是挺耐撞的,但姜雅来势凶猛,是那种不顾一切想要同归于尽的势头,叶向东急切想要挡住她的车,直接冲到了姜雅和秦晚来的车中间,被撞上的正好是驾驶位略靠后的位置。
姜雅受的伤也不轻,她甚至没有系上安全带,头脸都是鲜血地晕倒在了方向盘上。但叶向东伤得好象更重,虽然医院就在眼前,费劲弄开完全变了形的车门将昏迷不醒的叶向东从车子里救出来送到医院的急救室已经是最快速度了,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
何以容被吓得浑身发软,因围着孩子才强行镇定。还好杨梅也迅速跑了过来帮忙。一行人才出医院,一转眼又回到医院,心情都是异常沉重。
秦晚来知道姜雅是冲着他来的,因为就在前一天,她还在医院外面堵拦过他,和他纠缠了好一会儿。他根本无法理解姜雅的疯狂和执着,他说什么她似乎都不明白。他不爱她就是不爱她,和她父亲是什么样的人,风光还是坐牢都没有关系,可姜雅根本不相信也不能理解,硬是要找这样那样的原因,说得他心烦不已,便说了一句重话,让她再也不要烦他!
坐在急救室外担心叶向东的安危的时候,秦晚来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好象他怎么做都是错的。以前他坚决地拒绝了何以纯,结果是害得她失去孩子,失去了父母,痛苦了那么多年。而今年面对姜雅的纠缠时,他一直态度委婉缓和,不想表现得太绝情,伤害一个单纯爱他的女孩子的心。但结果又如何呢?竟会引来她的杀机。
他不敢想,若是姜雅的车和他迎面撞上会怎么样。不管如何,欢欢必定是要受重伤的,因为小家伙嚷着非要坐前面,所以他让她坐在了副驾位,何以容本想抱着她,但因为两人之前的关系尴尬,所以坐在后面,只放欢欢自己坐在了前面。他甚至都没帮她系上安全带,因为相信自己的开车技术,这一切多么令他后怕........
没想到叶向东冲出来挡住了姜雅,他必定是看到姜雅了,也看出她的不对劲了,不然他的车不可能那样横冲到路中间,不可能正好被姜雅拦腰撞上。若是叶向东有什么事,他要怎么向何以纯交待?
因为这不只是一个男人出意外的问题,因为这个男人是以纯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哪怕以纯受不了继续待在西安选择了离开了所有人。但她也必定受不了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父亲。
所以秦晚来看着手术室上的红灯,生平第二次向老天爷祈求,希望叶向东不要有事,第一次则是祈祷欢欢骨髓移植能顺利成功,能彻底恢复健康。
一向坚强镇定的杨梅这次都差点要急疯了,看到叶向东人事不醒浑身是血的时候,祟点就晕了过去。车祸的情形让她想到了以纯父母的意外。她突然害怕得要死,莫非以纯的命真的那么苦吗?失去父母的时候已经要了她半条命。若是叶向东出了事,还让她怎么活下去?
何以容也无法思考了,抱着欢欢一直有些发抖,还是秦家人打电话给秦晚来催问他们怎么还没到家时,秦晚来才惊觉到她和孩子都那么害怕。其实让何以容和孩子一起在医院等着不仅让她们难受,也根本无济于事,于是他打电话叫了人过来送她们先回秦家去。
本来让杨梅也一起走的,但杨梅不肯。看到欢欢,杨梅头脑清醒了很多,也劝说何以容带着孩子赶紧离开医院,她自己则必须在医院看到结果才行。
这一次的手术格外漫长,比欢欢的骨髓移植时间长得多。周立人虽然是内科医生,但因为担心叶向东,也一同进了手术室。后来出来时,整个人好象都有点虚脱的样子,他带给秦晚来和杨梅还有接到通知赶来的叶家人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向东的内伤很厉害,有严重内出血,更麻烦的是他的头部似乎也有淤血影响到了他的部分神经,他恐怕很难清醒过来。不幸之中的万幸是,被正面撞击到的位置不是正对着驾驶位,而是略靠后,不然向东可能当场就没救了。”
“你说的很难清醒过来是什么意思?”叶举简直要急死了。
周立人脸上带着作为医生少有的沉痛难受的表情道:“向东恐怕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如果过了今晚都无法清醒过来的话。”
“什么!”杨梅捂着嘴惊叫起来,所有人一下子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叶举不敢置信地悲痛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地下定论!我要请最好的医生来看他,我要送他去最好的医院!”
叶向武带着沉痛的表情搀扶住叶举安慰道:“您先别太激动,大哥不会有事的,等明天,明天大哥要是........要是醒不过来,我们可以用直升机送他去广州最好的医院,我知道那边比西安要好,请专家也更方便。”
“好好!”叶举生平第一次六神无主起来。他很相信叶向武,现在也只能相信叶向武,老头抓着叶向武的手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反复道:“小武,你一定要救你大哥,一定要救你大哥!”
叶向武一边应着,一边和周立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脸上都掠过了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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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叶向东持续昏迷不醒,西安这边的专家都给不出肯定的原因,急得叶举大骂医生都是饭桶!但骂也没用。叶向东受伤的事,受到来自部队和各级领导层的热切关注和关怀,已经给了他最好的治疗条件,让最好的内外科医生都赶过来进行了汇诊,但叶向东的内伤和皮外伤都没什么大问题,是完全可以恢复的,之后多方检查,也没查出叶向东脑内有严重淤血,但伤者没有舒醒这是事实,医生们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也都非常紧张,越发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因此叶向武的建议在叶举的要求下被采纳了。五天后,叶向东就被专人用直升机送到了广州某知名医院,随行的有周立人和叶向武还有不听叶向武的劝解一定要跟着的叶举。
几天下来,老头虽然坚强到没有倒下,整个人还是憔悴了很多。他们一直没有通知叶晨,但到了广州之后,叶向武却告诉了叶晨,他实在是担心老头子,所以不得不通知叶晨。龙城离广州不太远,叶晨和萧青云迅速赶了过来,可以帮忙安抚叶举。
何以纯是在叶向东到广州之后的第二天才知道的。叶向武亲自去通知的何以纯,没有和叶家其他人商量,找到何以纯时,他生怕会吓到了她,只说叶向东因为车祸受了点伤,但话还没完,何以纯就差点站不住了。
叶向武也同样受了不少惊吓,赶紧说,别担心,大哥没事,很好,只是想见你而已。何以纯在叶向武的安抚下稳定了情绪。但到了医院,一看到叶向东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就开始泣不成声了。
叶晨看何以纯这样一时也找不到语言来安慰她,叶举心情更是复杂。
“医生说大哥这样的情况需要亲人不断和他说话。我想........我想大哥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以纯,我们让她单独和大哥说说话吧,也许........也许会有奇迹........”叶向武有点结巴地建议道。
周立人这时也在旁边,马上以专业人士的口吻跟着道:“向武说的很有道理,国内外都有这样的案例,失去意识的病人在最关切的人的刺激下舒醒的可能性很大。”
叶晨看着低垂着头的叶向武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挽了叶举的胳膊道:“周医生说得对,病房里人太多了,我们先出去吧,让以纯和大哥单独待一会儿,让他们说说话。”
叶举没有反对,很快所有人都离开了,病房里非常安静。这间病房设施非常之好,也有极好的隔音效果,因为安静得完全袒到外面的动静,似乎能听到药水滴落的声音,旁边心率仪的声音也格外的刺耳。
没了其他人,何以纯再也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她紧紧地抓着叶向东没有打针的那只手,泪眼婆娑地道:“你不能这样,你快点醒过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吓我,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叶向东的眼睫毛似乎动了一下,但何以纯没有发觉,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求求你醒过来吧!我不能没有你的。我知道我很任性,我只想自己能尽快清静就自私地跑掉,可那是因为我很安心。我知道你会等我,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放弃我和孩子。正因为我有这种肯定的认知,我才能走得那么安心。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是故意惩罚我的对不对?你要让我恨死自己吗?我曾经任性过一次,那一次就让我失去了最最爱我的父母。这一次,你也要离我而去吗?那我还活着干什么!我还活着干什么!”
“我没事,纯儿,别哭!”叶向东突然睁开眼睛反手握紧了何以纯的手,万分自责地道:“看看我,纯儿,我没事。我不是有意害你这么难过的,我........”
何以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根本没帖叶向东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叶向东醒了,他醒了,他不会死。
“向东!向东!你真的醒了,你没事!我不是做梦对不对?”何以纯扑过去紧张地抚摸着叶向东的脸,抚摸他的眼和唇。
“不是做梦,我真的没事。”叶向东坐了起来,将何以纯抱在了怀里。虽然他真高兴能听到何以纯说那些话,真想再多听一些,可看她这么伤心,不得不马上醒过来。
何以纯仍有些不敢置信地挣开他的环抱抬头来仔细看他:“怎么回事呢?还有哪里伤了?腿有事吗?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如果不是伤得很重,叶向东怎么会被送来广州的医院呢,在路上,叶向武也说得不清不楚的,她当时只想着要马上见到他,又太过担心,都没敢细问。
“你别激动,坐过来再听我说好不好。这些日子我好想你,你却过得那么悠闲自在,好象真的不需要我,好象没有我过得更好一样........”叶向东有些幽怨地道。
何以纯也没细想叶向东话里的漏洞,他这么说好象是很清楚她在广州的一举一动一样。她这会儿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因为她实在是这种惊喜两重天的刺激下有些迷糊了。
“我想你的。”何以纯说着,唯恐叶向东不信一样急急解释着:“真的!只要我想到孩子的时候就会想到你,每天晚上睡觉时也会想到你,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看到别人有人陪着我也想你,我........”
“你爱我吗?纯儿,你爱我吗?”叶向东突然打断吮问。
“我爱你呀!我怎么能不爱你呢........”何以纯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出口之后看到叶向东迅速充满笑意的眼整个人才意识到好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到底怎么回事?叶向武通知她的时候,她已经很紧张了,虽然叶向武反复说叶向东没什么事,她只觉得那都是他的安慰,是怕吓到她。来了医院,看到叶举,叶晨和萧青云都在,表情还都那么沉痛,特别是叶举,本来花白的头发好象都全白了,她就更加害怕起来。
她觉得叶向东一定伤得很重,不然他们不会这样,但他现在醒了,看起来简直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听了她的话乐得跟偷到鱼吃的老猫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琢磨了,我的伤并不严重,昏迷不醒只是演戏,就是为了能来广州见你。”叶向东环顾了一下病房,小声解释道。
何以纯皱起了眉头,真是不知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生气,叶向东继续道:“我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西安,能和你安安静静生活一段时间,一齐看着我们的宝贝出生,我想亲自守护你照顾你。但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所以我和向武商量着准备用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