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里南
第十五章 迁怒
其实陈晓芸的死本不应该怪何以纯，叶向东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也是在逃避自己良心上的谴责。陈晓芸的日记写得语无伦次，好几页都是重复的几句，反复的说她累了，说宝宝在叫她，说她要去陪宝宝。
直到看到日记，和病历本，叶向东才知道陈晓芸引产后的悲伤情绪早就演变成了日渐严重的抑郁症，而他却因为西北军演忙得无暇回家。
所以陈晓芸的死，身为丈夫的他其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失去孩子他也遗憾也难过，却总觉得将来还可以再生，没有意识到失去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如果他能多陪陪陈晓芸，多关心她一些，早些发现她的病情，督促她吃药，安慰开导好她，那么她也就不会神情恍惚到自己冲向行驶中的汽车了。
叶向东很明白，很清楚，何以纯只是刚好碰上了，她其实也是倒霉，所以事发之后，了解所有情况之后他并没有对何以纯提出任何控诉。
但后来的相遇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要过何以纯之后，他甚至鄙视了她，更鄙视了自己，可这种关系还是持续下来了，因为他内心的空洞需要一个人来填补。
而现在，就在他越来越习惯何以纯，越来越想要多一些了解她的时候，她却让他给她一个期限，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划清界线了，她后悔了？或者是有了别的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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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工作还是得继续，有句话说，人呀，一定要好好对待你的工作，只有工作，总会对你的付出给予回报。这话没错，就算有时候回报和付出不见得对等，却肯定会有。
叶首长的手术安排在上午十点，医院方面做了最全面的准备，其实这种心脏搭桥手术不算特大手术，以本医院的实力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总得以防万一，毕竟是这样级别的首长，关心的领导可多得很。
何以纯的工作是护理，和手术不沾边，那是医生们的事情。不过上午她也没有闲着，仍然做着平日做的其他工作，只是尽量避开306而已。
许静有些不解，特别抽了空跑来找何以纯：“秦首长一个劲问你呢，你现在有空怎么也不过去呢？”
“你帮我和秦首长说一下，就说我有事。”何以纯皱眉，她现在烦得很，虽然努力让自己的心别再受伤，但秦晚来那些残酷的话又怎么可能随手挥去，她实在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和他面对面。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王敏那边可都打听好了，秦首长的侄儿秦晚来家庭背景就不说了，本身就是特种兵出身，光那身材已经迷死人了。在部队，他军衔至少校，退役后从商，目前已是咱们市榜上有名的企业家，是真正的钻石王老五哪！”
“这么好，你们加油吧，我真的没心情。”何以纯有些冷淡地道。
“许静，你又溜号是不是？”许静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劝，护士长李琴的出现让她吐了吐舌头，迅速闪人了。
第十六章 堂姐
许静离开后，何以纯才算是松了口气，这姑娘本是一片好心，但她哪儿知道何以纯和秦晚来以前的纠结，哪知道她一想到他就心如刀割，无法自己。
做完相关工作之后，何以纯便待在值班室不动了。一般来说，何以纯很少待在值班室等着病人有什么要求才过去，但今天她实在不太想主动去巡房，因为不想碰到秦晚来，也不想碰到叶向东，哪怕是在走廊上。
反正偶尔待在值班室轻松一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只是闲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何以纯刻意不去想的东西，就会趁这个时间自己跑出来。
所以坐在值班室的何以纯看起来就是一幅皱眉苦脸的样子，弄得进进出出的同事都觉得有些奇怪，但因为手头上各有各的事，暂时还没人过来打扰她。
直到12点，许静才匆匆跑过来找何以纯去饭堂吃饭，何以纯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可不吃也不好，正准备跟着许静去饭堂，电话响了。
“以纯，还好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非常温柔，也非常熟悉，何以纯一听就知道是谁，但还是微楞了一下，毕竟很久没有联系了。
“以容姐，你回来了么？”
“还没有，我爸跟我说了，我一定会赶在二叔二婶忌辰前回的，你还好吧？”何以容又问了一遍，很关切的样子。
“我挺好的，以容姐在北京也好吧？”何以纯微微笑了笑，从小到大，何以容对她一直很关照，自从她去北京之后，就很少见了，她应该比较忙，所以很少回西安，间中也有回来过，但总不凑巧，所以这么多年竟没见过面了。
“我很好，本来想早几天回的，临时却又有点事。”何以容有些抱歉的样子，她总是这样，无论说什么话都很得体，哪怕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但让人听着就觉得舒服。
“嗯……”何以纯却是突然感觉想不出什么话来说，时间会让人与人变得生疏吧。唇角轻扯，略有一丝尴尬，好在值班室也没人在，许静已经在她的挥手示意下先去饭堂了。
电话那边也沉默了片刻，似犹豫了一下才问：“听说晚来的叔叔在你们那儿住院是么？”
“是的。”远在北京的何以容都知道，而她却笨到看见秦晚来之后才知道一个劲要帮她做媒的是他的叔叔，这就是她永远也比不上何以容的地方，何以纯默默坐了下来。
等何以容问：“你见过晚来没有？”
何以纯才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到这个应该才是何以容真正关心的问题，以前何以容是一片好心，将秦晚来让给了她，但结果却是她不争气，或者说她们那时候都没弄明白，感情并不是一件东西，不是可以转来让去的。
第十七章 不爱
“见过一次，他现在仍然恨我。”何以纯涩涩道出事实。
何以容明显叹了口气：“晚来不应该那么对你，你为什么不和他说明情况呢，当年都是因为我才……”
“不是，不是因为你！”何以纯匆匆打断了何以容的话，眼里闪过悲痛之色，但语气仍然镇定：“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一个人的错！”
“以纯，你别这样想，感情的事哪儿分得清什么对错。对了！我给你小姨打过电话，还和欢欢说过话，那孩子很可爱吧？”何以容突然转开了话题。
提到孩子，何以纯的表情略放松了一些：“欢欢很可爱，很聪明也很乖，她是老天送来的天使。”
“嗯，这次回来，我也想见见她呢。”
“好，等你回来就会见到的。”
“那好，你也该吃午饭了吧，先不打扰你了，回来再叙。”
“行，你多保重！”
“你也是……”何以容那边停顿了一下才问：“听说晚来现在还是单身，你不想办法化解和他的误会么？”
“我和他没什么误会的。”不过是他根本就不爱她而已。
“可你那么爱他，就这么放弃么？”
是的，她爱他，曾经爱得义无反顾，死去活来，她也以为，总有一天他会感动，会看到她的好，但事实证明是她太天真了，他从来就不爱她，以前没有，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有，哪怕她以前还有一些希冀，昨天他的态度也一清二楚了。
她何以纯的爱就那么廉价么？不，她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了，她宁愿独自痛彻心扉，也不愿再卑微地去乞求他的爱。
秦晚来现在仍然单身，应该还是为了何以容吧，他只爱她不是么，哪怕她主动离开了他。
见何以纯久久没有回复，何以容只得无可奈何地道：“算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何以纯简单应了一声，挂掉电话一抬头，叶向东正直直站在她面前。
第十八章 关心
何以纯急急站了起来，在叶向东面前，她总有些莫名的压迫感。 “有什么事吗？”叶向东严肃的表情令何以纯气弱。 “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吃饭，顺便谈谈。”叶向东的语气意外地平和，不知为何，刚刚过来时他本来还有点犹豫，但透过玻璃窗，看到何以纯眉宇间明显抹不去的忧郁，便毫不犹豫地进来了。 “这……方便么？我中午也没多少时间……” “走吧，就去医院旁边的面馆。”叶向东说完转身便往外走，何以纯只得跟了上去。 中午的拉面馆，客人不少，而且还有两个医院的熟面孔，何以纯只能目不斜视地跟着叶向东去了最偏里的一桌，面馆的冷气不足，墙上有风扇摇头晃脑发出微微的‘咯吱’声。 这附近没有太多选择，还好医院的员工一般都在医院的饭堂吃饭，出来吃的不多，面馆那两个熟面孔，也不是同部门的。所以何以纯不需要特别过去打招呼。她并不怕人议论什么，只是叶向东几乎没有和她单独在公共场合出现过，虽然偶尔也在外面吃过饭，但都开车去到较偏的地方，这一次他和她就在她工作单位附近吃饭算是破天荒第一次。 “吃什么？”叶向东皱着眉头问，一进面馆他就彻底后悔了，一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跟何以纯公开吃午饭；二是吃饭也罢了，还为了将就何以纯的工作时间选择来这种简陋粗鄙的小店。 “牛肉炒饭……牛肉面吧。”虽然是北方人，很多家庭都以面食为主，何以纯却不是很爱吃面条，不过这一点，除了她父母还有小姨之外，其他人谁又会注意到呢，她也不是完全不吃，只是不太爱吃而已。 叶向东看了何以纯一眼，没说什么，招手叫来服务员道：“牛肉炒饭、麻辣牛肉、大盘鸡、小白菜、一碗白米饭。” “好洌，您二位稍等。” 何以纯微怔了一下，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叶向东像是在将就着她吃米饭的样子，但为了什么呢？她实在不愿多想，他们已经说好了期限，只要他说话算话，再过半年，他们就不会有交集了。 “今天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 “你愁眉不展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我给你太大的困扰，还是有别的什么烦心事？之前我以为你可能是工作太忙，累的，但似乎不完全是！” 叶向东的直接让何以纯继续诧异，因为他的问话中能听出关心来，这真有些反常，可她该怎么和他说呢？她的烦恼并不是一件两件，而是长期积累下来的一种郁结，谁也没有办法解决，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抚平那些伤口。 何以纯牵扯出一丝勉强的笑道：“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真的没事吗？是不愿意和我说吧！”面对面，近距离地看着何以纯，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叶向东是个观察力很强的人，何以纯不太愿意说话时，总会不自觉地抿唇，带着一丝丝倔强。 何以纯只能沉默，她拿不准叶向东 突然这样关心她感受的原因是什么，这种摸不着头脑的关心只会让她不安，她宁愿和他保持以前的状态，谁也不必关心对方的情绪，这样，他们的关系会更简单一些。 但叶向东却不罢休：“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强迫你，但我父亲接下来还需要你的专业护理，你若是神情恍惚的话，只怕不太合适。”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何以纯恍然，自以为清楚了叶向东的意思，马上正色道：“您放心，工作中我会尽全力的。” 对于何以纯的反应，叶向东哭笑不得，但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
第十九章 男人
接下来的午餐吃得非常沉默，叶向东不出声，何以纯更不会主动找话来说，还好这间面馆看着不怎么样，饭菜的味道却是不错，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何以纯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我父亲的手术比较顺利，可能明天就能出观察室，到时候就麻烦你了。”回到医院，临进大门时，叶向东才再次开口。 何以纯连连点头，如同下属：“好的，您放心。” “我弟弟和妹妹这两天应该也会赶过来，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你不用担心。” 不知道叶向东交待这个做什么，何以纯仍是点头，她和他的关系又不会告诉任何人，叶向东特意这么说，是怕她扮演不好陌生人的角色，还是在安慰她，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 有些费解，何以纯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她的思绪很快就被迎面而来的秦晚来给打乱了。 “叶少。” “秦少来看令叔？” 这两人竟是认识的，不过从打招呼的口气听来，熟悉但不熟络。何以纯垂眸冲叶向东轻声道：“首长您忙，我去工作了。” “好，谢谢你！”叶向东淡淡道谢。 秦晚来这次倒没有为难何以纯，事实上他看何以纯的眼神和看一个陌生人差不多。何以纯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他在背后笑问：“难得一见啊，叶少对这里的护士有兴趣？” “何护士主要负责我父亲的护理工作。”叶向东简单回了一句，没有过多解释。 “哦，对了！恭喜叶少，我叔叔特意问过叶司令手术的情况，听说非常顺利。” “谢谢，有心了！” “从我离开部队后，好久没有见过叶少了。这回能在医院碰着也算是凑巧，等叶少有空，一起吃个饭如何？咱们那个部队里，出来的没出来的，人在这西安城里的倒是不少，叫一声，会有很多老朋友的。” “好，我也常听老首长们提到你，你的离开可是让他们惋惜了好久，不过你现在商界也是一把好手，都很赞叹呢，有本事的，不管在哪里都是会发光的。” “哎！就别提什么商界了，以前年轻不懂事觉得部队太拘束了点，现在才觉得还是部队好呀，部队里那些战友的感情可是比真金白银还真，商场上那些个人则一个个都是人精，很不好对付，哈哈！” “是么？”叶向东跟着笑了两声，他和秦晚来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同样出身军戎世家，父辈、祖辈都有这样那样的交集，对于他们这样的子弟来说，即使暗地里有什么对比或是叫劲，明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谁也不想影响父祖辈的名声，他们毕竟也是从军了的，和那些只知依靠着父辈享受好生活，但又对继续做军人不屑一顾的二、三代军人子弟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甚至瞧不起那些软蛋。 基于这种无须言喻的一种认同感，叶向东和秦晚来还是将彼此当成了同一类人的，哪怕秦晚来现在已经不在部队了。 何以纯进了电梯之后转身，匆匆抬眼瞥来，看见两个各有千秋但同样优秀却先后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似乎相谈甚欢，只觉得五味杂程......
第零二十章 换人
叶首长手术后的恢复情况不错，第二天上午就转回了之前的508病房。但何以纯却突然得到护士长的通知，让她继续负责3楼的病房。 有那么一会儿，何以纯想着是不是叶向东觉得她状态不佳，所以突然改变主意不让她去护理老爷子了。护士长李琴十分忙碌的样子，并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这种换岗本来也没什么，只是继续负责三楼病房的话，那306也在其中，这样的话只怕免不了要见到秦晚来，这事可比突然莫名其妙撤出508要严重得多。 “护士长，三楼这两天有王敏和许静负责已经很好了，一楼不是缺人么，我可以去......” 李琴扬眉看了何以纯一眼道：“三楼的几位首长很喜欢你，这两天你没在，他们一直询问。虽然你以前在一楼的表现非常好，但以你的经验和能力，没有理由再回一楼去。好了！赶紧去三楼吧，让王敏回二楼去，她本是借调上来的。” “是！”何以纯一向服从安排，这次实在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李琴不准，她也只得无条件服从。 出了护士长的办公室，何以纯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没有直接去三楼，而是先打了个内线电话给许静，听说秦晚来不在，才匆匆下楼去。 “咦，小何来啦！”一进306，秦大鹏就特有精神地坐了起来，但随即看到了何以纯的黑眼圈，马上关切地问：“小何，这两天工作是不是太累了，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没什么，可能是天热了，休息得不太好。”何以纯满面笑容，迅速掩去了所有烦恼和担忧。“首长的精神很好呢，我看您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 “不着急，不着急！这回肺不争气，倒是让我觉出了轻闲的好处。其实这人老了呀，没有必要继续拼死拼活，早点退下来，钓鱼养花抱孙子多好，老程，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你看我那两个小外孙多好玩，老秦你要想抱孙子可得抓紧了。”程部长呵呵笑道。 秦大鹏闻言泄了气：“我们老秦家人丁不旺啊！我就一个闺女，那丫头太狠心，一嫁嫁去了澳洲，一年难得见上一面。现在只能指望晚来了，这小子是咱们老秦家的一根独苗，他爹四十五岁才有了他，那时候我们两兄弟不知道多高兴，这孩子也争气，从小到大，样样拔尖，可就是这找对象不怎么上心。” 秦大鹏说着说着又将希望的目光移向了何以纯：“小何，咱们这儿也用不着一直看着，下午你请半天假，我让晚来带你出去转转如何？这整天里待在医院里多闷人。”
第二十一章 邀约
何以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首长，工作时间我可不能开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