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停云
二楼主卧到了,宋衍停住脚步,瞟了一眼跟在身侧的琴姨,清冷地打断她:“夫人是不是因为你话多,才让你回老家的?!”
语气冷又平,不像疑问,更似陈述。
琴姨闭了嘴,宋衍进房,将苏陶年放床上,眼神示意站在门口神色恹恹的琴姨:“过来照顾她。”
琴姨的惆怅不在,兴奋的心情又如快乐的小鸟,飞回来了。
“先生,不是我说,照顾夫人这事您得自己做。”琴姨一边帮苏陶年脱鞋,一边叨叨,“虽然您现在不想让她知道您的关心,但迟早她会知道的,会感动的,会更爱您的。
一个女人,最在意的,不是荣华富贵,是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啊。”
宋衍揉了揉眉心,他突然就理解苏陶年宁愿一人在家,也不要琴姨照顾的心理了。
琴姨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出国前,特意让她照顾苏陶年,为了放心。
可这次回来,他发现,琴姨的话真的越来越多。
宋衍冷漠回应:“我没有关心她。”
“是是是,您没有关心她。”琴姨耸肩,降低声音嘟囔,“等沈大头或者沈玉关心夫人时,您想找机会都够呛。
我去取热毛巾。”
宋衍扫了一眼床上的女孩——突然,睡着好好的人动了下腿,幅度之大,让盖在身上的被子自己掉在地上。
宋衍闭了闭眼,上前两步,拾起被子,重新盖在苏陶年身上。
正当他欲离开时,苏陶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这一瞬,宋衍条件反射般站直身体,脱离床,生怕再次出现上次被她拉到怀里的囧境,还是在眼睛带着滤镜、嘴巴又没把门的琴姨面前。
“得到越多,失去越多。”苏陶年喃喃。
宋衍漆黑的眸子盯着她,朝她弯了弯腰:“什么?”
事实证明,宋衍虽然做了准备,但就怕苏陶年攻其不备,她一使劲,让放松警惕的宋衍又趴在了她身上。
“啊啊啊,呀呀呀。”琴姨像是在唱歌剧,“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这就走,先生你慢慢来,不着急。”
被突然袭击的宋衍:“……”
“苏陶年。”宋衍唤她。
苏陶年突然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无意识的呐呐出声:“我不敢赢,我怕失去你。”
这场景,何其熟悉。
可宋衍却因为苏陶年酒后的话,再一次怔住。
“得到越多,失去越多。”
“我不敢赢,我怕失去你。”
明明刚才还未能完全听清的话,此刻却如同光碟里的老唱片,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循环。
宋衍轻轻直起身来,用了点巧劲将手抽回。
坐在床边,宋衍垂眸凝视着床上的女孩——她阖着双眸,白皙的脸蛋透着红润,粉嫩诱人的红唇微眯,一只放在胸口,一只搭在床边,睡得恣意香甜,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宋衍顿了顿,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将苏陶年挂在床边的手臂塞进被子里,才转身出了房间。
正兴高采烈修剪绿植的琴姨,见衣冠楚楚的宋衍从二楼下来,当即停了动作,如临大敌般:“先生,您怎么出来了?”
宋衍没理会,去书房取了电脑,他冷冷地冲琴姨道:“我去陪她,你把狗看好。”
琴姨立马放下绿植,眉开眼笑,兴奋道:“好的,先生放心,我一定看到狗!”
*
苏陶年因为前夜没睡好,硬是从一觉睡到晚上九点,才幽幽转醒。
她一个弹跳从床上蹦起来,按照固定程序原地蹦了几下,才趿着拖鞋边做扩胸运动边往外走。
“琴姨,有吃的没?”苏陶年站在二楼栏杆处,往楼下喊。
琴姨从厨房出来,回应:“有的,有的,先生一直在等您吃晚饭。”
宋衍?在家?
苏陶年收回扩胸运动的手,挺了挺背脊,又扯了扯身上的裙子,庆幸自己穿的是丝绸的,即使睡了一觉也不皱。
苏陶年高速运转大脑,想记起她睡觉前发生的事。
然后,她悲催地发现,她只记得宋衍看着她喝酒,她坦言自己没发挥好,就……没有然后了。
苏陶年定了定神,慢慢下楼。
不慌,她记得琴姨说过,她的酒品很好的,即使喝醉了,也就是倒头就睡,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崩人设的事。
苏陶年坐在餐桌前时,宋衍从书房出来,在她对面坐下。
“老公,这么巧?”苏陶年露出浅浅一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我可能昨晚没睡好,喝一点酒就困了。”
琴姨将小排端上桌,看向苏陶年,笑着道:“夫人,不巧哦……”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宋衍一个冷眼扫过去。
琴姨闭嘴。
宋衍揉了揉眉心:“刚好在研究一个项目。”
苏陶年正准备客套两句,就听到宋衍冷漠疏离的声音传来:“你入党了吗?”
苏陶年的神思被拉走,一脸懵逼:“什么玩意?”
“写个入党申请书交给组织吧。”宋衍面无表情,往碗里装米饭,像是给秘书布置活一样自然,“上几堂思想政治课,就不迷信了。”
苏陶年惊讶地望着宋衍:“……不是,你转移话题一直这么魔幻的吗?”
第19章
话说出口,苏陶年才惊觉自己最近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敢明目张胆质疑宋衍!
她赶紧给宋衍夹了一块小排,软了语调:“老公,我们学校入党是按照专业课成绩排的。”
宋衍静默的目光扫向她,淡漠的语气里带着疑问:“专业课不行?”
如果这话是别人问,苏陶年肯定顺势就点头,可以风轻云淡承认。但问话的人换成宋衍,苏陶年下意识就想否认。
可为了掩人耳目,她在学校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偏下的水平,否认是轻易便可拆穿的谎言。
吃过撒谎的亏,苏陶年不敢造次,可承认成绩差,她不甘心。
“我想着,我都有你了,机会就留给那些需要的同学吧。”苏陶年说这话时,还顺带低头垂眸,做了个娇羞的动作和神情。
宋衍却不为所动。
苏陶年窥不透宋衍的心思,只能低头小口喝着排骨汤,安静等待后续。
“比赛会紧张,是因为参加得少。你现在的年纪,已经错过很多知名比赛,要珍惜时间。”宋衍语速不快,语气平平,一字一句像是简单陈述。
可听在苏陶年耳里,却心头一紧。
她加重了捏瓷汤匙的力道,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不言不语低头往嘴里送汤。
“法国纽曼因国际小提琴比赛,这个星期报名截止,去试试吧。”
碗底的汤见了底,苏陶年捏着汤勺看向宋衍。
宋衍目光平静淡漠,凝视着她,颇为严肃地唤她的名字:“苏陶年。”
苏陶年直觉宋衍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太好,捏着汤勺的手收得更紧。
“我可以保你一身衣食无忧,但更希望你独立自主。”
这句话听在苏陶年耳里,等同于“我虽然跟你保持着婚姻关系,但更希望离婚。”
“啪。”苏陶年手中的汤勺断了,被捏断的。
两人的目光都被抢戏的汤勺吸引去了目光,苏陶年没想到自己竟没沉住气,刚准备说句“质量不好”掩饰过去。
但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她跟宋衍第一次见面时,她也用“质量不好”掩饰打架撕扯坏掉的裙子,而宋衍直接给他肯定的答复。
——是不行。
其实,宋衍对她始终不满意,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离婚吧。
“好的,老公,我今天就报名。”兜头一盆冷水将苏陶年拉回现实,她弯了点嘴角,柔声回应。
宋衍的目光却还落在她捏着断勺的手上,像是压根没听到她的回复,语气微微急切:“有没有事?”
能有什么事,她从小到大的功夫是白练的么,捏断个勺还能伤着她?
受伤的是心,而已。
苏陶年噙着浅浅的笑意,将白皙完好的手摊在宋衍面前,柔声回应:“谢谢老公关心,没事的。”
之后,两人再无对话。
晚饭后,苏陶年提起琴去了顶楼练习,不知是否心思杂乱,她总觉得状态不对。
期间,刚好来了个电话,她停止练习。
“雾草,小苏苏,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最近网上总有人黑你。”电话刚接听,沈屿连珠炮一样内容就直冲过来。
音乐节上的表演,苏陶年自己都不忍直视,被吐槽也在所难免。
苏陶年不以为意,坦诚道:“是我没发挥好。”
“关键这次也跟上次一样,说你是走后门拿到首席位置的,跟推荐你的周教授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沈屿语气里藏着怒气,“你放心啊,热搜我已经下了,但有多少人看到我就不知道了。”
苏陶年被压抑了一晚上的火在听到周教授的名字时,蹭的一下上来了。
她正欲开口,却又听到电话那头的沈屿笑了声:“说起来还真奇妙,周教授一天上两回热搜。你这我刚压下去,这会他儿子带着他一起上热搜了。”
苏陶年皱了皱眉,问:“周景行?”
周教授老来得子,唯一的儿子周景行在高二那年就出国学音乐去了。
苏陶年能得到周教授的举荐,跟周景行分不开关系。高一那年,她偷偷报名国内一个青少年音乐比赛,跟周景行同为参赛选手,因为练习场地有限,两人曾在一起练习过,彼此欣赏对方的技艺,就加了个微信。
只是,她因为心理障碍,最终退了赛,而周景行却一举夺魁,拿下了钢琴组的冠军。
自那以后,周景行就出国了,两人也只是彼此刷刷对方朋友圈,逢年过节道个祝福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