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贝昕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梁远泽。
“不在,他还在西班牙。”田甜回答,话语简洁明了,“他是通过别人把那个瓷娃娃寄给我的,中间转了好几道手,叫我把那东西想法给你,还有一句话捎给你。”
“什么话?”何妍迫不及待地问道。
田甜答她:“耐心等待,他会回来。”
何妍不觉沉默下来,她上次见到他是在西班牙,他和罗陪医生的助手凯西在一起。他们一起晨跑,神态亲昵,俨然一对情侣的模样。如果他并没有像傅慎行他们设计得那样失忆,那么他为什么要装作完全忘记了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西班牙,留在那个整容医生那里?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他还在找傅慎行就是沈知节的证据!何妍不自觉地咬了咬唇瓣,向田甜说道:“你尽快通知他,叫他离开那里,那很危险。”
“我联系不到他,他压根就没给我留联系方式!”田甜真是气得急了,一时失控,把手里的照片往桌子上用力一摔,怒道:“你们搞得特么这叫什么事?把我瞒得跟傻逼一样!”
她这动静太大,顿时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便是远处的阿江都站起了身,往这边看了过来。何妍也是惊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田甜。亏得田甜应变极快,立刻就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别了回来,“我可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特么却来撬我的未婚夫,你还有脸叫我原谅你!”
看着好友这样卖力地表演,不知怎地,何妍竟就有些想笑危险啊孩子。她和阿江是对面坐着的,怕被阿江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忙就以手遮面,做出羞愧的模样,说道:“对不起,田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田甜离得她近,自然看出了端倪,愣了一愣,差点也要笑场,强自板住了脸,又见周围还有人好奇地往这边偷瞄,便就故作凶恶地向人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撕逼啊?”
世人虽多好事,可更怕田甜这样的恶人,被她吼这么一嗓子,人们竟真的不敢再多看,甚至还有那胆小怕事的,索性起身躲得远了些。田甜这才气哼哼地回过了头,只去盯面前的何妍,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别装了!”
何妍深吸了口气,这才放下了手,想了想,轻声说道:“不是我们要瞒着你,而是这事太危险,你知道了没好处。傅慎行那样的人,你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田甜又不是只会冲动的笨蛋,自然能明白何妍这话里的意思。张家灭门之事,她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若是放在以前,她铁定不信,可自从那晚上傅慎行向她逼问何妍的下落,差点没把她掐死在家门外之后,那混蛋再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觉得意外了。
田甜忍不住问何妍:“张守那一家子真都是他杀的?”
何妍抿了抿唇角,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道:“这事和你没关系,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田甜犹豫了一下,又小心地看她,压低声音问道:“张守那畜生欺负到你了?”
她听到一些传言,说是张守鬼迷心窍地动了傅慎行的禁脔,这才惹得傅慎行大怒。再想到那夜傅慎行发疯地找何妍,田甜就猜想着这个所谓的“禁脔”可能是何妍。
何妍面色不觉苍白了一些,垂了垂眼帘,轻描淡写地答道:“也没怎样,就是被他用鞭子抽了一顿。”
“该杀!那畜生该杀!”田甜恨声说道。若真是那晚上出的事,那何妍是因为出来见她才会遇到张守,她颇有些自责,恨不能也去插张守两刀,倒是有些感谢傅慎行先宰了那畜生。“这么说来,傅慎行那渣子也不算是全无好处。”
☆、第119章
何妍不由垂眼,对此事不予评论。
其实她内心很是矛盾。傅慎行杀了张守,她是觉得解恨的,可一想到张守全家因她而遭傅慎行灭门。胆颤之余心中又隐生歉疚,纵是张守该杀,谁又能说他一家老小个个该死?再转念一想,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无辜?身为他人掌中之物,自顾尚且不暇,竟还有多余心思去怜悯他人,她也真是得了不轻的圣母病。
何妍压下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只又低声问田甜道:“可以往王俊的邮箱发邮件吗?”
田甜摇头,答她:“梁远泽有说不要回信,而且他给我发的邮件有病毒,看过之后就自动删除了。我猜着那邮箱可能是他偷偷盗过去用的,不见得会再去看。”
何妍轻轻地“哦”了一声,面上难掩失望。
田甜那里照片早就翻过来一遍,实在不好再去翻第二遍,便就把那些剪得毫无规则的照片拢起来往自己包里收,口中却是说道:“他既然叫你耐心等着,那你就等着。放心,如果他再有什么消息给我,我会立刻转告你。”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何妍略略点头,忽又想起件事来,“你给我留个卡号,我把钱给你转过去。”
田甜一愣,很是有些无语。道:“行了,你别闹了。我是怕你不懂我的暗示,这才专门提了钱。”
“既然提了就得给,省得那人多疑。”何妍说着,从包里翻出了纸笔出来,给田甜递过去,“把卡号写给我,我打些钱给你。”
田甜听她这样说,这才答应了。写了一个账号给她,又忍不住低声问她:“还是想逃走?”
逃走?不,这一次,她不打算逃,她要扳倒傅慎行。就像小五暗示她的那样,从根上铲断傅氏这棵大树。她要快,要赶在梁远泽暴露之前,只有这样,梁远泽才能少些危险,才会真正的安全。何妍唇角上露出浅浅的微笑,却没回答田甜,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想多牵扯到她。
瞧她这个样子,田甜也就没有再问。
两人说话的时间已经不短,再聊下去就有些不合情理了。田甜率先站起身来,又道:“幸亏咱们不算谈崩,不然我还得往你身上泼杯水,这我可真下不去手。”她向何妍笑笑,也没再磨叽,痛快地提着包走人。
田甜一向是这样干脆爽快的人,何妍微笑着看着她离去,独自闲坐在桌旁,一时竟没有离开的打算。
阿江早就注意到田甜走了,一直准备离开,不想何妍却是坐在那里静静发呆,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圣剑。他不好催,也就坐着等,等着等着,忽地灵机一动,背过身去偷偷给傅慎行打电话,“傅先生,何小姐一个人在广场上坐着呢。对,田小姐已经走了。”
于是,不到半个小时,傅慎行人就到了。何妍仍还看着广场上玩耍的小孩子们出神,迟了一拍才注意到旁边有人坐下了,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不想却看到了他。她真是愣了一下,美目微瞠,惊愕地看他。
傅慎行自己心虚,不等她发问,指了指广场正对面的市政大楼,故作淡漠地解释道:“去那边办点事,看到你在这里。”
阿江人刚走到近前,把这话听了个正着,下意识地抬头,微微眯了眼,隔着那足足有上百米、当中又是喷泉又是雕塑的广场,去遥望对面的市政大楼,真是忍不住想要吐槽:隔着这大老远,您竟然能一眼看到坐在咖啡座里的何小姐,傅先生你眼神得有多好!
又瞧着何妍也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大楼,阿江忽有些不忍直视自家老板将要面对的窘状,犹豫了一下,也没上前打招呼,又转身回到原来的那桌去坐了。
傅慎行自己那里自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难免也有些尴尬,不过他脸皮极厚,只笑了笑,便就岔开了话题,很自然地说道:“今儿天气可真好,是吧?”
四月的午后,气温不冷不热,阳光正好,把她唇边冰冷的讥诮尽数遮掩,只余下淡淡的笑意。“是很不错。”她淡淡应和,又礼貌性地问他:“要杯咖啡吗?”
他自然是打蛇随棍上,立刻点头,道:“来一杯吧。”
他招手叫了服务生过来,胡乱点了一杯咖啡。他其实并不喜欢喝这东西,可如果能这样与她相对而坐,叫他喝什么他都觉得愿意。他抬头看她,笑了笑,问她:“和田甜谈得怎么样?”
“还算好。”何妍抬了抬眉毛,眼中露出几分狡黠,道:“她前面讲话讲得嘴巴干,把杯子里的果汁早早就喝光了。等后面真跟我发火的时候,想泼我都没得泼,就只摔了摔手上的照片。可照片又都是剪开的,都是她自己,最后就等于摔她自己了吧。”
明明应该是很难堪的场景,却被她讲得这样幽默风趣,傅慎行想笑,可嘴里却有些发苦出手。他深深看她一眼,道:“对不起。”
何妍向他耸了下肩,扯了扯唇角,表示无所谓。两人再无他话,只是相对默坐,不知不觉中,日头渐渐西下,她虽还有些恋恋不舍,却仍是站起身来,道:“走吧,回去吧。”
他瞧出来她不愿回那个与“囚笼”无异的公寓,走得两步,忽地说道:“晚上在外面吃,怎么样?”
她步子顿了下,回过身看他,抿了抿唇角,并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而是问他:“去哪?”
她的回应叫他感到欣喜万分,强自保持着淡定,慢步走到她身边,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去牵她的手,便就把手插在了裤袋里,淡淡说道:“去个不错的地方,吃完饭咱们再去和眼镜他们打几圈牌,那小子上次赢了点钱,猖狂得不像样子,你替我去灭一灭他的威风。”
何妍打牌技术绝好,她记性好加之心计狡诈,上了牌桌简直就是横扫千军。果然,她对打牌远比吃饭更感兴趣,问他:“人都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