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汀
火锅店生意红火,门口左右两排休息椅上坐满了等号用餐的客人,时不时地从墙内飘出浓郁的火锅味儿,不等人靠近,似乎已沾染这股味道。
聂维芙报了名字,服务生随即引她进入院子,穿过一条回廊,来到一处环境优雅的庭院。
前院的喧嚣顿时隐在身后,与之隔绝,只有八仙桌上滚滚升腾的热气和香味包围这座庭院。
庭院只有一桌客人,四周都用折屏隔断,幽幽灯火,映得人光影斑驳。
“带着一身火锅味儿去酒吧,亏你想得出来。”她放下包落座,对面的女人率先开口。
聂维芙饿了一路,拆开筷子往里捞了一筷子的牛肉,连蘸料都没沾直接往嘴里放,等吃完后才回道:“姐,我这一个月过得有多苦逼,你总知道的吧?好不容易脱离医生的魔爪,还不得赶紧吃顿好的。”
这一个月,聂维芙因为过敏连续跑了四次医院,最后被迫遵照医嘱,饮食清淡,忌辣忌甜。
方旋下了一盘肥牛,又替她捞出几颗虾滑全部放在她的碗里,然后和她随口闲聊着:“我听说沈礼今天出差回来了?”
聂维芙嘴巴不停,眼睛也没停过,吃着碗里的虾滑,又顾及锅里的肥牛,“嗯,我在北鹤墓园还碰上他,顺带蹭了他的车回来。”
方旋似是有些不相信她会这么平静,困惑地看着她的眼睛。果然不等她开口,聂维芙嘚啵嘚地讲了回程途中沈礼说的那些话。
“本来我只是想着去酒吧坐一坐,时间一到,回家睡觉。他这么讽刺我,我还非得给他玩个通宵,到时候发朋友圈气死他。”聂维芙哼哼唧唧,像是把碗里的虾滑当成那男人的脸,拿筷子戳了个稀巴烂。
对面的方旋忍不住吃吃地笑着,捞上那一盘烫熟的牛肉,接过这个话题:“你俩结婚都三年多了,你对他就没半点改观?”
聂维芙哗啦一勺香菜末,紧接着又挖一勺蒜末,边搅拌边回道:“经过这三年我对他的印象更差了,小时候他只是沉默寡言,现在却是说话刻薄,为人冷漠。”
“我看他没你说得那么差。前几个月我在星港大楼碰见他,他人挺绅士的,把提前预定的位子让给我,还替我结了帐。”
“装的,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人。这要换成小乐,他也会……”
声音蓦地一顿,伸入火锅的筷子也随之停顿在锅沿,隔着一层薄薄的热气,方旋看向她,她有些失神,眉眼间仿佛漫起一层薄雾。
四周阒无人声,光影晃动,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庞半明半昧,那一半隐在阴影中,莫名令人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八仙桌中间的火锅咕噜咕噜沸腾,锅里的牛肉丸和白嫩鱼片翻滚地冒出头,方旋回过神,捞起锅里的东西,拨了一半给聂维芙。
聂维芙像是被辣气辣到,吸了吸鼻子,然后小声嘟囔道:“要不是没办法,我才不会同这种男人结婚。”
方旋迟疑地多看了几眼,忍不住再次劝她:“要是过不下去,还是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我觉得姑父他们会理解的。”
聂维芙摇摇头,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说话。
白天她在车上说的散伙不过就是气上头的话,气气沈礼舒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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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完火锅,带着一身火锅味开车到蓝岛酒吧。
蓝岛是聂维芙一个人傻钱多的朋友投资开的酒吧,半个月前开业,从开业前便邀请她好几回,她一直没时间,拖到现在才来。
蓝岛刚开业那一周,天天晚上都有知名乐队和歌手驻唱,上下两层人满为患,生意好到爆,还有特地从隔壁省市赶过来的小粉丝,就为给自己的爱豆捧个场。
今天倒是没知名歌手过来,是一支小众的地下乐队在蓝岛办的一场Live House,小舞台中央个个都留着过肩中发,浑身上下带了些脱离俗世的不羁感。
她和方旋坐在离舞台稍远的一处卡座,头顶的灯光浅浅地笼罩在身上,耳边不断灌入极富节奏的电音舞曲,舞台前的脚步跟着鼓点跳动,气氛如火如潮。
聂维芙倚靠在高脚椅上,手指百无聊赖地点着桌面,偶尔看向不远处的舞台,然后低头瞥着手机。
方一回神,有个陌生男人过来,视线在她们俩身上略作徘徊,最后停顿在聂维芙身上。
“美女,一起喝杯酒?”舞台那侧声音传至这里,男人不由得提高音量,笑容挤满脸庞,像张皱不拉几的老树皮。
聂维芙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毫无感情地吐出三个字:“离远点。”
男人面色一顿,故意装作没听见,“啊,美女你说什么?你也想和我喝酒,行啊,哥哥这就请你喝。”
坐在对面的方旋忍不住抿唇轻笑,稍抬了下手。
“废话真多。”聂维芙的声音刚落,吧台那处的服务生立刻过来劝走了陌生男人。
方旋低声问她:“你猜今天会有几个?”
聂维芙没什么兴致:“管他来几个,来一打我照样打一打。”
每年的今天聂维芙都这副恹恹的模样,尤其之前还提到敏感话题。方旋见她兴致不高,也不再同她说话。
那一侧舞台刚结束,一道纤细人影从侧门匆匆赶来,二话没说坐在其中一个空位,然后直接拿起小桌上的一杯鸡尾酒牛饮似的全然灌下。
另两人讶异地看着这人喝完最后一滴,抿下红唇上的几滴酒液。
“这要点的是烈酒……”聂维芙喃喃说。
明蔚嘿嘿笑着,抬手打了个响指,招来身后吧台的酒保,又点了一杯鸡尾酒。
舞台那一处的声音躁动喧嚣起来,三人重新换了个楼上的小包间,又要了一份炒饭和披萨,还有些小食送上来。
明蔚啃着披萨,边吃边说着:“这一下午忙得我连趟卫生间都没去,连一滴水都没喝。话说你们猜我下班前看见谁了?”
她神秘兮兮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不等人回答,她自顾自地回道:“你们家那位在我们医院挂水,我特意过去问了问,说是过度劳累,连续高烧好几天了。”
聂维芙一愣,下午沈礼在车上那样子,不像是连续高烧几天的病号,而且对她说话一如既往刻薄。
“你们家那位是工作狂吧,输着液还在处理工作,应畅说他已经上周出差天天通宵开会,真是不要命了。”
明蔚继续说着,见她眼神微愣,并不说话,她不由得看向方旋。
方旋冲她努努嘴,她心下了然,之后再没有提沈礼相关的任何话题。
三人在蓝岛待到将近十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