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汀
菜全部上齐后,聂林进入正题。
他给女儿夹了一只她从小爱吃的蒜蓉虾,见她拿筷子拨在一边,脸色微微尴尬,然后假装咳嗽了几下,说:“元元,你妈妈的那幅画已经完好无损地拿回来了。你看你是要拿到你和小礼住的地方还是其他地方?”
聂维芙头也不抬地拨着虾壳,淡淡说:,“不用,就挂在原先的墙上,谁也别想去动它。”
聂林:“……”
他看了看对面的女婿,犹疑几秒,继续说:“行,你爱放在哪里就哪里。其实爸爸一直以为你和你曹阿姨相处得很愉快。她到我们家之后、一直照顾你的衣食住行,有时候爸爸忙,她替我参加你的家长会,我以为你在心里已经接受了她。”
聂维芙冷嗤了声,“那是你以为,我不可能会接受她。”
聂林放下筷子,沉默下来,脸上涌起复杂的情绪,许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大概不知道,你十九岁那年,她当时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当时为了照顾到你的情绪,她瞒着我偷偷到医院流掉了这个孩子。你不该对她这样的态度……”
“爸爸,你这意思是我该对你们感恩戴德,没有生下一个会和我争夺家产的弟弟?”
聂维芙死死地捏住指间的筷子,说完,她猛地把筷子往瓷盘上一丢,那动静巨大,像是撞出了矛盾的火花。
第22章
“元元你……”聂林气得脸色涨得通红,瞪着她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他这个女儿还会冲他摔筷子!还有她说的是什么话?一条人命被她简简单单讽刺,亏得曹茗还在他面前替她说话,说她是思母心切所以才会任性无度。
他指着聂维芙的鼻子严厉斥道,“你不知道因为那次流产,她这辈子都无法怀孕生下自己的孩子!聂维芙谁教得你这样做人冷漠无情?我原以为我的女儿只是偶尔发发大小姐脾气,心地还是善良,没想到……”
聂维芙看着眼前的父亲,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她很是无语地看向别处平复情绪,却又没忍住,反唇相讥道:“爸爸你不觉得你对我太苛刻了吗?你以为你和她结婚是真的为了照顾我吗?不是的,你们结婚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然后冠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我好。”
聂维芙气得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发抖。过去几年的那些回忆像是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自从曹茗住进聂家后,她主动申请学校住校,平时住在学校,周末东窜窜西逛逛,实在没办法才回那个家里。
曹茗确实很照顾她,照顾到每次都要来她房间门口偷窥她在做什么,一听到她在和男生打电话,立刻报告给聂林和老师,深切担忧地表示多注意她的身心健康和学习问题。还自告奋勇给她开家长会,然后当着老师和其他家长的面,苦恼地表示孩子叛逆期难管教,结交社会人士怎么办。
甚至叫来她娘家的某个侄女,住在她隔壁的房间,美名其曰过来陪她。为了犒劳陪她的侄女,买包买项链买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聂家二小姐……
“爸爸,方便我说句话吗?”
沈礼突然出声,礼貌不失冷淡,他拍了拍聂维芙手背,示意她先坐下。
父女俩此前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还有另一号人,纷纷看向他,聂维芙顿时闭上嘴巴,缓缓呼吸缓气。
对面的聂林面露尴尬,冲他点头道:“小礼,你说吧。”
沈礼抬手把她摔在桌上的筷子放好,又捡起掉在地上的餐巾,掸了掸折好放在餐桌一角,他见两人都平静下来,才开口说话:“爸爸,当年妈妈病重去世以及您没过几年再婚这两件事,对元元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她心里难以接受您妻子也是可以理解,但您把您妻子无法怀孕的原因归结到她头上,并且道德绑架她,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聂林被小辈尤其还是自己的女婿一阵抢白,脸一阵红一阵白,明明他说的是没有错,他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小礼,我们家的家务事,你不懂。”他挽尊道。
然而他一说沈礼不懂,聂维芙下去没多久的脾气又炸了:“行,你最懂。你该庆幸她没有把孩子生孩子,不然生一个我掐一个,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女儿。”
“你!”聂林猛地伸手过来又想故技重施,下一秒被沈礼拦住手,他顿时冲淡了笑。
“爸爸我以为您今天过来是和元元道歉的。”他拉住聂维芙的手,微侧身体挡在她身前,“我无意说您妻子的不是之处,但元元是个讲理的人,她对您妻子言语举止不当,那必定是有原因。您作为丈夫,维护她、替她出气无可厚非,然而您质疑自己女儿的品行,在我看来您这个父亲当得很不称职。还有,她今天不是过来让你打的。”
沈礼说完,站了起来,冲聂维芙点头,“这顿饭我们也吃饱了,先回去了,您慢吃。”
两人一同离开了包厢,留下聂林面红耳赤呆坐在座位上,久久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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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维芙坐进车里微微出神,车子一直没有启动,安安静静地停在餐厅隔壁的商圈停车场。
没过多久,聂林慢吞吞地从里面走出来,黑色车子缓缓划过两人坐的这辆车,最后消失在后视镜里。
她转过头,发现他在看她,干笑了声:“这下你得罪我爸了。”
沈礼回过头,对此不置可否,他启动车子,往另一个方向慢慢驶去。
聂维芙见方向不太对,很有礼貌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吃饭。”他淡声回道。
她当即转了转眼眸,很难得没有提出异议。
车子滑过宽阔大道,经过两个红绿灯,停在市区江边一家名叫食墅私房菜门前。这家餐厅的风格完全符合它的地理位置和店名,装修得壕里壕气,门口还有身穿制服的门童帮忙停车和引路。
她默不作声地下了车,看着门童过来叫了声沈先生,然后轻车熟路地接过钥匙帮他停车。
聂维芙忍不住问了句:“你常来?”
“这是第一次过来。”他说着走进餐厅,大堂的经理看见他后,立刻上前过来接待他们。
“您好,沈先生,您看需要我们安排江边的座位还是窗口包厢?包厢安静一些。”
“江边靠窗的包厢。”她插了一句。
经理:“……”
虽说没有窗口的江边包厢,万能的经理给他们寻了一处僻静的靠江座位,这一圈可见范围没有其他客人就坐,前后两面用茂密竹子隔成一个空间,右边则是贯穿南城的南江,江对岸是巨大的LED高楼,表演一场华丽的灯光秀。
聂维芙拿着菜单浏览一遍,眼神顿在酒水一页,突然抬头看了看他。
“我能点个小酒解解闷吗?”
什么时候连个酒都得和他报备?她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不等他作声,她当即点了一打清酒,顺带点了四个菜和两份蔬菜汤。
沈礼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菜单,她被他看得略微心虚,下一秒立即挺直腰杆,她又不是没钱,谁都拦不住她喝酒浇愁。
沈礼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菜单交给了服务生,继而低下头看他的工作邮件。
她托着腮望向南江对岸,江面漾着流转的光影,心思像是浮在光影上随着江面不知不觉飘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