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许星洲茫然地望向远方。
是真的吗?——不对,他们说的这一切,是真的么?
——那个游刃有余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秦渡,真的是这样放肆地对待他曾经愿意付出心血的东西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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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洲并不愿意相信。
可是不愿意相信有什么用呢?秦渡无数的行为——那些随意的、将一切都视作草芥粪土的、有时甚至毫无尊重可言的行为,那一举一动,都将他们说的话佐证得淋漓尽致。
秦渡的确是这么个人,许星洲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他颠沛流离地虚度光阴,他对一切都没有半点珍惜之意。
毕竟那位年轻的公爵脚下封地千里,荣光加身,他的长袍上缀满珠宝,他的花园中开满姹紫嫣红的玫瑰。
年青公爵的城堡大门外百兽来朝。他的黄金鸟架之上群鸟喧闹。
某一年,有一只被老鹰撕扯过的凤尾绿咬鹃跨过风暴与汪洋,停留在了拥有一切的年青公爵的窗台上。
秦渡可能会为那只凤尾绿咬鹃驻足,甚至爱抚那只鸟的喙。
——但是,他会珍爱这只并无什么特殊之处的野鸟么?
这个问题,甚至都不需要回答。
因为答案本身都带着羞辱的意味。
…………
……
晚春雨夜,雨将许星洲的裙子下摆打得透湿,她身上甚至还披着秦渡的夹克,那件夹克颇为温暖,里头衬着一圈毛绒。
许星洲眼角都红了,强撑着笑了一下。但是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她回头看向秦渡的车,那里有一点火光。
那些人仍在雨里交谈。
有人提及自己包了个模特,话里话外都是那模特人美水多。那是许星洲最讨厌的、典型的‘men talk’。
“要我说,”那人一挥手道:“——大学生最好了。而且要去大一大二的里面挑,大一大二的好上手,又嫩,就是分手的时候麻烦……”
一个人又嘲道:“你他妈什么口味,大一大二的小嫩鸡有什么意思,除非长得跟秦哥带来的那个一样。”
那个黑卫衣青年说:“那个F大大二的是吧?”
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清亮的女声就响了起来。
“——对。”
许星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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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洲说完那句话,耳边只余天地间唰然的雨和吞没天地的狂风。
“F大大二新闻1503班,没错,”许星洲充满嘲讽地道:“——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那群人简直惊到说不出话,似乎从来没见过diss人时本人跳出来刚他们的。
但是在许星洲这里,这件事的脉络格外的简单——一是她不可能忍受这种侮辱,二是她不可能等待天上掉下的男主角来帮她打脸。
她从小就见惯了侮辱。那些来自同龄的孩子的,那些来自恶劣的大人的。他们有嘲笑她父母离异的,有嘲笑她没人要的——嘲笑她奶奶腿脚的,许星洲一一怼了回去。
而这,不过是另一次嘲讽罢了。
许星洲嘲道:“你们眼里是不是什么都能包?”
她狂风将她湿漉漉的红裙子吹得啪啦作响,许星洲将自己的头发往后一捋,如同白杨般,堂堂正正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真可怜啊。”
许星洲一步一脚印地往前走,嘲道:“——见到短袖就想起白臂膊,见到白臂膊就想到色情,看到长得好看的女学生就想到包养,怎么了?打算用生命阐释什么叫人与海绵体位置互换的可能性?”
“还包养呢——如果我不是被包养你们谁跪下道歉?”
为首的那个,一开始看不起许星洲的人不走心地辩解道:“那个,妹子,我们就是吹个水,你没必要较真——”
那辩解,简直是放屁一般。
许星洲眯起眼睛,劈手一指高架下头,道:“——我把秦渡从车里拽出来,当着我的面和你们吹水。我收过他一分钱我从这里跳下去,没收过的话我也不要你们的命,你们就把刚刚攻击我的话一字一句说给秦渡听听看。”
这群人霎时静了,连那个人都没胆量将话说完。
——居然连这种时候,都得把秦渡拉出来。
许星洲望着所有人,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这里的这一群人,没有哪怕一个是她得罪得起的,许星洲想。
在座的无论哪个人动动手指头,都能让许星洲的日子极其不好过。他们有可能会卡住她来之不易的实习机会,也有可能卡学位证,如果以后许星洲想留在本地发展,更是绝不能继续怼下去了。
……只能进行到这里为止,多了绝对不行了。
许星洲下决定的瞬间,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与他们、与秦渡的阶级差距。
这些人能肆无忌惮地用‘拜金’和‘包养’侮辱许星洲,却天然地拥有着煊赫的家世与地位,他们用这两样可怕的、山岳一样无法反抗的东西死死克住她,让她连下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