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羡
他们各自完成两道菜,沈岁知本着试探友军的想法,把筷子挪到那道出自晏楚和之手的虾滑,入口后,她陷入沉默。
晏楚和半抬起眼,“怎么了?”
“没怎么。”她说,“就是突然想把你妈变咱妈。”
基本习惯她语出惊人,晏楚和不置可否,轻描淡写道:“我早年在外留学,吃不惯地方口味,经常自己下厨。”
难怪厨艺这么好。
沈岁知寻思虽说今晚是她招待人,但怎么想都是自己沾光,还怪不好意思的,不过仔细想想好歹食材和场地是她出的,勉强能从中汲取些许安慰。
餐桌上,晏楚和对昨夜之事闭口不谈,沈岁知没憋住,问:“昨晚酒吧那事,你干嘛来帮我啊?”
这话问的是真不客气,晏楚和挑眉,掀起眼帘扫了她一眼。
她清清嗓子,低声:“咳,我是真好奇,但还是谢谢你啊。”
“路过。”他说。
“你不怕他们把这事儿添油加醋乱传?”
“跟我有关的事,没人敢乱传。”
行,资本家的自信。
沈岁知点头,但好奇心还是没能得到满足,她再度开口:“晏楚和,你是真不知道外界对我的评价,还是装不知道?”
他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她身边,好像根本不怕名誉受损,到底是图什么,沈岁知百思不得其解。
可晏楚和的回答总能出乎她意料。
“我有自己的判断。”他语气平淡,“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你是什么样的。”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歧义,又补充:“我一视同仁。”
沈岁知夹菜的动作僵住。
她瞳孔微缩,没能藏住脸上惊讶,抬头看向晏楚和,嗫嚅半晌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这还是亲眼目睹过自己发疯的人,她心口莫名发涩,说不出什么感觉,只好闭嘴闷头吃饭。
晏楚和却开口出声:“问完了?”
这话让人感觉他有问题要问,沈岁知疑惑地嗯了声,见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似乎是吃好了,正望着她。
“为什么是乌鸦?”他问。
话题倾向转得太快,沈岁知起初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明白是说她手臂上的纹身。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她还是老实回答:“乌鸦聪明,生存能力强,能记住每个伤害过自己的人,我觉得它很像我。”
其实还有孝顺这个特性,但自己的公众形象与这词毫不沾边,其中内幕事关沈家秘辛,她没有说。
晏楚和得到答案,没有再多问,沈岁知见二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收拾残局,该洗的洗该放的放,也算有模有样。
忙活完从厨房出来,晏楚和正坐在沙发上查看未读消息,沈岁知觉得口渴,但忘了水杯在哪,干脆把刚买的那袋零食拿过来,从里面翻出AD钙奶,拆封取出一瓶。
晏楚和听到动静,随意一瞥,“怎么买这么多?”
沈岁知插上吸管,含糊不清道:“特价啊,我就多拿了两排。”
晏楚和闻言沉默片刻,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着实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缺乏生活常识。
“你看看生产日期。”他说。
沈岁知不明就里,举起瓶身打量,在看到保质期只剩寥寥数天后,她目瞪口呆。
“这坑人啊!”沈岁知欲哭无泪,果然便宜没好货,想也没想就摸出来一排塞给晏楚和,道:“来来来别客气,你拿几瓶AD钙奶,带回去给晏灵犀喝也行。”
——她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又双叒叕嘴瓢了。
晏楚和有个妹妹,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他妹妹鲜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更是不曾透露过相关信息,因此大多人只知道有这么个人,而不知道她的名字。
沈岁知脱口而出的那声“晏灵犀”,成功让晏楚和动作稍滞。
她看到他异样,登时反应过来,当即在心底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想找借口离开现场逃避话题,然而却被男人握住手腕。
晏楚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问:“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滴——
沈岁知听到了掉马的紧急预警。
第9章
沈岁知吃喝玩乐多年,早就将睁眼说瞎话这项技能练就得炉火纯青巅峰造极,面对掉马危机,三言两语就轻松化解。
晏楚和似乎也无意深究,沈岁知耐不住安静,见他安静坐着,便要开口扯话题。
就在这关头,晏楚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她不经意扫了眼,看到备注是个姓氏,简单明了。
他半抬起眼,“公司电话。”
沈岁知示意无妨,自觉走到阳台合上门,给他留出接电话的个人空间。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城区内灯光繁华,她当初买这套房子看中的便是这儿视野广,能看清这座城市最热闹的一角,让她有种自己还活在社会中的感觉。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指尖触碰到烟盒稍作停顿,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正通电话的晏楚和,也不知道那股子心虚劲儿从何而来。
饭后几根烟早就成了习惯,沈岁知憋不住,就叼了根点燃,寻思作风端正如晏楚和,也不知道他闻不闻得了烟味。
抽快点能赶上他挂电话,这么想着,沈岁知吐出一口烟,谁知第二口刚接上,身后推拉门就被人打开了。
沈岁知差点儿呛着,回头对上男人波澜不惊的眼神,心头莫名有种初中小孩抽烟被爹逮住的感觉。
她没能从晏楚和面上找到半分厌恶神情,于是便安下心来,对他扯扯嘴角:“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来一根吗?”
本意只是开玩笑,但晏楚和闻言,思忖片刻便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好。”
沈岁知挑眉,压下心头讶异,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递过去,见细白烟草夹在他两指间,说不出的惹人注目。
晏楚和这双手实在好看,如他本人都像是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她很早以前就注意过,也由此意外发现自己似乎有隐藏的手控属性。
晏楚和将烟含在唇边,侧目看向她,嗓音慵懒:“火呢?”
沈岁知眸光微闪,实在不明白正经人不那么正经的时候,为什么这么要命,就简单两个字都能听得她心头发痒。
她面上仍旧平静,伸手正要从兜里摸出打火机,脑中却倏地闪现一个念头,动作紧跟着停滞。
她想了想,转头对晏楚和勾勾手,示意他离近点儿。
晏楚和没多想,还以为她是突发奇想要亲自帮他点烟,便俯身靠近她些许,但仍旧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可惜沈岁知想做的事情不太礼貌,于是她干脆主动挪过去半步,单手按在他肩上,指尖扶着烟凑了上去。
烟草气息卷着不知名的冷冽淡香,猝不及防氤氲泛滥,将他紧紧包围。
晏楚和怔住。
明明灭灭的火星点燃二人双眼,沈岁知用自己燃着的烟去为他点火,彼此距离近到他能看清她微颤睫羽,望见她眼底莹莹焰色,像蒙了层雾。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懒懒抬眼,不约而同在对方眸中看到如出一辙的赤色光点。
她眼尾漫出几分转瞬即逝的笑意,闻到烟草燃烧的味道,她慢条斯理地直起身,透过缭绕烟雾看男人模糊的五官,神情并不分明。
“火借你了。”沈岁知咬了咬齿间滤嘴,虎牙剐蹭而过,“要是有机会,欢迎下次来还。”
晏楚和半垂眼帘,不着痕迹地掩盖眸中沉色,低笑:“行。”
两个人并肩安安静静抽烟,气氛倒也不至尴尬。
“其实我以为你不抽烟。”沈岁知突然开口。
他颔首,“确实不常抽。”
她沉默半晌,鬼使神差地咕哝道:“别说,你之前给我的那块薄荷糖,还挺好吃。”
晏楚和看向她,似乎是笑了声,随后他从外套口袋中摸出个小物件,递到她眼前。
熟悉的包装纸,沈岁知眨眨眼,将糖拿过来,“你随身带着的?”
“觉得你可能会想抽烟,带着以防万一。”
“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她喃喃道,没来由心虚,正好烟也吸了三分之二,她干脆将其碾灭。
晏楚和将她的行为收紧眼底,不动声色弯了弯唇角,也把烟给灭了。
时间不早,他准备动身离开,沈岁知倒也不客气,趿着拖鞋把他送到家门口,懒洋洋一挥手:“慢走不送啊。”
晏楚和余光扫过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温馨提示她:“还有呢?”
沈岁知想了想,“欢迎再来?”
晏楚和:“……”
接收到他宛如看低龄儿的眼神,她后知后觉转头,看见那件孤零零被用作道具反复回收利用的西装外套。
她面不改色地清清嗓子,声称干洗后会给他送过去,于是便送走了晏楚和。
他人一走,好像把这栋房子里难得的烟火气也给带走了,沈岁知坐到沙发上,将掌心那颗薄荷糖撕开包装,含入口中。
胸腔中莫名泛滥开奇怪的情愫,怪陌生的,她摇摇头,简单洗漱后便回卧室打开笔电,查看是否有未读消息。
姜灿接收了她的反馈文件,留言询问她新作准备得如何,沈岁知撑着下巴出神片刻,突然灵感乍现,她打开未完成的歌词文档,将最后收尾补全。
创作的那股子劲儿一上头就歇不住,她从床上爬起来,抱着笔电拎起吉他就往设备屋走去,决定趁今晚来劲赶紧加工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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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眼看金曲奖颁奖典礼就要到来,姜灿忙得见不着人,沈岁知倒是晏家酒吧两头玩得自在。
萧宛开萧老师的马甲被她披得稳当严实,还有近半个月就能结束课程,她现在装小白花可谓是行云流水,昨晚还在喝酒蹦迪,今早就能对着课本岁月静好。
沈岁知寻思自己这马甲一层又一层,装得实在像个人,以后都能考虑往演艺圈发展。
本以为这天又是个平静的上午,但沈岁知在打车前往晏家的途中,发现车屁股后面似乎有辆黑色轿车已经跟了两个路口。
她觉得可能是顺路,便收回视线玩手机,但几分钟后再抬眼,却见那辆车还在后面跟着,甚至欲盖弥彰地拉远了距离。
……这跟踪业务不熟练啊?
沈岁知饶有兴趣地挑眉,眼看着快到晏家了,便让司机师傅在路口停下,她付钱下车,不紧不慢往前走。
小别墅的轮廓逐渐出现在视野中,拐过路口就是晏家,沈岁知脚步不停,也没回头,直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