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春饼
下午,黎枝有一组平面拍摄。一直到晚上才收工。这影棚的空调效果忽冷忽热,黎枝拍夏装,一天下来人特难受。她蹲在场边,裹着外套,拿出手机看了又看。
毛飞瑜给她递来水,哼的一声,“丢了魂一样,看着糟心。”
黎枝不耐烦,“你别烦我。”顿了顿,她说:“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喝酒去。”
这小酒吧是毛飞瑜给找的,停偏僻的一位置,是他朋友开的。装修简陋,消费也不高,但老板的手艺不错,调的果酒尤其好。
毛飞瑜打了一圈招呼回来,黎枝蔫在吧台上,起开一罐儿啤酒就这么喝。毛飞瑜冲老板嚷:“你有病呐,给她喝啤酒。”
黎枝嫌他嗦,“你别管。”
毛飞瑜僵持了一会,干脆放手随便她,“行行行,真我祖宗,让你放纵这一晚。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明明在这儿相思病,还非得嘴硬。生活可不是演戏啊,演着演着,人就不是你的了。”
黎枝一罐啤酒震在桌面上,郁火没处撒,但她还是讲道理的人,抽了抽发堵的鼻子,闷声说:“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他身上好多秘密。不知道,又没安全感,知道了,又有点儿难过。”
“我去,你还没安全感啊?”毛飞瑜说,“你男朋友得喊冤了。”
黎枝撑着半边脸,侧过头目光疑虑。
“你这份职业,居无定所,日夜颠倒的,搁一正常男人身上,除非他不爱你,不然很难适应。”毛飞瑜客观分析,有一说一,“其实吧,我都有点同情你男友了。”
沉默半刻,黎枝也认可,“我的确没太多时间陪他。”
毛飞瑜拿出根烟咬嘴里。
“但他就不能自己找点事做吗!”黎枝忽然大声,毛飞瑜的烟都给震落在地。
或许是连轴转的工作压力太大,又或是经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让她紧绷的神经陡然崩溃,黎枝竟趴在桌上低声哭了起来。
毛飞瑜最会损人,这下也不敢吭声。他借口去洗手间,让老板看着她点。
宋彦城接到电话的时候,正从饭局下来。喝了酒,面热体寒,被风吹了头,这时候难受得不行。季左让司机把车窗关紧,又给了点热空调。
宋彦城掐着眉心,一下一下的,问:“她今天忙什么?”
季左说:“在一个工作室拍摄宣传照。”
“现在还在工作?”
季左看了看时间,“应该快结束了。”
毛飞瑜的手机号打来的时候,宋彦城一看不熟,掐了静音便没接。直到对方孜孜不倦第三遍时,他才不耐接起,“谁?”
毛飞瑜也有脾气,“你手机是摆设吧!不知道接啊!”
宋彦城只觉声音熟悉,一时想不起。
毛飞瑜吼:“我报个地址,你赶紧来!姓黎的耍酒疯,我克不住她!靠,一个个的,作死。”
宋彦城醒了九分,立刻吩咐司机:“调头。”
黎枝从小生活就自律克制,她这样的身世,能吃饱长大已是恩赐,没有资格提要求摆谱。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不顾一切地放纵。
啤酒没少喝,起开一罐又一罐,就毛飞瑜打电话这功夫,吧台上已经空了三罐儿了。毛飞瑜倒吸凉气,“祖宗,你不要命了?”幸亏是自己人场子,歇业关门没外人。
黎枝指腹摩挲杯壁,看着安静,其实眼底都是红的,“我怕我抓不住他。”
毛飞瑜呵了呵,“你没这烦恼,你跟个泥鳅似的。”
黎枝吸了吸鼻子,“我抓不住任何人。”
“抓那么多人干吗?你又不当警察。”毛飞瑜嗤声。
黎枝晃了晃头,“你不懂。”
毛飞瑜说:“我不想懂,我只想问你懂不懂,明天七点还要拍摄。”
“砰”的一声,黎枝猛地将额头砸在桌面上,先是忍着,然后哽咽,最后大声发泄:“啊啊啊!为什么要在乎!为什么不让我做一个渣女!!”
宋彦城跑进来,正好听到后半句。他的西装解开,衬衫扣也解开一半,喉结凸出,连着下巴和锁骨,显得格外酒气财色。
他沉着脸走过来,把黎枝拽拉起来,拦腰一用力,直接把人扛向了肩头。
宋彦城说:“你不配。”
然后就这么走了。
毛飞瑜愣在高脚椅上,半天才反应过来,“我靠,够彪的啊。”
车里,两个浑身酒气的人坐后座,跟车里的海洋精油香氛窜在一起,黎枝生生闻出了心碎的味道。她一动不动地蜷在那儿,面色平平静静。
宋彦城把整条领带扯下来,缠在左手,紧了又松,重复这个动作。
两个人都不说话,副驾驶的季左被压得喘不过气,偷偷地摁开一条车窗缝过风。把人送到温臣公馆,季左吩咐司机赶紧开车走。
电梯里,黎枝靠墙站左边,宋彦城站右边,依旧一声不吭。狭小的空间,空气流速变慢,压抑气息浓郁得搅不开。
黎枝揉了揉鼻子,鼻尖通红,看起来可怜兮兮。宋彦城内心叹气,行,今晚就算是死在这儿,也要把她哄舒坦了。
出电梯,进屋,小金毛欢快地迎上来,直奔许久不见的黎枝。宋彦城揪住它的狗耳朵,把它一把扯过来,然后蹲下与狗齐平,伸手假装扇它巴掌,“宋彦城,你活腻了是吧?”
狗子:“??”
宋彦城拍它狗脸,“惹你妈生气,错不悔改,历史问题遗留不清,错都在你。”
狗子龇牙:“汪?”
“还敢回嘴?”宋彦城拍拍它的狗脑袋,“明天就把你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