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耳东兔子
其实这个世界很好啊,哪怕再笨的人,都有自己守护世界的方式。
方正凡其实对王兴生有点肃然起敬了,虽然当小三很可耻,但是还是为你的勇气鼓个掌吧。
“陈青梅呢?跟你有没有关系?”
“她本身就患有重度抑郁,不管你信不信,我挺欣赏她的,还劝她多活几年呢。但人家觉得对不起老公孩子,还是自杀了。我唯一就是不该告诉她,自杀仪式,她真以为那本书可以带她到另一个完美世界。”
“自杀仪式是真的?”
“谁知道呢,去了的人也没回来,没去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能不能去?”
“最后一个问题,后悔吗,全思云?”
“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么做。这样说是不是比较符合社会核心价值观一点。”
方正凡正襟危坐,“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当年你爸爸是真的犯了经济罪,国家没有污蔑他,还有你妈妈是真的自杀,警察也没有误判。”
“哦,不重要。”
方正凡静静看着她,脑中闪过:“你跟叶濛真是两种人。同样的遭遇,同样的环境,人家就能把自己活成一道光,你怎么就一条蚯蚓似的往底缝里钻。”
是了,她们像是镜面人生里,截然不同的走向。命运给了她们同一种选择,你看,努努力,还是能活成自己的嘛。犯错怎么了,犯了错那就认,挨打要立正。命运不公,不公那又怎么了,想要那就争,争不过那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反正总有人要赢的,为什么一定是你呢?
就好比一朵玫瑰,它开在争奇斗艳百花园里是平平无奇,但如果它开在百草丛生的荆棘园里,那是难能可贵。
玫瑰还是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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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梁运安和温延在四合院附近的福利院看小孩叽叽喳喳地挖土堆。太阳高高地挂着,衬衫已经穿不住了,温延一身黑t,很吸热。
“来这干嘛?”
温延懒洋洋地靠着那棵大槐树,“等。”
“等谁啊?”
温延拿了片树叶挡在脑门上,没搭腔,另只手握着手机还在跟李靳屿打电话,开着扩音,“弟。”
那边声音很懒,不太耐烦,“你叫谁弟。”
温延说,“叫你啊,你比我小两个月。”
“滚。我93年。”
温延笑了下,“说件正事。”
“说。”
刚要说话,梁运安不知道从哪儿逮住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连拖带拽,温延笑容一收,梁运安拽着他的后衣领,肚皮露出一大片皮肤,排骨少年,下巴一点,“在福利院门口扔死老鼠。”
“挂了,看来这把我要赢了。”
梁运安一头雾水,“你俩说什么呢?”
“没什么,跟李弟弟打了个赌,”温延收起手机,懒洋洋地看了眼那个瘦弱的排骨少年,“走吧,带你认妈去。”
少年挣扎:“什么啊!去哪!你们谁啊!我就丢只死老鼠而已!”
梁运安给他一囫囵塞进车里,二话不说拷上手铐,拍拍他不服气的小脑袋瓜:“抓得就是你这个杀老鼠犯。”
“神经病啊!”少年破口大骂。
俩男人充耳不闻,把车往局里开,梁运安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你跟李靳屿打什么赌?”
温延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那个躁动企图挣着手铐的少年说:“你还记得那天审讯吗?方局长问她为什么突然松口。我跟李靳屿分析她所有的计划,其实到最后一步都是计划好的,心理学上有数据记载,大多数罪犯就算最后真的逃脱了法律制裁也是寝食难安的,全思云大概是从来没想过要全身而退。这场审判的结局她一早就想好了,她跟李凌白没有一个人能退身而退。但李凌白已经众叛亲离,全思云是不想警方查到她儿子。她跟方局说,人活一回,怎么也得留下点东西,或善或恶。”
“她的恶已经人尽皆知了。”
温延笑了下,“所以我就很好奇了,你说她留给他儿子的,是善还是恶?”温延说着,回头扫了眼车后的男孩,“是下一个‘引真大师’,还是高唱社会主义赞歌的好少年。”
“李靳屿赌什么?”
“好少年,”温延说,“不过看目前这情况,我可能快赢了。”
然而,少年很快就被放走了,临走时还指着梁运安骂骂咧咧,“有毛病!全家都有毛病!警察了不起啊!”
方正凡坐在办公室,悠哉游哉地唾着茶叶末:“查了,那批老鼠都是实验鼠,脖子绑红绳是因为实验鼠,怕丢在垃圾桶里被流浪猫狗给吃了。猫狗看见这种老鼠会避开。跟全思云没关系,就是一小孩有点科研精神。”
温延吊儿郎当,一点不觉得抱歉,“哦。”
梁运安狐疑:“那全思云的儿子还查不查了?”
“在麻省读书,不用查了。”
梁运安心中的大石头瞬间放下来。
……
八月初,李凌白帐下被清查,瀚海阑干业务彻底全部冻结,‘引真’诈骗案和古董走私案,还有6·28特大自杀案全部正式展开调查,李长津索性回英国去了。等李凌白开庭再回来。
连日来的阴云缓缓拨开,娇嫩的烈阳落在警局门口,光仿佛是会跳跃的琴键,一级级窜上台阶。里头气氛终于松快了些,不过正因为这次自杀案受害者多,家属送来的花篮和锦旗都快把门口堆满了,方正凡正愁怎么处理呢,梁运安哼着小曲从他旁边滑过,脚步轻快地不行。
方正凡和蔼可亲地冲他招招手,并且大手一挥:“你把这些花篮和锦旗什么的,都给我送李靳屿家里去。就说是广大人民群众送给他的一点小心意。”
第73章
李凌白多次要求要见李靳屿。
李长津去过一趟, 叶濛去过两趟,就连钭菊花都跟她3QC视频过一次,但叶濛始终没让她见李靳屿。
“是他不愿意见我?”她穿着囚服, 隔着那面玻璃, 看起来面色冷然。
探监室里的墙格外高, 叶濛仍是那晚的黑色西装,袖子捋到小臂处, 靠着椅子, 在一束满是粉尘的昏暗光束里, 摇摇头,告诉她说:“并不是, 是我们没有告诉他, 外公没有告诉他, 奶奶也没有告诉他你想见他,甚至连梁运安、方局长, 温延, 我们都在尝试保护他。因为怕你再说出让他难堪的话。”
李凌白浑身颤栗,倒也不是懊悔,只是觉得自己曾经怎么甩都甩不掉的东西, 怎么忽然就有一大帮人护着。
李凌白喃喃地问:“李卓峰怎么样?”
“因为你,他在学校里已经没有朋友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妈妈是个杀人犯,没有人愿意跟他做朋友。外公准备下个月带他回英国。李卓峰不愿意走。”
李凌白闭了闭眼, 睫毛微微颤着:“让他走。”
顿了一顿,叶濛没接话, 狱警始终面无表情在旁边立着。
而后,李凌白又开口:“你跟李靳屿什么打算?”
“过几天回宁绥, 至于未来,我想你应该不关心,不过我还是打算告诉你一下,我准备生三个小孩,我跟孩子们会非常非常爱他,”叶濛站起来说,“还有,你下次如果再闹着要见谁,是没人会来看你了。”
李凌白那瞬间有些模糊,她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看着叶濛的脸,她觉得遥远像是汇聚在时光尽头的幻象,然后脑中倏然闪过几道白光,不知道为什么,那道白光,变成了李思杨他爸的脸,脑中的画面似乎渐渐清晰起来——那时候她好像还在上大学,她看见校门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底下一道穿着白衬衣的身影,很温润。虽然长得一般,成绩也平平,但他是她见过最温柔的男人,是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画面一切,突然变成了李明轩的脸,一切噩梦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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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雨格外绵长,风雨飘摇,绵雨如针,绿叶上盛着蓬蓬雨珠,站在棉柔的雨幕下,整座城市就像一幅道不尽儿女情长的缱绻画卷,风温柔,茎叶缠绵。
那晚从警局回来之后,叶濛直接带李靳屿回了丰汇园,没有回李长津那边。两人坐在保姆车里,夹在细雨朦胧的车流中一点点挪着,叶濛跟李长津通完电话,转头看了看仰着脑袋闭眼靠在座椅上一言不发的李靳屿,视线缓缓从他干净突起的喉结挪上去。
那几天因为李凌白,他心情不太好。连眉头也是紧紧拧着,叶濛锁掉手机,顺势用手探了下李靳屿额头的温度:“不舒服?”
“没有,”李靳屿直起脑袋,那双干净像小鹿一样的眼睛侧过去看她,“外公说什么?”
叶濛同他对视一会儿,然后别开头看向车窗外:“没说什么,让你好好休息,他说他要回一趟英国。”
李靳屿哦了声,靠回去,头继续仰着,盯着车顶半晌后忽然开口说,“我们在北京待一阵吧?我暂时不想回宁绥。”
叶濛再度回头,男人喉结微微滚着,那道疤冷淡又疏离,她的思绪仿佛飘回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她当时万万没想到,那个在湖边看起来对女孩的搭讪游刃有余、神似海王的男人,其实是这么冷淡压抑的。
叶濛看着他,久久才嗯了声。
沿路静谧,两人影子被月光拉长,拖在地上慢慢前行,交叠,看巷子里,盛绿的树叶挂在墙葛下,墙角静静开着两株花,月光沉静如水。一切似乎都没怎么变化。
丰汇园这套房子他们有些日子没回来了,一拐进巷口,便看见院子里那棵开满了小红灯笼似的石榴树,叶濛心情舒畅了一些,她双手紧紧抱住李靳屿胳膊,仰头看他说:“等这果子结了,我给你炒石榴果子吃,好不好?”
李靳屿睡了一路,人很惺忪,双手抄在兜里慢悠悠地往家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低头瞧她,在南方这么多年,好像也没听过这东西,笑着问了句:“炒什么?”
“石榴果子,你没吃过吧?能炒青椒和黄豆,以前小时候奶奶说,秋天吃这个,能去湿气,南方会拿这个当药引子吃,”叶濛好奇地看着他,“你们北方没这个吗?”
“北京没有,”李靳屿想了想,又严谨了一下措辞,“也可能我没听过。”
“我炒给你吃啊。”
两人走到门口,李靳屿仍被她抱着手臂,另只手从兜里拿出来,边把密码锁的盖子滑上去准备摁指纹锁,边漫不经心地跟她搭话,懒懒地说,“不要,我怕你把厨房炸了,厨房炸了就算了,把你炸伤了就是多此一举,你给我离厨房远一点。”
“啪嗒”一声,他把密码锁开了,叶濛正要同他据理力争的时候,却听见院子里头传来洗衣机轰隆隆的运转声,两人互视一眼,下一秒,忽见客厅里晃过一道干瘦的身影,叶濛脱口出声:“周雨?”
周雨也是一怔。没想他俩今天会回来,一脑门子惊讶,眼神却兴奋:“叶濛姐,老板,你们回来啦!“
“哦,你还活着。”李靳屿不咸不淡地关上院门。
周雨:“……”
屋内被他收拾的一干二净,边边角角都反着光,灯开得亮,还挺扎眼。叶濛坐在鞋柜上,脱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地上迫不及待问周雨:“你这阵子去哪了?”
李靳屿则漠不关心地靠着玄关处的墙,弯腰从鞋柜里把叶濛的粉色拖鞋拎出来,丢到她面前,“先穿上。”
叶濛心不在焉地套上拖鞋,眼神还在周雨身上,“我还以为家里没人呢。”
周雨看了眼那个冷漠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心想,靳屿哥拿他当挡箭牌这事儿要是被姐姐知道,姐姐估计又要生气,还是别说了,他绞劲脑汁地想,最后磕磕巴巴道:“我我,我回广东了。”
说完了,看了眼李靳屿,后者根本没搭理他,自己换了鞋直接插着兜回卧室了。
周雨暗暗松了口气,可不想他俩再因为他吵架了,又强调了一遍:“对,我回广东了。”他后来也确实回了一趟广东,不算撒谎吧。
叶濛进去倒水喝,倚着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随口问了句:“你回广东做什么?”
周雨回头瞥了眼客厅墙角处的行李包,支支吾吾地说:“我把行李都拿过来了,我……我……打算留在北京。”
叶濛视线顺过去,这才注意到客厅墙角处丢着几个五彩斑斓的行李麻袋,有点不可思议地抿了口水:“你打算留在北京?”
“姐,额……你别想多,我没打算住在这,我已经找好工作了,而且老板预付了工资给我,我在外头租好房子了,这几天就是过来帮靳屿哥收拾一下屋子,然后把指纹删掉,顺便跟你们道个别,我没想到你们这段时间一直都没回来,才在这一直等的。”周雨忙解释道。
叶濛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正要说住在这也没事啊,反正她跟李靳屿该做什么照样做。却只听身后传来懒洋洋地声音,“你这脑子能找什么工作?”
周雨回头,李靳屿身上衬衫扣子有一颗没一颗地零零散散解得差不多了,皮带也抽掉了,房间内昏弱的淡黄色光线下,隐隐可见腹部凸起的平薄腹肌,他似乎准备去洗澡,脖子上挂着毛巾,两手揣在兜里,懒散地倚着墙看他。
周雨当然没好意思说,他找了个家政,其实就是男保姆。万事开头难嘛,等他攒点小钱之后再看看能不能做点别的。
李靳屿从他的眼神里猜也猜到了,没说什么,转身进厕所前丢下一句,“我跟姐姐过段日子要回宁绥,你留在北京正好,这房子一周过来帮我打扫一次,我给你工资。”
周雨羞赧地挠挠脑袋,他还哪好意思要工资:“不要不要,我一周过来一次就行,不用工资,你们帮我够多了。”
“你记得姐姐帮过你就行,跟我没关系。”说完便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