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药渣
易灵低头,避开连穆的视线,觉得自己多了个小小的烦恼。
她是要直接一些还是委婉一些示意他自己现在并不想要参加解谜游戏呢?
易灵开始为昨晚的冲动感到后悔了,如果当时她没有半推半就,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听连穆解谜,当然,可能也不会有眼前这个冉冉新生的心头挚爱。
到底还是挚爱大于麻烦,短暂的衡量过后,她还是选择了面对现在的局面。
“其实你不必跟我说这些的。”易灵这话说得诚恳极了,态度更是渣得鲜明,如果连穆脆弱一点,现在估计心里就得翻天倒海。
只是幸好,连穆及时看清楚了易灵的猫性,他对此早有准备,因此即便获得的是如此冷淡的回应也不觉伤心。
在他决意将那朵小花永远种在那片荒野之上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毕竟地基下的土壤是如此贫瘠,那朵小花是如此纤弱又受人觊觎,可能哪天只是一阵风吹过,它就会像蒲公英一样飞走消失在天际。
他都知道的,种下它挽留它从来都不易。
对于易灵的暗示与拒绝,连穆只是无声的笑笑。
他并不是一个笑容很多的人,在易灵面前笑的那几次多数也很纯粹,但现在这个笑容呢,虽然里面没有痛苦,但却有几分难言的悲凉,哀而不伤。
为易灵所抗拒的解谜之谈本该到此告一段落,但在她仔细收起那条项链的时候,心头突然多了一个疑问。
这个疑问驱使她再度给了连穆一个解答迷题的机会,毕竟,这个答案至关重要。
如果从前她只是怀疑的话,现在就多了几分确信,而且这种确信当真是充满了让人复杂难言的滋味。
易灵站在房间门口,回头看向安静坐在沙发上不被允许送她出门的连穆,“连家破产后你还是有钱的吧?”
连穆看着她,沉默,然后点了点头,“对。”
一个“对”字,显然说明连穆那时候是不缺钱的,有君利在手,他那时候在外面佯装破产后的穷困潦倒显然是有内情的。
但对易灵来说,重要的并不是内情,而是——
“如果当初你不缺钱的话,又为什么要答应我的条件和我在一起呢?”
房间里安静沉默得近乎凝滞,和此前的气氛可谓是天壤之别。
易灵站在那里,等着连穆的答案,或许她心里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但不由连穆亲自说出来,她就始终存疑。
毕竟,谁都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因为——”连穆轻声开口,答案停在唇齿之间。
因为他抗拒她,打算远离她,因为他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他心仪他。
他抗拒来自她的喜欢和感情,却又迷恋渴望这种被爱被需要的感觉。
所以,在他被蛊惑被动摇后,即便那时候的他根本不需要,也选择了向她低头,应允了那个恋爱合约。
他屈服于他的渴望和软弱,也屈服于她,违背他的原则和生存根基,步上了他憎恶的那个女人的后尘。
落在身上的视线并不刺人,视线的主人昨晚还睡在他的身边他的怀里,他身上甚至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与香气。
连穆知道,这时候应该说出的正确答案与合理答案是什么,他既要向易灵表明自己的心迹和诚意,同时还不能刺激她过早的竖起针对他的防线,他必须斟酌,必须慎重,要给出一个符合她认知又能为他创造出一条通往最终目的地的完美答案。
这是他本该做的,应该做的。
然而,他迟疑了,他给出了一个不在任何想象与预料之中的答案。
他说——
“因为,我需要你。”
这是最真实也最诚恳的答案,同样也是会把刚刚放松戒备靠近的易灵推远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28号到今天的更新字数两万五已经补足
等有空的时候会捉虫
谢谢各位支持的小天使们,希望疫情早日过去,大家平安
第34章
需要。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词。
歌德说,伟大的需要使人崇高,卑微的需要使人沉沦。
马克思说,没有需要,就没有生产。
塞涅卡说,本能的需要容易满足且很容易办到,使我们焦躁不安的是其余的那些需要。
易灵视线落在连穆身上,去想那句话背后的深意,她心里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想法的,然而在看清连穆的眼神之后,那点些微的感触又很快变得不再重要了。
因为,连穆那从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渴望,她满足不了。
就像一朵花绽放过最美的姿态后剩下的让人心生怅惘的悲凄,她感觉到了意兴阑珊。
于是,她便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她只有一句话给面前这个人——
“抱歉。”
连穆想要的,她给不了,也不想给。
***
易灵回房间的时机卡的正好,没在走廊上遇见不想碰见的人。
只是她回房间换好衣服,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因为那声音来得突兀,她不小心扯断了一枚扣子,漂亮的贝壳纽扣滚到桌脚,意外让易灵心跳快了一下。
她看向手机屏幕,是易弘毅的电话,多等了几秒钟,她才接通了电话。
和她通话的不是本人,而是跟在对方身边多年的秘书,伴随着对方说出的字句,易灵缓缓皱起了眉头。
***
被拒绝并不是多么意外的事,事实上,自从两人分开之后,易灵对他的拒绝早已成为了常态。
连穆坐在沙发上,安静的思考,他本不该为这些越来越平常的拒绝过多耗费心神.的,只是,在刚刚享受过亲密与安宁之后,再被毫不留情的推开,到底让人更加难以释怀。
但鉴于拒绝他的那个人此刻就在不远处的隔壁,所以眼前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于是,连穆出门了,和拖着行李箱急匆匆出了房门的易灵碰巧遇上。
只是一个碰面,连穆就发现了易灵的异样。
“出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不好。”
连穆此时是真的担心,因为易灵紧皱的眉头,比刚才苍白许多的面色,甚至就连她拉着行李箱隐现青筋的手背都成为了糟糕状态的代名词。
易灵匆匆看他一眼,显然无心停留,长话短说,“我临时有事要回宁城,你自便。”
她是真的急,说完这句就专注于同白蓝的通话了,连穆不再多说,态度强硬的从易灵手里拿过了行李箱,走到一旁压低声音和助理联系安排订机票去宁城的事。
易灵或许不缺钱,但在人脉上是不及他的,如果她真的赶时间,由他来安排是最合适的。
易灵和白蓝通话结束,连穆一边继续打电话安排行程,一边对她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他护着人往外走,等进入电梯,通话也刚好结束。
“酒店这边去机场半小时,飞机一小时后起飞,一切我都让人安排好了,很快就能回到宁城。”连穆道。
易灵沉默的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谢谢。”
连穆甚少见情绪如此怪异的易灵,但也说明此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非同一般。
从他的位置,能看到她微低的头,睫毛垂下的阴影,以及嘴唇上细小的咬痕。
她像是在焦躁,又有些消沉,连穆并不是一个擅长读懂别人情绪的人,但他此刻花费了十二分的心力去解读面前这个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可惜,不得章法。
从酒店到机场的行程很顺利,等他跟在易灵身边准备和她一起登机时,她终于肯分给他多一些关注。
“你要跟我一起去宁城?”易灵皱眉看他。
连穆点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有一瞬间,易灵的焦躁情绪像是想要化为暴躁倾泻而出,但立刻就被她压下,她深深的看了连穆一眼,给他留了一句话就转身走人。
“随你便吧。”
此时,她显然既不想为此分心也不愿意为此争执,选择了更为冷漠的处理方式。
于是,在飞机起飞前,连穆终于从能干的助理那里得知了易灵会突然变得如此奇怪的原因。
易弘毅,同易灵水火不容多年的亲生父亲,病危了。
***
在连穆的运作下,去往宁城的行程很顺利,但是以他一路上对易灵的观察来看,易弘毅病危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显然不容乐观。
对于此刻专注于这件事的易灵而言,他的追求陪伴乃至跟随并不产生任何价值。
到达易弘毅所在的医院时,他同易灵在手术室外同夏兰等人狭路相逢。
“浓浓来啦……”
最先开口的是面上强撑微笑的夏兰,她到底顾忌着面子,没把事情做得太难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此刻守候在手术室外的易弘毅的贴身秘书以及私人律师。
易灵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术中”那三个字,她神色平静视线幽深,看不出半分难过,似乎根本不为手术室里同命运抗争的父亲担忧,但无论是易弘毅的秘书也好,还是此前得了吩咐的律师也罢,此时均默契的选择了安静等待。
虽说他们本该第一时间上前,按照雇主的吩咐处理他倒下后带来的烂摊子,只是护在易灵身边的连穆并未给他们上前的机会。
连穆的手始终没能按照心里所想的那样放在易灵身后给她以安慰与支撑,只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术室内,唯独他,眼中只看得到易灵。
易弘毅病危这件事带给易灵的刺激与影响比他想象中要大很多。
托此前对易灵进行全面调查的福,他现在很清楚这位未来岳父同易灵之间的关系。
说他们彼此憎恨也不为过,但同样在很久之前的过去里,他们也拥有了许多人所不能及的幸福生活。
先拥有再失去,远比从未拥有过更令人难以承受且残酷。
如他,因为从未拥有过也毫不渴望,所以可以干脆利落的将某些人彻底驱逐出自己的世界之外,但易灵显然和他不同。
和他不同的易灵此刻安静的站在手术室外,心中的想法令人难以知悉。
等待的时间显得极其漫长,在夏兰突然晕倒引发了小范围内的恐慌的半个小时后,手术终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