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光
她抬手很轻很轻地碰了碰面颊上的红色伤痕。
“疼吗?”
“不疼。”
……已经疼过了。
“你是去外太空逛了一圈吗?什么紫外线能把人晒成这样?”她喃喃地说。
“昭夕,如果人去了外太空,就不是晒伤的问题了。”程又年低声笑道,“没有防护服的情况下,我恐怕会灰飞烟灭。”
她气笑了:“程又年,你怎么还是这样?”
“哪样?”
“还是这么会煞风景,好好的气氛非要弄成程老师课堂开讲了!”
程又年又笑了。
昭夕忽然转身,一路小跑回到衣帽间,十来秒后捧着一盒芦荟胶和一支防晒霜冲了出来。
“晒伤的地方抹点这个,会舒服点。”
再把防晒霜塞进他怀里。
“这个你收着,下次再去外太空,记得抹厚厚一层!”
程又年收拢十指,握住了那支防晒霜,微微一笑:“好。”
“坐下,现在涂芦荟胶。”
“好。”他从善如流。
纤细的手指卷了一圈芦荟膏,触到面颊时,一阵清凉之意散开。
昭夕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动作放得极轻,生怕一眨眼都会弄碎了他。
程又年垂眸看她。
她的眼神无比专注,一边涂,一边蹙起眉心,神情凝重得令他怀疑自己不是轻微晒伤,而是重度烧伤。
唇边笑意渐浓。
昭夕注意到了,生气地说:“还笑。晒成这样,你很高兴?”
程又年:“看你心疼,是挺高兴。”
昭夕怒目而视,却在那样的眼神里又消散了怒气,只剩下柔软的思念,和美梦成真的惊喜。
她问:“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今天回来?”
“说了就不惊喜了。”
她嘀咕:“说了我就好好化个妆了,谁知道这么久没见面,一见面我就这个邋遢样子。”
“这样不好吗?正好跟变丑的我很配。”
“呸。我就是素面朝天,也比你现在这模样好看多了。”
程又年目光温和望着她,点头说:“对。你怎么样都好看。”
昭夕像克制住嘴角的笑意,却最终没能如愿,笑意像星星点点的光芒散开,照亮了整张面庞。
她望着他,他望着她。
明明是白昼时分,窗外却好像有星光。
他们在客厅里亲吻彼此,心跳都融为一体。
谁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我想你”,可是每一寸呼吸、每一个眼神都在描摹情意。
从前以为爱情只有欢笑和打闹,偶尔吃醋与撒娇,即便冷战,也会迎来更甜蜜的和好。
可是如今才知道,爱一个人时也有辛酸苦恼。
还有此刻,即便欢欣雀跃,即便满心欢喜,眼里仍有热泪不休。
第65章 第六十五幕戏
午后的太阳像融化的奶糖,空气里都是淡淡的甜香。
两人坐在沙发上讲话,有营养的,没营养的,杂七杂八,琐碎平常。
程又年冲了杯速溶咖啡,重新落座时,说:“现在可以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昭夕盘腿坐在沙发上,细细思索:“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说起。”
“就从你离开塔里木那天说起吧。”
程又年捧着热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一夜未眠,整个上午都忙着和两位娱记筹备,此刻无比疲倦。
但还不到睡的时候。
他凝神听,即便昭夕所说他已从娱记口中了解得差不多,但站在她的角度,他重新听了一遍事态进展。
她时有生气愤慨,扬手气咻咻的,程又年便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便没再松开。
“你都不知道爷爷让我跪下的时候,我心都要碎——”
某个瞬间,昭夕忽然噤声。
原因是她抱怨到一半,忽然回头,才发现程又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一怔。
落地窗的窗帘并未合上,一地盛放的日光。
他的面容也沉浸在光线里,眉心微微蹙着,想来是日光刺眼。
昭夕悄悄地起身,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又蹑手蹑脚回到沙发旁。
程又年素来爱整洁,哪怕平日在项目上,也是工装一换,衬衣永远笔挺。此刻难得穿着卫衣与运动裤,衣角与领口,包括肩膀处都有长坐后留下的褶皱。
她又扫了眼玄关的鞋柜上放置的那只超大登山包,心知肚明,他一回北京,就先来国贸了。
昭夕坐在他身旁,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沿着他眼睑处的淤青轻轻勾勒,没有碰到,只是描绘轮廓。
……这样重的黑眼圈,不知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手指落在眉心,眉头蹙着,中间有几道若隐若现的川字纹。
……睡着了都这样不安稳,看来心事重重。
是因为她吗?
昭夕又沿着刀削似的面庞往下勾勒,在那些晒伤的皮肤上停留片刻。
……一定很疼吧。
她有些懊恼,只顾着说自己的遭遇,却完全没有想到他的疲惫。连夜奔波回到北京,觉都没顾得上睡。
她收回手,又轻手轻脚回到卧室,抱了一床薄毯出来,俯身替他搭上。
不料这点细微的动静也能惊醒他。
程又年睫毛微动,下一秒,睁眼对上她的视线。
从浅眠状态中醒来,他的眼神有一刹那的迷茫,漆黑透亮,像不染尘世的婴孩,随即与她四目相对,回过神来。
昭夕赶紧说:“我吵醒你了?”
程又年支着沙发坐直了,“没有,是我不留神睡着了……刚才说到哪了?”
“晚点再说吧,你先睡一会儿。”
“不碍事,喝了咖啡,不困。”
“……”
昭夕啼笑皆非,“不困?那刚才怎么睡着了?”
程又年:“……现在不会了。”
“睡吧。”昭夕脱掉拖鞋,也爬上沙发,就在他身旁躺下来,“一起睡个午觉,晚点出门觅食,再接着聊。”
这时候才庆幸沙发够大,两人面对面睡着,盖同一张薄毯,亲密无间。
几乎是躺下的瞬间,头顶传来他低低的一声“午安”,下一秒,她再抬头,就只看见程又年闭眼陷入浅眠。
居然秒睡?
……还说不困。
昭夕失笑,在他怀里蹭了蹭,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五点半。
昭夕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沙发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程又年呢?
她掀开薄毯,爬起来噔噔噔四处找人,最后听见浴室有水声,才松口气。
还好不是做了个梦。
等到程又年出来,腰间系着浴巾,见她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时,一怔,“你醒了?”
“醒了。”
见昭夕的眼珠子在他赤裸的上身打转,程又年难得有点窘迫,伸手不动声色攥紧了浴巾,“衣服洗澡之前扔进洗衣机了,我去看看烘干没。”
“你等等。”
昭夕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么,噔噔噔一路小跑进衣帽间,出来时,手中拿着一套男士衣服。
“试试这个!”
程又年微微一愣,接过来,“这是……?”
“之前闲着没事,去逛街,刚好看见这个,觉得很适合你。”
他垂眸打量,手里是一套米色风衣,内搭是白色针织衫与休闲西裤。Logo处的标志很低调,也不妨碍他一眼认出这是国际大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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