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光
“听说迢迢过几天要去参加市里的演讲比赛,真厉害。”
“迢迢这字儿写得可真好,不像我们昭夕,一手字跟狗爬似的。”
而宋迢迢那边情况也相当不乐观——
“也别整天埋头看书,学学人家昭夕,小姑娘还是要活泼可爱点。”
“出去走走吧,啊?我看昭夕和院里的孩子一块儿跳绳呢。”
“迢迢,你别这么不合群,要融入集体。”
为此,两个小姑娘看对方都相当不顺眼。
宋迢迢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你长那么好看,成天众星拱月瞎嘚瑟,了不起啊!
昭夕从小就不合群,别人当小孩,你当逼王装深沉爱学习,了不起啊!
韬光养晦后,宋迢迢在初中时开始崭露头角。
初一那年,她在全市联考中取得了第一名。
初二那年,她代表学校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勇夺桂冠。
初三那年,她被清华大学提前录取。
从前怎么看都是昭夕完胜,没想到后来被学神碾压,完爆。
初中以前,昭夕给宋迢迢带去过多少压力,初中之后,宋迢迢就还了她多少打击。
后来宋迢迢上了清华,还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女。
最可怕的是,她成了昭夕父母口中当之无愧的“别人家的孩子”。
昭夕妈的好像真挺了不起。
总而言之,两人从小针锋相对,如今都二十七了,依然看不惯彼此。
具体有多看不惯呢?
只差一言不合就打一架了。
祸不单行,在得知今晚要回家和宋迢迢掐架后,昭夕很快迎来第二个坏消息。
还没出机场,孟随的助理就打来电话。他奉命来接昭夕回家,结果路上和人追尾了,来不了。
机场打车多有不便,更何况没有提前预约,这个点的首都机场可不好打车。
昭夕站在到达大厅外,无语地挂了电话,一回头就看见程又年。
他和同事们已经分开了,如今身边只剩下罗正泽。
小嘉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怎么回去。
罗正泽答“单位派了车来接,我俩住一块儿。”
昭夕心下一动,“你们去哪儿?载我一程行吗?”
老宅在北京的中心地带,去哪似乎都能经过,都不算绕。
罗正泽还没开口,就听程又年道“不顺路。”
昭夕“……?”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都还没问我去哪儿,怎么就知道不顺路了?”
程又年从善如流地问“你去哪里?”
“地安门。”
“哦。”他的表情一成不变,“那不顺路。”
“……”
罗正泽疑惑地反问“不顺路吗?这不挺顺的?”
昭夕脸都黑了。
区区一辆公务车,要不是孟随小助理追了尾,谁稀罕坐啊?
她是有骨气的人。
有骨气的人绝对不坐不情不愿的顺风车。
昭夕的脸一直黑到那辆锃亮锃亮的黑色面包车停在面前,程又年默不作声打开车门,回身看着她。
她不为所动。
他终于掀掀尊贵的嘴皮子“不上车吗?”
昭夕瞪他一眼,“上,为什么不上?”
商务车底座略高,她穿着针织一步裙,上车时多有不便,又要顾及裙子,又要大踏步。
冷不丁背后伸来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扶住她。
小臂被人稳稳一抬,顺利上车。
她微微一顿,回头看他。
嘁,面瘫脸。
还是那副死样子。
小嘉也快乐地上了车,没心没肺地说“没想到还能搭个顺风车回家,谢谢司机师傅,谢谢二位好心的民工大哥!”
司机噗的笑出了声,对副驾驶的程又年说“小程,你朋友可真幽默。”
小嘉一懵,看看昭夕我没开玩笑啊。
她明明是真心诚意的感激。
车行一路,夜色如水。
从机场往市中心,周遭景致由郊区的树影幢幢逐渐更替为繁华的人间烟火。
司机师傅不时从后视镜里瞄一眼昭夕,最后终于没忍住发问“姑娘,你大晚上的戴墨镜,是眼睛不舒服吗?”
昭夕一顿,正想该怎么回答时,就听副驾驶的人说“老罗,你让我帮忙带的特产,都在行李箱里。走的时候别忘了拿。”
“哎?不是说时间仓促,带不了吗?”
“机场有,看见就顺便买了。”
话题这么一岔,很快跑到了十万八千里远。老罗便记不起之前在说什么了。
昭夕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却只能看见前座的后脑勺。
他在帮她解围?
……一定是错觉吧。
小嘉在半路下了车,蹦蹦跳跳地拎着行李箱冲大家挥手“谢谢司机师傅,谢谢民工大哥。老板再见,明天一大早我就去你公寓替你收拾屋子。”
司机老罗又没忍住,看了昭夕一眼,似有感慨。
现在的年轻姑娘哟,连屋子都要请人收拾了。
进了东城区,昭夕就开始指路“前边路口往东,再过一个街道往北,停那胡同口就行。”
她东西多,下车时,罗正泽和程又年都替她往下搬。
两只大箱子不必多说,就这样,手里还有一只包。
程又年扫了眼,包装不了什么东西,看看那熟悉的lo,逼倒是能装。
“谢谢师傅。路上小心。”
后一句是对程又年和罗正泽说的。
拎着箱子,昭夕费劲地往胡同里走。
其实她个子算高挑的,但最大号的行李箱在手,还是显得整个人都娇小瘦弱,行动格外不便。
没走两步,手里的拉杆被人接过。
她回头,就看见程又年面不改色接过了两只箱子,“送你一程。”
她似笑非笑,“顺风车都不愿意搭我一程,这会儿倒是要送了。”
“车你都好意思坐了,也不差这点了。”
“……?”
程又年无视她的凶狠眼神,径直越过她往前走,“带路。”
哈,这个人真是。
逼王就是逼王,不服不行。
最后停在了四合院门口。
“到了。”
程又年抬眼看看,这样的地段,这样的院子,倒的确是天之骄女了。
古朴的四合院并不张扬,隐没在干净宽敞的胡同里,门口的黄梨花木门上贴着去年的春联。
千古江山今朝新,百世岁月当代好。
见他的视线落在那春联上,昭夕嘴角一弯,“我爷爷写的。”
字迹苍虬有力,如泼墨挥毫。
程又年说“好字。”
昭夕笑笑,指指门里,“那我进去了?”
“嗯。”
他没急着把手里的箱子递给她,还特意替她拎进了门槛,才松手。
昭夕接过拉杆时,上头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她仰头看着他隐没在光线里的面容,对视片刻,才说“再见,程又年。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了。”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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