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光
偏他还回身,一脸云淡风轻,“不走?”
因为有求于人,昭夕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
*
从停车场出来,去往病房的一路上,昭夕都在讲解剧情。
“如果爷爷问我们怎么认识的,你就照实说,就说在塔里木遇见的。我在拍戏,你,嗯……你在出差。”
她又不确定地问了句:“……搞地质的是要出差吧?”
程又年面无表情:“是。”
昭导演继续策划。
“要是他问我们,怎么会相爱呢——”仿佛被“相爱”二字震慑到了,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说是一见钟情吧。”
程又年抬眼看她,轻描淡写点头道:“也不可能是别的原因了。”
昭夕停顿片刻,霍地抬头,“你是在暗示我只有一张脸能吸引人,徒有其表?”
“不然呢。”
“?”昭夕气不打一处来,“不要因为外表美丽就歧视一个人好吗?关注一下我的内在,你会发现除了无边美貌,我还有超强的性格魅力!”
程又年看她片刻,诚心诚意道:“抱歉,恕我眼拙。”
“???”
昭夕只感觉到一片乌云压顶,体内的小火山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不,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在不遗余力地唱反调,不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自我麻痹,免得被她吸引。
都是套路。
聪明的她不能生气。
直到程又年好心提醒:“603到了。”
昭夕一惊,这才发现剧情没说完,病房却近在咫尺。
“总之见招拆招吧,我信任你的临场反应!”她赶紧为即将开始的表演定下基调。
*
单人病房很宽敞,窗边有一张长沙发,床角还有几张凳子——都是护士们见探访的人太多,从别处挪过来的。
爷爷靠在升起的靠背上,正跟着电视里咿咿呀呀哼京剧。
昭夕的父母坐在一旁,一个在看报纸,一个在替爷爷倒热水。
始作俑者宋迢迢不在,昭夕微微松口气。
还好还好,难度系数从地狱模式降到普通模式。
进门时,她迅速挽住程又年的手,拿出了亲密的姿势,嘴边低低地问了句:“准备好了吗?”
那只手灵活又柔软,轻轻地将他的手臂禁锢在怀里。
程又年手臂一僵,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从容,连行动都有些机械。
一家人早知道今天会有贵客来访,恭候多时。
两人一进病房,三道视线齐刷刷射来。
都不用昭夕拉拉程又年的手,他已镇定自若开口:“爷爷好,叔叔阿姨好,我是程又年。”
昭夕也侧头望他。
男人从容递上果篮,唇畔的笑意仿佛三月风清,一身冷色调的大衣也难掩柔软。
她忽然失神。
其实早有蛛丝马迹可寻,纵使这人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与她说话惜字如金,十句话里九句都是拒绝,剩下一句还是揶揄,也无法藏住偶尔流露出的片刻温柔。
你看。
他总在拒绝,却一而再再而三帮了她。
嘴上讥讽,三言两语,刀光剑影,可紧要关头却还是挺身而出。
她有些恍惚,思绪慢了半拍,等她回过神来时,程又年已经坐在床尾的凳子上,手里拿了只红彤彤的大苹果,动作轻快地替爷爷削起皮来。
昭妈妈在数落她:“小程才刚下班,这种小事合该你来,怎么好让人家动手?”
程又年笑言:“无妨。她手笨,还是我来吧。”
一家人都笑起来。
爷爷还帮腔:“可不是?我这孙女,被我们全家宠坏了,干啥啥不行,耍横第一名。”
程又年笑容渐深,点头道:“深以为然。”
昭夕:“……”
都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怎么就这么容易叛变呢?
程又年三言两语就能忽悠人心。
哈,果然昭家还是只有她一个聪明人。
还有,这家伙不愧是逼王。
无妨。
深以为然。
你是古代人吗!哪有人说话蹦的都是文言文?白话运动是因为白进行了,所以才叫白话运动吗?鲁迅和胡适会被你气活吧。
她深刻贯彻了表演世家的作风,表面娇羞可爱,内心疯狂BB。
可观看程又年和家人互动时,却又没忍住,视线总在他身上打转,带着七分探寻,三分热切。
*
从病房离开时,程又年已然俘获了一家子的心。
爷爷开心地说:“小程,下次来家里玩啊!”
“好的。”程又年临走前还不忘地嘱咐爷爷,“您也要注意身体,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从家人的目光里,昭夕看出了他们的满意。
出了病房,她啧啧称奇。
“您这演技,当初开价两万,确实是我给少了。少说要再加一倍。”
程又年:“那麻烦你,一会儿把演出费结了。”
她哈哈一笑,心情愉悦,“请你吃饭,行不行?”
程又年一怔。
“不是一下班就跟我来医院了吗?”昭夕停在车旁,指指车,指指自己,“豪车,美人,再加美酒盛宴,还满意吗,程工头?”
程工头云淡风轻上了车,抛下一句:“勉强凑合。”
第19章 第十九幕戏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帕拉梅拉载着两人从医院的停车场出来,沿街不紧不慢往前开。
昭夕沿途都在观察窗外的餐厅,一边盘算,一边问身侧的人:“你想吃什么?”
程又年说:“随意。我不挑食。”
“粤菜怎么样?”
她有些想念亮晶晶热乎乎的虾饺皇了。咬一口,鲜嫩Q滑的一整只虾融化在口中。
再加一杯冰冰凉凉的杨枝甘露,酸甜可口,想想都舒畅。
然而——
“太甜。”
“那火锅呢?”
热辣滚烫还直冒泡的牛油锅底,配上弹性上好的肥牛,烫一烫,裹一圈香菜蒜蓉,送入口中。呜呜呜,好开胃。
吃完肉类还能加一把面条,美滋滋。
“晚上七点半,确定要吃这么重口的?”
“要不去喝砂锅粥吧!”
她刚好瞥见窗外一晃而过的闪亮亮的招牌。
砂锅粥也不错,来一锅热气腾腾的鲜虾扇贝砂锅粥,入口即化,浓郁的鲜香和稠稠的米油混合在一起……
再加一道白灼生菜,蒜蓉与蔬菜的鲜香完美融合。
“不顶饿。”
“……”
昭夕面无表情盯着程又年,“你不是不挑食吗?”
最后,车停在了南锣鼓巷附近。
作为北京城最出名的胡同景点之一,这里无论何时都人山人海,稍微好一点的餐厅都需要排号。
倒不是闲得慌,乐意把时间耗在等位置上,而是这个时间段太堵了,车到附近就寸步难行。
二十分钟内就挪了十来米。
昭夕终于泄了气,看见路边有停车场的标志,毫不犹豫开了进去。
“就在这吃吧,错开高峰期再走。”
她挑了家熟悉的店面,走了几步,没见人跟上来,回头疑惑地望去。
只见程又年定定地站在原地,抬头盯着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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