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容光
“昭导演,当初是您亲自答应的男二号,现在反悔不太好吧?”
东锦影业是林述一的东家,也是《乌孙夫人》的投资方之一,家大业大。
手机处于免提状态。
一桌人坐在一起,视线都落在昭夕面上。
昭夕笑笑“李董,请您体谅。当初同意他带资进组,就是冲着您的面子。可拍到现在,这已经不是面子能解决的事了。
“林先生要求的五星酒店,总统套房,片场太偏,满足不了,这是其一。
“演技糟糕,不仅耽误拍戏进程,更影响其他演员发挥,这是其二。”
她话没说完,电话那边就开始着急——
“演技不好,可以慢慢琢磨。他那个角色我看了,本来也不需要太多演技啊。”
昭夕颔首,“是,演技不好,可以慢慢琢磨。但人品不好,恕我们庙小容不下大菩萨。”
董事长一愣,“这是什么话?”
经纪人和助理对视一眼,急忙插嘴——
“都是误会!”
“没什么大事!”
昭夕抬眼看了看,唇角一弯,“哦,原来这事您不知道啊。”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却听下一句——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林先生大概是喝多了,跑我房间自荐枕席,说要跟我共度良宵……小事情,小事情。”
“……”
一阵桌椅翻倒的声音,还有人惊呼“董事长?董事长,您没事儿吧?!”
林述一离开剧组,东锦影业也撤资了。
这事闹得不小,早先林述一参演电影时,公司曾大肆宣传,粉丝们普天同庆。
而今灰溜溜走人了,自然也得给粉丝们一个说法。
当然,官方的说法很讲究——
“由于高原环境恶劣,我司演员林述一先生在电影《乌孙夫人》拍摄途中,身体不适,不得不入院疗养。为剧组造成诸多不便,也令期待已久的粉丝们感到失望,特此道歉。”
一石激起千层浪,粉丝们纷纷跳出来心疼林述一。
剧组可顾不上心疼林述一,执行导演和场务急得火烧眉毛。
“这窟窿可怎么补?”
“三大投资方,现在都开拍了还撤资一个,该不会后续没着落了吧?”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怕电影烂尾。
现在行业不景气,别说拍到一半拦腰斩断了,就是拍完了不给上映的也大有人在。
更何况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找个男二号去?
魏西延这个副导演倒是不担心,大手一挥,“咸吃萝卜淡操心,放心吧,小问题。”
果不其然,两天后,一辆黑色卡宴抵达塔里木盆地。
众人都看见了,正在片场忙碌的昭夕,一见那车,像兔子似的蹦了过去。车里下来个年轻男人,西装革履,气质卓然。
一向目中无人的导演……
就差摇尾巴撒娇了。
后来,随着导演与那男人手挽手上车离去后,第二天就听说资金续上了。
场务偷偷问执行导演“那人……谁啊?”
“还能是谁?”杨导压低声音,四下看看,“只能是那位小孟总了啊。”
两人交换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都笑了。
这些年来,有关于昭夕形形色色的传闻里,总有一位小孟总的身影。
小孟总叫孟随,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it上市公司青年总裁,却明里暗里帮了昭夕不少忙。就好比这次,昭夕也就开了个口,他就立马填补了资金窟窿。
杨导感慨万千,“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瞧瞧人家,要啥有啥。再瞧瞧咱俩,活该一辈子给人打杂。”
场务“啧啧,您这话,忒酸!”
“怎么,你不酸?”
“酸,怎么不酸?可惜了,我不是个女的,也不是昭导那种一笑倾城的大美人。酸有什么用?”
屋漏偏逢连夜雨,自打林述一退出剧组后,麻烦事一桩接一桩。
先是片场旁边,仅仅相隔十米的地方,某日忽然拉起了黄线。
紧接着,施工队来了,挖土机都来了好几辆。
昭夕匪夷所思“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要建工地?”
场务奉命去问,原来隔壁是个什么施工现场,有个保密工程开建了。
剧组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要拍草原古装大片,隔壁居然来了个施工队,这还怎么取景?
昭夕不可置信,“当初跟政府申请的时候,可没说有这一出啊!”
场务讷讷地说“说是保密工程,半个月前才收到的指令。”
能怎么办?
昭夕只得安抚大家,不管隔壁要建什么,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赶在那玩意儿拔地而起之前,先把此地的草原戏拍个七七八八,再去别处取景也成。
就是那黄线看着扎眼得紧。
昭夕盯着监视器,每每移动到一定角度,就得喊卡。摄像机要重新更换角度,以免黄线入镜。
再加上黄线里每天都有人走动,挖土机嗡鸣,不知名的机器轰隆作响。
昭夕“……”
建建建,建nb。
饰演军须靡的新演员很快进组,令人中大跌眼镜的是,走了个正当红的林述一,居然来了个年纪轻轻但入行多年的老戏骨。
场务和执行导演再一次凑在一起,老泪纵横——
“你说她怎么这么神通广大?连这尊大神都能请得来!”
而关于隔壁的建筑工地,唯一带来的正面影响,就是从某天起,剧组的女人们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
昭夕觉得奇怪,怎么人人都这样,一空下来就往黄线那边看。
挖土机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小嘉笑嘻嘻回来报告“哪是看挖土机啊,都在看那个……”
她顿了顿,思索片刻,“都在看那个包工头呢。”
昭夕“……那还不如看挖土机。”
“哎哎,不是,老板你是没看见。那包工头真的很帅!”
“我们剧组缺长得好看的人吗?”
“那是不一样的好看。”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再好看也就那样。”
昭夕对美并不敏感。
处在这个圈子久了,甚至从小接触,她从不认为美是件奢侈的事。出身自演员世家,家中都是标致的人,身边也是形形色色的美人。
只是这个圈子里的美,都浸润着人工打造的精致,少了点味道。
她的嗤之以鼻并不影响剧组的女人们,茶余饭后,大家依然爱往黄线里瞧。
直到某日,一位群演在演骑马戏时,不慎坠马,小腿骨折。
这是工伤,不容小觑,昭夕紧急令人妥善处理,送医、慰问。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群演并不只是个普通演员,他饰演的是乌孙国第一美男,有长达七分钟的镜头,还要跳一支剑舞。
这里是草原上,别说群演不好找了,拿头去找个“第一美男”吗?
那群演还是她用惯了的人,从前也在她别的电影里出过镜,这才跟组来了塔里木。
昭夕感受到了来自命运的恶意。
纵观全剧组,长得好的没几个,还都是圈内那种阴柔有余、阳刚不足的美。她要的是草原男儿,不说气壮山河,好歹要有男子气概。
为这事愁了一上午,昭夕蹲在片场吃盒饭时,听见几名场记在大棚外聊天。
“金木水火土,谁的腿最长?”
“火啊,火腿肠(长)。”
“老掉牙的脑筋急转弯还在这说。要我说,隔壁那英俊民工的腿才是真的长。”
“是啊,和咱们剧组的演员还不一样。咱们这儿的都是瓷一样的花美男,他那个,啧,带劲儿。”
“嘻嘻,这词儿用的,我看你是荡漾了!”
“不是,这能怪我?谁他妈看见行走的荷尔蒙,都得荡漾。”
……
昭夕听入了神,饭盒一放,掀开大棚帘子就走了出去。
场记们蹲一块儿吃饭呢,见到导演吓一跳,纷纷回忆刚才的诸多八卦里,有没有关于导演的……
昭夕精神奕奕地问“哪个是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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