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我白鹭
易佳夕:“没有。”
她没骗他,是真的没有生气。
至少她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的。
仔细想想就知道,蛋糕不会是梁霁辰扔掉的,他真做不出这种事,何况,那本是他爱吃的东西。
易佳夕气的是,至少在那一瞬间,她的情绪不受控制了。
可是为什么呢?她明明才跟梁霁辰认识不久。
更可气的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想见他。
梁霁辰决定先不谈这个,他说,“你找个地方停车,然后把地址告诉我,我来接你。”
顿了顿,像是为了缓和语气,他加上一句,“好不好?”
他突然的温柔,让易佳夕耳朵一烫。
好啊。
怎么不好。
“梁霁辰。”她忽然开口,郑重其事地叫他的名字。
“嗯?”他觉得易佳夕语气有点怪,怀疑地问,“你没喝酒吧?”
易佳夕这次真是忍不住笑出声了。
在他眼里,她到底有多乱来?
“我没开车,”易佳夕说,“今天是助理开车送我来的,你上次说的,我记得,还有——”
她郑重其事地道,“我喝了酒从来不开车。”
梁霁辰轻轻笑了一声。
“告诉我你在哪儿。”
易佳夕茫然四顾,说,“音乐厅出口的地下通道,流浪歌手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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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梁霁辰顺着易佳夕告诉他的“地址”——地下通道,他才明白刚才电话里持续不断的音乐声是从何而来。
易佳夕就站在背着吉他的歌手面前,好像在跟他聊天。
说不上为什么,梁霁辰没有马上走过去,而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易佳夕穿得不多,背影十分单薄,地下通道里凉风阵阵,吹起她的衣角,她总是站得很直,风灌进脖子里,把长发都吹起,也不见瑟缩。
梁霁辰走近一些,易佳夕就察觉到,转过身来。
“走过来的?”她问。
“开车,”梁霁辰说,“我停在路边了。”
易佳夕点点头,一点也不见外地对他说,“带我去吃东西吧,好饿。”
她表现得如此自然,好像已经不介意蛋糕的事,梁霁辰有些意外。
“想吃什么?”他对这里并不熟。
易佳夕很随意地说,“什么近就吃什么,我问过了,这附近只有便利店,走吧。”
她从梁霁辰身边擦过,掀起一阵风。
空旷的地下通道只剩寥寥数人,背着吉他的歌者一曲结束,他随意的拨了几组和弦,仿佛自娱自乐。
“等会儿。”梁霁辰喊着易佳夕,他掏出钱夹,从中取出一百元,放进歌者面前的纸箱里。
易佳夕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举动。
他放钱进去的动作透着股认真,和对人的尊重。
易佳夕感觉自己大概是麻木了,这年头还有人随身携带钱夹,可这人是梁霁辰,她就觉得再正常不过。
梁霁辰把钱夹收回去,对易佳夕说,“走吧。”
“等会儿,”这回是那歌手说的,“两位有想听的歌吗?”
这是个年轻男孩,看着像是大学生,眼神却很是锐利。
他的外形颇为亮眼,并不像是会在寒冷冬夜出现在地下通道唱歌的那类人。
易佳夕冷得不行,说,“算了。”
那人随即把钱拾起来,递过来,“那这钱我不要,我又不是要饭的。”
易佳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小孩儿脾气挺大啊,她看一眼钱,再看一眼梁霁辰,努努嘴说,“你给的,你来点。”
谁制造的麻烦,谁就负责解决。
他最好别点个歌剧之类,否则这小孩儿有得哭了。
梁霁辰大概也不是真想听歌,他微微皱眉,问,“能弹古典吗?”
少年说:“可以是可以……”
梁霁辰不假思索地说:“《恰空》。”
“我还真会,但我今天没带古典吉他,”那少年摸摸耳朵,倒也不见窘迫,反而从善如流地说,“你们存着,下次来听吧。”
易佳夕觉得这小孩儿挺有意思,“还提供VIP服务啊。”
“当然,我每周三周六晚上都在这里,半年以内有效,之后就不保证了,”少年扬扬下巴,“我叫许嘉宴。”
说完,他又开始随意地弹奏,旁若无人一般。
直到易佳夕和梁霁辰走出地下通道,吉他声才渐渐消失。
“刚才为什么给他钱?”易佳夕问。
毕竟,梁霁辰并不像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
梁霁辰和易佳夕调换位置,走在路的外侧,然后说,“习惯而已。”
“习惯?”
“学音乐都不容易,”梁霁辰看了易佳夕一眼,“而且你听了很久。”
易佳夕挑眉,“懂了,同行之间的惺惺相惜。”
两人间始终隔着一人左右的距离。
梁霁辰步子迈得大,难免走得快些,有时候把易佳夕甩下一段。
她也不急着赶上,依旧不紧不慢地维持自身的速度,直到梁霁辰自己发觉,降下速度等她。
易佳夕听见他说:“听他弹吉他,应该是系统学过很久的,技巧和感情都很流畅,可能有其他乐器的学习基础。”
“吉他你也懂?”易佳夕歪着脑袋看他。
她的眼睛在路灯下显得更亮,这么看着他,分不清她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在嘲讽。
梁霁辰“嗯”了一声,说,“古典吉他学过一点。”
易佳夕听说过,学乐器都是一通百通的,但以梁霁辰严谨的程度,他所谓的一点,至少是以年为单位计数的。
而且,他也不是因为谦虚才这么说。
可能对梁霁辰来说,没学到能登台办演奏会的程度,就真的只是学过一点而已。
同时易佳夕也意识到,梁霁辰之所以跟她说这些,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不想冷场。
他在努力的,甚至带一点服软,在找话题。
这个发现让易佳夕很意外。
于是,她也稍微服了下软,等他们走进便利店,易佳夕对梁霁辰说,“想吃什么?我请客。”
梁霁辰扫了便利店一眼,眼神仿佛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易佳夕睁大眼:她当然是认真的。
“我不吃,”梁霁辰说完,又补充一句,“晚上吃过了。”
“那我也不吃,”易佳夕学他先重后轻的句式,淡淡地说,“我不喜欢一个人吃东西。”
梁霁辰:“你吃过晚饭吗?”
易佳夕淡淡地说:“没有,忙着做蛋糕,快六点才出发,来不及吃。”
梁霁辰:“……”
迟钝如他,也能听懂易佳夕的弦外之音。
“想吃什么,我来买,”梁霁辰说完,发现易佳夕正盯着他,便说,“我也吃一点。”
“好。”
易佳夕不和他客气,在冷柜里拿了杯椰奶,在前台熟食处点了好几样关东煮。
店员弄好递给她,易佳夕手捧着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咬了一口虾丸,热乎乎的,她乜斜着梁霁辰,等他点单。
梁霁辰分明不想吃,却还是低头认真挑选,易佳夕就喜欢看他做什么都认真的架势,百看不厌。
她听见他问店员,“这个是什么?”
“鱼豆腐。”
他又问,“辣不辣?”
“噗嗤。”易佳夕忍不住笑出来。
梁霁辰淡定地扫她一眼,她又若无其事地走开,到窗前一排座位坐下。
随后,梁霁辰选好商品,买完单,走到易佳夕身边。
座位狭窄,梁霁辰没多想,习惯性地和人隔开距离,把食盒放在易佳夕旁边的旁边,隔开一个座位。
他刚要坐下,易佳夕问,“你是不敢坐在我旁边吗?”
她这样刁难人的时候,总是冷冷的,语气带着讥诮。
梁霁辰摸不透她的情绪,冷静地说,“谁不敢了?”
“那坐这里。”易佳夕指着她身边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