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尽欢
从教室回到宿舍,温琅摊在椅子上许久,当老师还真是不容易,要观察每个学生的反应,尽量照顾到每个人,口语表达上需要一边纠错一边鼓励,比她的工作要难。
重新做起,温琅拿起手机,打算和公司的同事们对明天的课程设计讨论讨论。
上课时手机全程保持静音,到了现在,温琅才发现未读消息特别多。
她点开一看,大部分来自于公司群。从第一条开始迅速爬楼,过了一会,温琅才知道是什么事正在发生。
正在其他国家出差的同事就要回来,他把帮大家买的东西转寄走了快递。
“兄弟姐妹们,不好意思,我打算腾空箱子装物资。等天亮,我要去买口罩,我想j城应该挺需要。”同事声音清冽,话语间伴着几分困意。看看时间,他那边是凌晨。
“你身上钱够吗?”肖娆问。
“尽我全力吧,这边日结的工资正好是外币。”同事回复。
听他这么说,其他翻译纷纷表示给他打钱,让他尽量多买,聊天停在这里,温琅跟着加入聊天。
“你所在的城市你熟悉吗?”
出差虽然很多,但并不是每个城市都了解,温琅看了看同事所在的国家,最近治安还算可以。
“不是太熟。”同事说的大实话,他也第一次去。
“我们帮你查位置,你抓紧时间睡会儿。”熬夜最为致命,看聊天,对方应该一宿没睡。
接着,群里忙了起来,大家根据电子地图显示的地址,开始由近至远做着总结。一条条地址汇总,把这座城里的药店和医疗用品商店的位置都标注了出来。
温琅月光,但账户存款数字惊人,左思右想,她写了张欠条给父母发去,接下来捐了笔巨款给同事,大概是她两个月的工资。
人在困难面前会产生不同的想法,于温琅而言,帮不上忙才是最让她难过的情况。
见同事收下钱,她松了一口气,希望这份小小的支援,能够帮到需要的人。
同一时刻,江歇换班。他坐在休息室,等候医院安排住所。
他们这批医护人员留下的突然,要怎么安排,是个问题。
脱下防护服,江歇的头发湿透,毫无形象地贴在额头和鼻子上,很不舒服。刚脱下防护服时,衣服粘在身上全是汗,能拧出水。
冲淋、消毒后,江歇没什么胃口。他站在饮水机边上,拿着杯子一杯接一杯喝着。
江歇查了地图,附近有宾馆,如果院方不方便安排,他打算就近办理入住。只是不太清楚现在是否营业。
刚下班的医生迎面朝江歇走来,本是随意一瞥,却又退回两步。
对方看着江歇,接着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江歇?”
江歇闻言抬起头,看着眼前人。口罩遮住口鼻和脸颊,他没能认出对方。
见他疑惑,来人也没生气,他做了个投篮的姿势,跟着说:“房城一中时期,咱们总一起打篮球来着。”
“贝启然?”这双炯炯有神的眼,还有干净利落的投篮姿势,瞬间勾起了江歇的回忆。
在房城的那几年,眼前人虽然和他不同班,可却总在一起打篮球。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房城吗?”贝启然在j城读的大学,毕业后自然留下,他依稀知道江歇学了眼科,但自从他出国,两个人之间就没了联系。
“我来参加医疗论坛,现在留下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能在这里碰到高中同学,让江歇紧绷的情绪得到了缓和。
“我听说有一些医护人员自愿留下支援,实在是太感谢了。这么多年能碰到,还真是缘分。”本是茫茫人海,四散在各地的同学见面机率不大,能够再相遇,对谁而言都是惊喜。
“你住哪啊?”贝医生跟着问。
江歇摇了摇头说:“正等着安排。”
“我太忙回不去,都住医院宿舍。可我租的房离这不远,你要去吗?”贝启然也正要下班,他熬了一个通宵,疲惫至极。
等他们离开医院,仍旧有患者排队。谁都不好估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这么多人看完。
贝医生帮江歇拖着行李,两个人走在人行道上。十几年前,他们曾拿着篮球跑去操场占位置,和现在有些相似。
“你在什么科?”喝了水,江歇嗓子好受了些。不过对于所有医护人员而言,嗓子嘶哑是标配。
“我在呼吸科。”一路上,贝医生都和江歇保持距离。他手上戴着手套,不和江歇产生任何碰触。
行至小区门口,贝医生把钥匙递给江歇,钥匙被密封袋套住。
“17栋2310,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说着,贝医生把箱子放在原地。
“我最近都不回来,你把这里当自己家。”说完,贝医生朝江歇再次道谢:“太谢谢你了。”
当天晚上十点,j城决定封城,继而划分隔离区。同一时刻,来自于其他省市地区的医生援助者们,正在集结。
被封锁的城市并非孤岛,即将有更多人自愿加入到这场和病毒的斗争中。
作者:1-今天,作者在晋江写文一年了,八十二万字,努力日更,虽然还是寂寂无名,但是感谢相遇
2-今天留言的天使,评论得红包,谢谢有你们陪伴
3-晚安好梦
第50章 新年
江歇从医院出来, 夜风正急。空荡的街上, 行人罕至。路口的红绿灯孤独地亮着,在凌晨一点半这个时段, 鲜有车辆通行。
一步步走在人行道上, 路灯把影子拉的好长。四周很安静,只余落地脚步夹着回音。
江歇带着几分不习惯摸了摸头发, 一次性防护帽下的短发有些扎手。
他瘦了,五官更为深邃。美人尖和短寸, 倒也和谐。穿着羽绒服和牛仔裤, 昔日精英风不在。远远看去,倒是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这是江歇记事起,第一次把头发剃这么短。可不得不说,这令他舒服了不少。
在防护服的作用下, 之前头发总被汗水浸湿, 湿漉漉很不舒服。
贝启然家距离医院不远,步行只需二十五分钟。可是看着过于安静的四周, 江歇脚下的步子竟慢了下来。
在这个体力透支的夜, 他本应抓紧时间休息, 可连日以来的失眠, 让他并不急于回去。
留下来, 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他并不后悔。做出相同选择的医护人员,还有很多,甚至越来越多, 而他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只是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让一部分医护人员的睡眠质量出现了问题,焦虑和压力共同作用。
正走着,一辆白色私家车停在不远处。司机朝江歇打着喇叭,见他没停下,便从驾驶座探出身来,喊了句——
“你是医生吗?”
带着本地方言感的问句,让江歇回过头去。司机见状朝他打开双闪,不停挥手。
江歇朝车走去,带着口罩和护目镜的男子又问:“你是医护人员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可江歇还是点了点头。
“上来上来,你去哪,我送你。”司机很热情,说着走下车,要替江歇开门。
“我的住所很近,就不麻烦了。”江歇刚从医院出来,身上消毒水的味道还很重。他不愿给人添麻烦,便拒绝了。
“别走别走,“见江歇要离开,师傅连忙说:“我这辆车专门是给医护人员提供爱心服务的。”
说着,他指了指车身,上面贴着红色标语。
“这新年第一天你就拒绝我,不太好吧?”说着司机师傅为江歇打开车门,邀他上去。
江歇有所迟疑,可对方仍在坚持,最终他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坐在了后座。
“这个时段,怎么还在外?”江歇拿出手机一看,已经过了十二点,到了新年第一天。
“我老婆也在一线,她还在忙。我一个人在家没什么意思,就出来转转,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说着,男子看了眼挂在后视镜下的吊坠,上面是他和夫人的合影。
江歇因为他的话而五味陈杂,一向话少的他,带着几分犹豫问:“你担心吗?”
司机先是爽朗地笑了,而后情绪迅速低落:“担心,怎么会不担心。”
“她从疫情之初就去了医院,之后住在医院统一安排的住处。她呢负责重症病人,也不敢接触我。”司机停了一下,接着说:“我每次都趁她换班的时候,在统一乘车点,远远看她几眼。”
这种感觉,江歇自然不能说感同身受,可那种小心守护的感觉,让他想到了温琅。
他和她之间断了联系,最后见她也只是偷偷看了几眼。不敢说不可言明,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和她从小长在这座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没人能置身事外。”也许夜深人静时,是最好的宣泄时段,司机吸了吸鼻子,继续说。
“她上战场,我坚决不能拖后腿,我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安全回来,然后和我一起去吃一碗面。”说着,车子缓缓停下,江歇所在的小区到了。
下车前,江歇又朝印着合照的吊坠看了看,对司机说了声:“谢谢。”
司机见他客气,连忙说:“谢谢你们的帮忙,新年快乐。”
欢度元旦的霓虹灯在闪烁,江歇扭头看了看。新年来地悄无声息,却还是让人忍不住许下心愿——愿一切困难终将过去,愿美好即将来临。
受疫情影响,温琅在警校的课提前停了。她被肖娆接到,却并没立刻回家。
负责购买口罩的同事两天前回来了,她们现在要代表公司去接他回来。确切地说,他人下了飞机就去隔离,但辛苦运回的物资,需要肖娆和温琅负责提取。
到达机场,温琅看着明显减少的人流量微微发愣。在这个时段,这里本不该如此空阔。
她记得去年出差回来,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等候办理值机的队伍很长。那年今日的繁忙与萧索,形成了强烈对比。
六个行李箱对温琅和肖娆而言有些困难,可一想到里面的东西,两个人像打了鸡血般开始发挥怪力。
等她们气喘吁吁地把大G填满,便开始往家赶。
温琅看着素面朝天的肖娆不由感叹,没了出门的理由,平日精致的老大也走起了朴素风。
“我先送你回家,至于物资运输,我们稍后再议。”快递暂停,肖娆打算找找物流。
温琅起太早,这会有些无精打采。她撑着下巴看向街道,思绪万千。
本应拥堵的街道特别畅通,温琅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个城市不拥堵的感觉了。
可这种状态并没有让她觉得开心,原本应有的热闹,仿佛被生生挪开,强制用安静替代。
早前为了营造节日氛围作出的布置,此刻却并不能消除无人街道所呈现出的空意。
温琅看着看着,不由有些心情低落。
“是不是觉得街上没人也不太习惯?”车子停在红灯前,肖娆朝外看了看。双向三车道此时竟然就只有她们一辆车。
如果不是广播里反复提着元旦快乐,温琅一点都没感觉到属于节日的幸福。
把温琅放在小区门口,不是小区居民的肖娆被禁止入内。
“你快回去吧,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肖娆是个工作狂,所有企业配合防疫暂停部分业务,算是给她变相放假了。
肖娆点了点头,把温琅的行李帮她拿了下来。留了句新年快乐,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