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丧丧又浪浪
宴其盛看着沉默不语的女儿,拿出父亲的威严下了命令:“你妈已经知道错了,但她毕竟是你妈,是长辈,你也知道的,她好面子,你一个小辈总不能等着她先来低头吧?”
宴随不自在地暼过头:“知道了。”
她并非是被宴其盛这三言两语给说服,而是因为傅行此写给他母亲的信历历在目,那些痛定思痛的哀思和悲戚,让她心疼,也让她心惊。亲人平安健康在世,看似稀松平常,以至于很多人都在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中将其忽视,殊不知对很多人来说,这是穷尽一生,即便付出所有去交换都无法再达成的奢望。
家人闲坐,烛火可亲。这八个字,是人间最珍贵的团圆。
罗女士再不讲道理,再不可理喻,至少她还有妈妈。
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宴随的倔强,宴其盛深有体会,她服软的速度完全超过了他的预料,欣慰之余,他满腹的说辞不想浪费。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你妈有缺点,爸爸也有缺点,你也有缺点,每一个人都有缺点,所以每一段关系都需要包容和谅解,总有人需要退步,不是你,就是对方。何况你以为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在家陪着你妈妈,还不抓紧机会好好珍惜,等出嫁了,有了家庭和孩子,你跟爸爸妈妈的关系就真的像龙应台说的那样越来越远。”
宴随抬头。
自从父亲知道姐妹俩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对傅行此和她的事虽算不上极力反对,但也一直处于不怎么支持的态度,出于对家里的伦理和安定的考虑,父亲是希望他们就此了断的。
她没搞懂父亲突然松口的原因。
“小傅早上来了一趟家里。”宴其盛说。
这事宴随知道,他给她去拿手机和包了。
宴其盛看出她的疑惑,解答道:“他来提亲。”想了想,宴其盛又改口,“算是间接提亲吧,虽然不太正式,没有父母长辈帮衬,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不懂也怪不了他,哎,想想也真是可怜。”
听到提亲二字,宴随惊愕。
“阿姨,其实您真的遗憾过阿随不是个男孩吧?”
清早,当傅行此如是问完,罗子琴并没有反驳。她很爱/宴随,这毋容置疑,但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希望宴随是个男孩,如果宴随是男孩,她这些年来不知道可以少操多少的心。
“男孩女孩的,其实归根结底,在乎的就是后代姓氏的问题吧。”傅行此的语气淡之又淡,“您无需担心这点,等我们有了孩子,跟着她姓宴就是了。”
罗子琴确实一直都打好了算盘要宴随生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跟着宴姓,但她也明白在傅家这样的家庭,孩子的姓氏是原则问题,会轻而易举引起腥风血雨,她一直都没想好怎么提合适,没想到傅行此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也不是完全不讲规矩和道理的人,主动退步:“那就最好了……第二个就行,或者女儿,我们不挑。”
傅行此笑笑,满不在乎:“我舍不得她生两个,而且对我来说,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罗子琴没当真,只生一个,还跟着母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孩子父亲是上门女婿了,傅家比起宴家只高不低,傅行此哪有半分道理去忍受这种绝对称不上褒义的猜臆。她以为傅行此是在说气话,不免生出些被耍的不满来,态度也强硬起来:“行此,以宴家的条件,要一个孩子并不过分——”
“阿姨,既然孩子的姓氏问题解决,希望您以后再也不要再对阿随说那些,她那么要强,仅仅因为性别就被否认,而且是被您否认,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临走前,他说:“阿姨,我特别庆幸阿随是女孩,还好她是个女孩,可以和我相爱。”
第80章第 80 章
当天中午宴随没在公司解决午饭, 径直回了家。
看到她回来, 罗子琴明显舒了一口气, 母女俩很默契, 没人提吵架的事情, 除了第一眼对视略有些尴尬之外,彼此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开场白是罗子琴说的, 她摁着遥控器看着电视机,问道:“吃午饭了吗?”
宴随从善如流,就当这是她们日常生活中任意一次稀松平常的对话:“没有。”
“那在家吃吧。”
“嗯。”
两人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地和好了,当然这个雨点小的背后,有两个男人推波助澜的功劳。
一顿饭相安无事, 罗子琴先吃完, 静静注视宴随慢条斯理进食, 直到宴随放下筷子抽了湿巾摁嘴角,罗子琴说:“有空多带行此回来吃饭。”
“知道了。”宴随应道。
罗子琴继续淡淡地说:“行此没有妈妈, 希望我可以弥补一二。”
宴随的动作有须臾的停顿。这话从罗子琴口中说出来, 可谓是非常难得了。向来奉行利益至上的人肯从自己身上抠出真情实感的同情和爱心,就跟一只铁公鸡突然当起了散财童子一样,给旁观者的冲击力非常巨大。
罗子琴从前也对傅行此热情, 总撺掇宴随带他回来吃饭, 但宴随能明显感觉出来这一次的不一样, 以前罗子琴接纳的仅仅是傅行此的家世和社会地位, 现如今, 她接受的是他整个人, 为了女儿,所以认真去对待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其是宴随很想过去抱一下母亲,但她们母女俩从来不是亲亲密密的类型,最终她碍于不自在做了罢,只轻轻说了声“谢谢妈妈”。
“妈妈很高兴你找到疼爱你的男人。嫁给爱情,会很幸福。”
罗子琴语气中有淡淡的苦涩,还有不易察觉的怅然若失。她的目光落在宴随身上,却分明又像在透过女儿看另一个人,遥远、鲜活、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转眼,怎么就是二十多年了。
值得吗?后悔吗?
她早已分不清了。
*
宴随最终没有动那盒事后避/孕/药,在家吃完午饭小憩过后,她在回公司的路上,随手将其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中,消灭证据。
一切顺其自然,而且她也不信自己能这么倒霉一次就中招。
相比她的淡定,傅行此焦躁多了,一连三天,他每天雷打不动的问题就是关心她生理期有没有来,第一天还算正常,只问了一遍,第二天早上问了一遍,晚上又问了一遍。
这第三天才到半下午,宴随已经回答他第三遍了,每回都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她的日子大概还有十天才会到。
傍晚傅行此第四遍发来微信问她的时候,宴随不耐烦了,回了一条语音消息过去:“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四重否定充分表达了她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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