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唧唧的猫
双瑶一把拽过逢宁,往人少的地方拖,恶毒道:“开学第一天,别人都正正经经的,就你在那里发骚。”
“我哪有。”
“你喜欢他?”
逢宁装作没听懂,“什么?”
“就刚刚那个。”
逢宁回头,很贱地冲她眨眼,半真半假,“我不喜欢啊。”
双瑶喝骂,“你这个小婊砸,每次要整人就是这个样子。”
“走拉,去吃饭,我好饿的。”
午休刚过,盛暑,窗外的太阳依旧毒辣。逢宁一觉醒来,寝室空空,室友不知道是没回来还是都走了。
她哈欠连天,困困地走到教室,看见她的位置上,几个男生女生凑堆着拿手机拍照。
观察三四秒后,逢宁这才反应过来,被围在中间的原来是孟桃雨。
她也跟着摸出手机,调整角度,对着他们拍了一会。然后走向自己的座位,硬生生从那群人里挤进去。
在讽刺的笑声里,孟桃雨拿了张纸,俯身擦拭逢宁椅子上的那摊被连累到的牛奶渍。
“出什么事了。”逢宁直皱眉,拉开她的手,“下手不轻啊这,得罪谁了?”
孟桃雨嘴角被打裂了,看上去挺木讷,像卡住了,望着她摇摇头,强作欢颜。
忽略周遭微妙的打量,逢宁俯下身子,帮孟桃雨把散落一地的书本,文具,一一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印,拉着她一起坐下来。
围观的人还没走,互相分享刚刚拍的“战利品”。只不过因为横插进一个人,气氛有点冷下。
逢宁一点都不介意被别人看,面对指指点点也没有丝毫不自然。她有点口渴,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后,眼一斜,反倒还冲着他们真诚地疑惑,“大家都在我这里罚站做什么?”
一时间,神色各异,有人忍不住问了,“你谁啊?”
“我叫逢宁,相逢恨晚的逢,宁…”逢宁拧上杯盖子,停顿了一下,“鸡犬不宁的宁。”她舔掉唇上的水珠,半正经地说,“很高兴认识你。”
那人一哽,被气乐了。
第4章
似乎旁边有人说了一句,“你们不要这样,老师快来了。”那几个人终于稀稀拉拉散去。有的往外走,有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沉默了会儿,孟桃雨靠墙坐着小声说,“对不起,你的桌子也被弄脏了。”
逢宁什么也没问,腾出手背,拍了拍她胳膊,有点安慰的意味在里面。
后排的女生站起来,往她桌上丢了一张纸条,用作业本临时撕下来的,上面写着,“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群人啊?去道个歉吧,他们不会一直为难你的。”
上课铃打响,老师走进教室,孟桃雨一言不发把纸条收起来,头枕着胳膊,压到桌上。
小半节课过去,途中老师来了一趟,询问是什么情况。逢宁坐在外头,小声替她解释有点不舒服,老师没多问什么。
下午的课上完,班上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半晌,孟桃雨把头从胳膊里抬起来。
外头火烧云挂在天边,教室里也晕染了一层暖红色。逢宁正在专心做题目。
“你…还没走吗?”
逢宁歪着脑袋,勾在耳后的碎发被夕阳照着,很温柔的感觉,她一边写字一边说,“食堂现在挤,我等会再去。”
孟桃雨还在发呆,逢宁一只手摸进抽屉,找了半天,拿出一瓶AD钙奶,递到她手里,“诺,答应你的。”
孟桃雨有点受宠若惊,失神了几秒,轻声道,“谢,谢谢。”
逢宁看了看表,把桌上东西收拾,“一起去吃饭?”
“你跟我走到一起,会被她们看见。”孟桃雨缩着肩膀,头低下来。话没说完,下巴突然被人一抬。
逢宁撕开一个创口贴,凑近了,认认真真地贴到她破皮的地方,坏蔫蔫笑哼,“被谁看见?我天不怕地不怕。”
这个点其实食堂没什么吃的了,孟桃雨初中就是启德的,对附近都很熟悉。她带逢宁从某个侧门出去。这里不是繁华路段,附两条热闹的小吃街,充满了烟火味,很多学生会来这里开小灶。
夏日傍晚还有余热,她们一路晃过去,逢宁随手在小花坛里扯了根草,拿在手里编,挑一些以前初中的事给她听。孟桃雨温顺地跟在一旁,慢慢放松下来。
“逢宁,你…认识江问吗?”
“嗯?”逢宁回忆了一下,反应过来,“怎么了。”
“我早上,看到你跟他打了招呼。”孟桃雨鼓起了勇气,瞄了一眼她,“就是…你、你最好不要跟江问走的太近。”
她看逢宁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着急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因为。”
“没事,你慢慢说。”逢宁用手指捏住编好的草,压扁,固定好形状后,高兴地递给她,“诺,玫瑰花,送你的。”
愣了两三秒,孟桃雨才接过来,有点不知所措。动了动嘴唇,又匆匆低下头,不想要逢宁看见自己瞬间蓄满的眼泪,“谢谢你。”
她眼角有点下垂,两腮嘟嘟,瘦弱的像朵早夭的花骨朵,可爱之中又带几分可怜,让人又想欺负,又想保护。
逢宁无奈,屈起手指替她揩掉眼泪,又捏捏她的脸,一本正经道:“孟同学,你跟我说了十句话,九句都是谢谢。我跟你规定一下,以后每天只准说一次。”
孟桃雨满脸通红,终于破涕为笑。初三以后,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静默半晌,她盯着那朵草编的玫瑰花,迟钝地说,“我不是无缘无故被他们校园暴力的。”
逢宁没插话,认真地倾听。
“初二那年,我在食堂吃饭,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过了几天,这个人到班上跟我表白,我拒绝了。后来…我还是被喜欢他的女生找了麻烦。”
八卦传播的速度是极快的,班上的人渐渐开始喜欢议论她。被欺负多了,孟桃雨反而麻木。
只是没想到,她不反抗不抱怨,始终一副逆来顺受的木讷样子,在施暴者眼里却变成了另一种挑衅。直到那个男生对她停止追求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畏首畏尾的她,越来越孤僻的她,已经变成了那群人找乐子的习惯。
逢宁觉得十分滑稽,皱眉,“跟你表白的人是江问?”
“不是,不是,怎么会,你误会了。”孟桃雨有一霎那的尴尬,小心地说,“他…和江问关系应该很好,他们是一个班的,经常一起打球,在我们学校很受欢迎。”
“我也很受欢迎啊!”逢宁突然笑的贼兮兮,故意岔开话题,“我知道了,你是怕我追江问被人找麻烦对吧?”
孟桃雨果然大惊失色,仰起脸,“你真的要追江问?!”
“哈哈哈哈哈,我逗你玩玩的,你赶紧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一副要世界末日的表情。”
逢宁马尾扎得很高,笑起来的时候很美,很特别的味道。总让人想起攀附在架子上的鸢萝,不论是日头正盛的午后,还是清晨夏夜,它们都开了满窗。一茬又一茬娇艳甜蜜的花在那里,让人安心又满足。
“哦…”孟桃雨看着她,突然忘记了想说的话,老僧入定般,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逢宁扯住她胳膊,“走,吃饭去,吃完了我还得去教室有点事。”
“啊,什么事,自习吗?”孟桃雨慢半拍问,“我能不能陪着你。”
这一路都是吃的。有粥店、烧烤店、西餐厅,逢宁专心挑吃饭的地方,不在意地说,“帮别人抄笔记,赚一点外快,你没事就来呗。”
*
人生总要有一点仪式感,新学期新气象,抠门如逢宁,在征求孟桃雨的意见后,也狠下心挑了个看着就很小开的餐厅,决定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还在想,还好一起来吃的不是双瑶,不然今天铁定被宰,连A都A不成。
里面大多都是学生,生意很热闹,人头攒动,孟桃雨心神不宁,差点被绊倒。幸好逢宁眼疾手快,把她稳稳扶住。
被踩的人先是看到孟桃雨,又看清在后头的逢宁,稍微收了收不爽的表情,“走路看着点啊妹子。”
男生视线追了一会她们,赵濒临问:“你认识刚刚那个人?”
“谁?”
“高点的。”
“不是很熟,和朋友出去玩了几次见过。她是我们以前初中校花。”
赵濒临喔了一声,又问,“那你以前哪个学校的?”
“哎呀,城中村的老破小初中,你肯定没听过。”汪劭看出他好奇,就顺着说了下去,“不过她在我们学校挺出名,我们不是一个班的,我都知道她。”
他们一帮阔少里,就汪劭是“平民”出生。平时不怎么玩在一起,不过因为小学的时候和郗高原有点交情,偶尔他们打打游戏,或者打篮球缺人的时候也会喊上他。
江问身体前倾,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戴了一只耳机在看NBA,对周遭没有丁点参与感。
“她怎么了?说来听听。”赵濒临倒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桌上其他两个人也看了过来。
“这个。”难得有个能聊的话题,汪劭不由得过脑子想一下,思考几秒钟,“初中我哥们跟她一个班的,他有一次玩打火机,故意烧了她头发。挺过分的是吧,一般女生都要哭着去找老师了。结果这姐们怎么着?她去校门口的教育超市买了把大剪刀,然后回来当着全班的面,直接把烧焦的发尾咔嚓给剪了。”
“wow,这么彪悍!”
“嗯,真的,全都惊呆了,眼睁睁看着她把剪下来的头发拍到桌子上。我操.我哥们比她高了一个头吧,然后被她拎着领子,拽到跟前,人家一边拍他脸还一边笑,你喜欢玩我就送你了,拿回去慢慢烧。”
汪劭说的绘声绘色,赵濒临一副被雷到的样子,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哥们追了她三年。”汪劭语气复杂,有点感慨,“这小子相思病患的不轻,有段时间天天放学了偷偷跟着她回家,中邪了似的。”
听完故事,郗高原也略感好奇,笑说:“小伙子为爱疯狂,挺痴汉啊,所以追到手了吗?”
汪劭耸耸肩,“当然没有。”
“这女的真有个性,有意思。”赵濒临邪恶地笑笑,摸了摸下巴,“对了,她叫什么?”
“啊,叫逢宁。”只要跟她打过交道的人,都能把她名字牢牢记住。
正在喝水的江问忽然被呛到,他丢开手机,扯了张纸巾抹嘴。咳嗽半天,等平静一点了,转头问,“叫什么?”
“——逢、宁。”
第5章
假期刚刚过去,大多数人明显还没适应学生这个身份。以至于要交第一份英语作业时,班里哀嚎遍野。
之所以大家这么惊恐,主要是英语老师兼班主任第一堂课上就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此女戴穿着小西服套装,A字裙包臀,头发盘的一丝不苟。
她先是用全英文的课堂来了个下马威,又在班会上约法三章,“我知道班上大部分人家境都不错,但是我今天能站在这里教你们,也不是一点背景都没有。只要你老实听讲,认真完成我布置下去的作业,就什么事都没有。千万不要跟我对着干,否则我惩罚学生的手段也很直接,你直接下去到操场跑到我喊停,校长来给你求情都没用。”
这番冷硬无情的发言,震撼地全班哑口许久。铁娘子(英语老师)根本不和学生开玩笑。就连各个小组长都亲自挑选,全都是女生,被戏称为娘家军。
大课间有半个小时,逢宁身为娘家军的主力之一,不得已从前头开始收起作业。有人没写完,眼神暗示一下,她就大方地把自己的递过去。她也不急,懒懒等他们抄完,再晃啊晃的,移动到下一排。
收到赵濒临那儿,两个人都在奋笔疾书。
“喏。”她习惯性地抽出本作业丢到他桌上,“给,快点儿。”
江问翻了几页书,余光扫了一眼,毫无情绪,“我不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