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缱绻
陈玺这人有点儿路痴,带着她转了大半圈,都没找到自己车停在哪。还是他描述了一下自己车的样子和位置,怀兮先看到了,指了指。
在一个靠角落的位置。
“对了,”陈玺又问她,“一会儿要不要去别的地方走走?现在还不是太晚。我们去江堤那边怎么样?晚点我送你回去,顺便去看看巩老师。”
怀兮有些走神,思绪正不知飘在何处,迟迟地才应了声。
“行。但我不确定我妈在不在家。”
吃饭那会儿她从卫生间回来,人就有些心不在焉的。陈玺以为她是倦了,便说:“也不用勉强,如果你累了我就送你回家休息。”
“没事儿,”怀兮牵起笑容,“我不是很累。”
“好,”陈玺目光便亮了亮,“那我们速去速回,我早点送你回去。”
“好。”
临上车,陈玺找不到车钥匙了。他站在自己车前上下摸了圈儿口袋,有些窘迫地看着站在一旁的怀兮,“我好像把车钥匙落餐厅了,我上去看看。”
怀兮一愣,“我跟你一起上去找找?你确定是落餐厅了吗?”
“应该是,”他说着,就要夺步走,“我去就好。你在这里等我。”
怀兮只得点点头:“嗯,好。”
陈玺走出两步,突然又想起什么,他看到自己臂弯搭着的西装外套,又看了看一旁穿得单薄的怀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是笑自己的不体贴。
于是他又走回来,有点儿羞赧地瞧了瞧她,将外套展开了,披上了她的肩头。
很温柔的一声:“在这里等我啊,我很快下来。”
他说完匆匆就走,生怕她立刻把他的外套拿下来又还给他似的。怀兮也有点儿不大自在了,及时地抓住要往下滑的外套,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只得在自己肩头披好。
有他的体温,很温暖。
上不去车,怀兮便有些无聊,在车四周走了走。
高跟鞋清脆的声响四处回荡。
这时黎佳音给她发了微信,问她:
【今天跟相亲对象的会约得怎么样?】
怀兮停下脚步,站定,回复道。
【还可以。】
【是那个大学老师么?教历史的?】
【对。】
【第二次跟他见面了吧,难得啊,你居然有一天能跟相亲对象约会,】黎佳音调笑着,【你对他很有兴趣嘛?要不要交往试试看?】
怀兮倒没想到这一层。
她不是个慢热的人,奉行及时行乐,第一天交往晚上就直奔酒店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陈玺好是好,温柔也很温柔,她好像也过了跟谁能爱得轰轰烈烈的年纪,如此细水流长并非不可。
但总觉得,好像差了些什么。
她不由地想起,那会儿在商场遇见醒醒。
一想,思绪就跟着飘。由不得自己。
她兀自叹了口气,不想再纠结拉扯,匆匆收拾好情绪。
手机屏幕已经熄了。
反射头顶惨白的光线,如光滑的镜面。她才发现自己吃完饭,都忘了补妆。
总是心不在焉的。
从包中拿出化妆镜和口红,察觉到一旁好像传来车子发动的低沉引擎声,她下意识往一边挪了挪脚步。
让开了道。
光线还不错,她打开化妆镜,准备给自己补个口红。
余光瞥到一辆身形庞大的黑色越野,要擦着她身前过去。
她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
刚站定,那辆车却也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面前。不动了。
挡住了光线。她这一侧登时昏暗下来。
怀兮拿口红的手顿了顿,不由地,就有些烦躁。
她一抬头,同时,那辆车半开着的车窗,徐徐降到了底。
车内男人指尖一点猩红,烟气缭绕,一条手臂懒散地搭在车门边,于墨镜下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他是笑唇,唇角半弯起,不笑也像在笑。
左眉是断眉,一道疤痕隐隐。
是干净利落的圆寸——今天陈玺说过的,她说她很喜欢的那种寸头。
怀兮的目光陡然冷淡下来,左手“啪——”的一声,将化妆镜合上。
周围远近不断有车出入,略显嘈杂的停车场,却仿佛也在她与他如此无声对视的期间,同时安静了下来。
隔了快一个月没见,不知为什么,却如同隔了这冗长的五年。
仿佛五年后,头一回见面。
怀兮思至此,深感无奈,心头又隐隐泛起酸涩。她看了他一会儿,扯了扯唇,不知自己的表情是否哭笑不得。
深深呼吸一番,终是她先开了口。语气有点儿好笑:
“你停这儿干什么?等女朋友啊?”
程宴北神情散漫勾着唇,看着她,薄唇微启,一字一顿。
“我等你。”
“等我?”怀兮更感好笑。她垂下眼,将化妆镜淡定地放到了包中,又抬眸,笑着问他,“你等我干什么?”
程宴北也是一笑,心头压着火气,嗓音却还算温和:
“你说我等你干什么?”
怀兮依然维持着不带任何情绪的笑容,就走上前去。
她俯下身,趴在他车的门边,微微扬起下巴,挑着眉,隔着他的墨镜与他对视着,边笑着说:“我怎么知道。”
边抬手,慢条斯理地,对着他的墨镜补了个口红。
他们离得极近。
她补完口红,还伸出自己的无名指拭去唇角多余的颜色,抿到双唇上下都红得潋滟饱满,气色复佳。
她的笑容也更张扬挑衅。
如此才不急不缓地笑着说:“太不好意思了,这位先生,麻烦你先走一步,我还要等我男朋友来接我。”
程宴北始终笑容缓缓,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她。
后槽牙却是越咬越紧。
怀兮说完,从他墨镜上看到自己唇角没涂好,又用口红小小补了一下。察觉他怒意隐隐,她也未曾缓下动作。
心头却像是发泄了一通似的畅快。
可却又不畅快。
她懒得与他再周旋,就此要站直身。
“不好意思啊,我先走——”
她手刚一停,他这一侧车门突然向外打开——
猝不及防的,搡得她下意识向后躲,鞋跟太高险些站不稳,正要向后跌,她的手臂就被他拉住。
直接被他从车外给拽了上去!
心还没从嗓子眼儿落回原位,她唇上恶狠狠地碾过一个力道。
他捏住她下巴,毫不留情地撬开她唇齿,长驱直入。另一手死死将她按在他身前,让她一条腿半屈起跪伏在他双腿之间,令她后臀顶在方向盘上,前后夹击。
他箍住她的后脑勺,几近狂乱地亲吻着她,撕咬着一般去厮碾她的唇舌。彼此牙关相撞,唇齿之间弥散开来丝丝血腥气。
他的吻如狂风暴雨,她被固定在他身前,几乎令她呼吸不过来,后脑勺被他掐得疼痛。这个姿势令她被迫仰起头,迎接着他暴风雨一般疯狂的亲吻,和愈加粗重的喘.息。
全都劈头盖脸地砸给了她。
要将她脚下凿出一个洞,与他一同坠入地狱。
不知是心头哪一处被触动,还是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只能爱上这样暴烈的男人,还是因为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她的内心,被他折磨得无比煎熬。
她也情不自禁地回拥住他,手臂环上了他脖颈,顾不上自己那一支没来得及收回的口红跌到了哪一处。
是跌到了座椅下方。
跌到他与她身下。
还是跌到了彼此之间,将他这么不合时宜,她说他穿的“人模狗样”的那件白衬衫和她身上浅色的雪纺裙涂得凌乱不堪,满身斑驳。
她和他都顾不上。
她也忘了说,他其实穿白衬衫也很好看。
他穿什么都很好看。
穿什么,她都很喜欢。
她热烈地回吻着他,捕捉着那丝丝血腥气,丝毫不厌恶也不躲避。
就这么感受着彼此的唇舌交绕,气息痴缠。
察觉到她回吻,程宴北的肩微微一震。
他才仿佛一只收起了攻击姿态的受伤的兽,渐渐地,松软了吻她的力道。
将方才那肆意的占有与发泄,变为了细细又温柔的碾吻。与她一样,在暴烈的风雨中,退却那一层坚硬的外壳,逐渐展露出自己的柔软。
追逐着彼此的气息,温柔缠.绵地拥吻。怀兮伏在他身上,她的臀还顶在他的方向盘。她今天穿的本就是短裙,随着彼此拥吻的节律硌着她,令她腿不由地打起了颤,一股燥意被近日的烦闷与焦躁催化膨胀到到极点,她腰身霎时松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