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缱绻
怀兮还在前面喋喋不休着:“我一晚上没回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妈交代。我在南城又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我总不能说,跟你在一起吧?”
程宴北稍稍地挪开目光,迎上她侧头从后看来的视线,“你妈还管你那么严?”
“嗯,是啊,她今晚还嘱咐我早点回去,我以为她会一直打电话催我的,”这也是她那会儿时不时看一看手机的原因,刚才她都有点儿不太专心,“但是只打了一通,她连微信也没给我发。”
她正疑惑着他怎么不说话了,身后花洒突然停了,接着她身后过来一个力道,同时头顶那个大一点的花洒闷头浇下温热的水,同他的攻势一样如枪林弹雨般击打她所有的感官。
她被他这么搡着,跌跌撞撞,趴也似地趴在了浴室墙壁冰凉的瓷砖上,他克制着嗓音,说:“我教你啊。”
她迟疑着,“……嗯?”
“你就说,我又是你男朋友了,”他教着她,“你说你今晚和男朋友在一起。你又没早恋。”
她的意识一点点地被晃得破碎,心上一浪一浪地像开出花,“真的啊?”边在混乱中想了一下,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那我妈如果问,我们今晚在哪儿,在做什么。她是老师诶,平时有个小事儿都要一直盘问我的。”
“要我教你?”
她有点没力气,扶稳了墙壁都有些承接不来,“要。”
他就是这么一点点把她给教坏了的。
教她抽烟,教她跟那些欺负她的人反击,教她和他上床。此时他啄吻她耳朵,嗓音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哑,依然循循善诱着,“你就说你一晚上都在求我射你里面。”
话音落下的同时如同撒了一把把的火,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轻.吟着双腿慢慢就软了。接着他亲吻她的后耳廓,再到她的肩背,炽意肆意流窜着,“乖,求我。”
怀兮咬了咬唇,心底腹诽着他简直得寸进尺,死死闭紧了牙关不说话。过了会儿迫于他的攻势,咬咬牙才说出一句央求他的话,他却又故意装作听不见。如此往复,她都被折磨得没了力气,最终放下了自己那些所谓的坚持,大声地央求起了他。
再出来,怀兮已经完全没了力气,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两人相拥入眠。
快睡着之前,她额头抵在他胸膛上,还喃喃着:“我以前总想,睡一觉就回到以前了吧。以前虽然也有很多不好,但好在你还在我身边。”
程宴北抚着她脊背,嗓音闷沉沉,“嗯。”
“慢慢地我发现,这种想法,其实是想见你。怎么可能一觉就会回到以前,”她轻声地说着,也不顾谁更困一些了,“尤其是自己遇到了很多不开心的事,就想见见你。哪怕见到了,我什么也不说,抱一抱你,你就什么都懂了。”
程宴北沉默着,吐了口气。一边拍着她的肩背安抚着她,边在汹汹袭来的困意中,努力去听她在低喃着什么。
“委屈时想见你,心想,你要是在就好了,”她说,“高兴时也想见你,尤其是我们刚分手的那几年,每次我遇到很开心的事,去了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心里某个角落就会问自己,如果这时候你在我身边,我会不会更开心一点。”
“我每次有不高兴的事时就喜欢睡觉,觉得睡一觉可能一切都会好,有时候梦见你,醒来你又不在我身边,就觉得,这个‘好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好。”
她今晚的话异常多,如此说着,好像又像在上海的那一夜,陷入负面情绪中挣扎不出来。他立刻吻了她一下,止住了她所有的话。
他们都累到极致,有的话,以后可以慢慢说。
“睡觉吧,”他吻了她一下就放开了,没有深入,手臂收紧了些,一时拥她更紧,“你明天醒来我肯定在的。”
她点点头,依恋地靠在他胸口。
不多时,合着彼此有节律的呼吸,沉沉睡过去。
-
第二天彻底清醒已快正午。
怀兮朦胧记得自己八.九点的时候醒过一次,那时还在他怀里,无比安心安稳地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身畔已经空了。
依稀听到浴室那边传来动静。
很快他就出来,穿上昨天的那件白衬衫。她没完全睁开眼,都能瞧见上面有他的口红印,哼笑起来,同他开玩笑:“你要是真有女朋友,你今天就遭殃了。”
程宴北低头笑了下,整理好自己领口,走过来,坐到她这一侧的床边,俯身下来亲吻她唇边,边作恶似地用了些力道狠狠捏了下她腿内侧,“先考虑一下你自己今天走不走得动。”
怀兮还记得上回他给她那块儿狠狠地咬了一圈牙印,偏要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似的。而她今天确实两条腿都没力气,刚翻了个身腰都酸的要死。
她依赖地将脑袋枕在他腿面,抬起头,伸手玩他衬衫的纽扣,直勾勾地瞧他一眼,“你要走?”
“嗯,我舅舅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家看看奶奶,”他说着给她掩上薄被,“我先回去一趟,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不,”她一呶唇,“我在这儿等你。”
他眉眼轻扬,暧.昧地问:“昨天一晚上,还不满足?”
“我走不动了啊,”她脸上腾起热意,皱着眉,“都怪你。”
他心下了然,于是笑了笑,“那你现在起床,我送你回家。”边又俯身靠近她耳边,幽昧地笑,“记得回家跟妈妈怎么说吗?”
“记得,”她点头,“说我被一个混蛋搞了一晚上。”她说着,朝他伸出手,撒起了娇,“现在要混蛋抱我起床。”
程宴北轻敛眉目,笑意深了,伸手揽着她腰,她也顺势勾住了他脖子,直接将不着寸缕的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临进浴室,他还故意问她:“要不要混蛋帮你洗?”
“你要想当然可以啊,”怀兮上上下下打量他完好的穿着,稍稍站定了,与他这么一光一完整地相拥,勾着他脖子,认真地说,“你脱吧,方便办事。”
程宴北轻轻一笑,没说什么,直接将她塞进了浴室,然后退出来关上了门,说:“我在门外等你,地滑小心点。”
“你不进来?”
“我进来了怕你今天都不让我出去了。”
“……”这,也不至于吧。
临近中午,程宴北说不陪她吃午饭了。他家里应该是有一些什么事需要他立即回去。
两人从酒店出来时,顺便在街边便利店买了杯热豆浆,然后将她送到她家门口,他就匆匆离开了。
怀兮家多年都没搬过,他倒是轻车熟路,路上就问了一句“你家还在以前那里吧”,她一个点头,他就载她到了目的地。
怀兮家是个二层的旧式复式楼,以前怀兴炜还在南城的地方医院工作时,医院给医生家属分配下来的房子。
后来和巩眉离婚,怀兴炜念在这里离巩眉教书的南城七中近,怀兮以后肯定也是要读七中的,就将房子留给她们母女。
怀兮忍着腰酸,步伐拖拖拉拉地走上门前的小台阶,边还偷偷在外面透过窗户观察巩眉在不在家。
看着阳台上巩眉在徐老师的“教导”下养的那一丛从花好像都浇了,窗户还开着,她头皮不由地硬了几分,心中琢磨着进门该怎么跟巩眉说。
巩眉昨天还在电话里问她,程宴北回来了,他们有没有见过面。
她当时就说没有。
巩眉知道他们分手很久了。
突然这么一夜……
怀兮正想着,门已经开了。面前豁然开朗。
家中明显大扫除过,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板拖得整洁如新。
巩眉的披肩大波浪卷发前段时间还是她怂恿着去烫的,拢在肩头,明显打理过。还穿了身深色碎花连衣裙,化好了妆。
巩眉是教书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不是开开玩笑的事儿,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如此气质俱佳风韵犹存的,怀兮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平时可没见巩眉这么捯饬过自己。
这……
刚才还在大扫除吧?
在家打扫卫生穿的这么正式么?
巩眉拎着两个垃圾袋儿,正准备出门,见怀兮站在门口,不知怎么竟有几分尴尬。她眨眨眼,僵着嗓音问怀兮:“你干嘛去了?”
又用故作严厉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怀兮。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
怀兮手里还捧着一杯豆浆。
刚程宴北给她买的,怕昨晚那么激烈运动了一番她今早又不吃东西,她坐上他的车会晕。
她嫌是甜豆浆,刚在他车上只小小地抿了两口。
她手里还提着塑料袋儿,里面装着两个包装精致的饭团。
还没来得及吃。
巩眉打量到她手上的东西,忽然笑了一下,又有点儿僵硬地问她:“妈妈不在家没给你做早饭,你出去吃啦?”
“……”
巩眉昨晚也不在家吗?
怀兮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巩眉打了个哈哈,就绕过她,去家门口一条小路对面,将手里两个偌大的垃圾袋扔到垃圾桶。
又走回来,数落她:“妈妈不在家你也不知道给家里收拾一下!多大的人了,早上睡起来床上被子都不叠!”
怀兮被巩眉这么训着,也没敢吱声,就跟着往进走。
巩眉还一路念叨她:“你那书柜里,你高中的书本啊什么的,有空整理一下。你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什么该扔什么该留的,有空了收拾收拾,乱糟糟的。”
“还有你那一柜子鞋,你喜欢收集鞋子什么的妈妈不反对,别穿一次就扔那儿了吧,你老说让我精致点,你也太精致了点,”巩眉又打量怀兮脚上的高跟鞋,“出去吃个早饭还穿高跟鞋,几步的路啊?这么喜欢走T台呢?”
怀兮还是没敢为昨晚没回家的事儿吱声,还装模作样地把饭团放在了餐桌上,跟巩眉说了声:“我给你买的饭团你热一下,吃点东西再出门。”
然后就上楼去了。
巩眉可没说自己要出门。她心想她家这个丫头怎么眼睛这么尖呢,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一下,一身穿戴完好就差双漂亮的鞋子,妆也化得精致。
好像,是挺明显的?
怀兮在自己房间躺了会儿,还是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不知怎么好像一瞬间回到了高中。高中有几次巩眉他们教学组在中考、高考后要去外地连夜阅卷,她就跑到程宴北家厮混。
第二天还得赶在巩眉之前回家。
她在镜子面前走了一遭。
不是从前了。
她长个儿了,头发短了,也不再穿南城七中那一身皱皱巴巴的校服了。
的确不是从前了。
她却还跟程宴北在一起。
她想着,就陷入了自己思绪。然后打开巩眉诟病了好几天的,堆满了她上高中时零零碎碎的东西的书柜,整理起来。
快到中午,巩眉显然也没想给她这么个成天挑食的人准备午饭,过了快半个小时在楼下喊她:“怀兮,妈妈出门了,你自己找点吃的啊,别饿着了。”
怀兮出来,趴在二楼楼梯,晃了巩眉一眼:“你去哪儿?”
巩眉还站在客厅镜子前描眉画唇的:“你徐老师儿子在上海,妈妈跟徐老师去看看他儿子。”
“你看人家儿子干嘛?”怀兮无奈,“我以前在上海那么久,你怎么不来看看你家女儿?”
“就看看啊,我那阵不是还没退休吗?”巩眉还抬头问她,“妈妈眉毛画的怎么样,对称吗?”
怀兮一手支起下巴,点点头:“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