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换花
……
此刻,那个曾让他快馋死的人,正背对着镜头,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纽扣。
摄影棚里压根没几个人看着,摄影师是女的,摄影助理也是女的,但眼睁睁望着女人的锁骨窝露出来,白得发亮的皮肤越来越多,宴岑还是忍不住蹙眉。
这些美妙的风景,本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没由来又想起她那天开秀的场景。她从转台上走下来,好像从天而降,是全场的焦点。
宴岑很不喜欢台下那些人盯着她看的眼神。
好像自己不小心弄丢的珍宝,一下子现世人间,被千万人觊觎的危机感。
那天,她摇着腰肢从自己面前走过,他找到了她。又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助理接过来云初脱下来的白衬衣。模特有点不自然地动了下身子,明显没有那么从容了。她抬起胳膊往身前挡,两手努力遮住那两片隐形硅胶垫。
宴岑根本没往那个地方看。他黑眸死死盯着模特的背部,眨都不眨一下。
云初甩了下海藻般的长发,一头黑丝哗啦一下全甩到身前,整个背部一览无余。宴岑微微屏息——
纤瘦的腰背,深邃的脊柱沟蜿蜒而下,下面还有两个腰窝。浅浅的腰窝白净,不见一点瑕疵。
宴岑愣了一下,嚯地从椅子上起身。他往前靠了一步,甚至直接站到了摄影师的身边,视线最佳的位置——
模特的整个背部光洁如玉,没有任何痕迹。
也没有那个浅红的桃心胎记。
宴岑难以置信般眨了眨眼,怔在原地。
不可能啊。
难道,真是他搞错了?
**
拍摄莫名中断。
摄影师被主编叫走,云初重新穿好衬衫候场。
好在场边那个让她浑身不得劲的人也离开了。
等了好半天摄影师也没回来,她的助理去寻人,结果助理也没影了。
云初又眼巴巴等了一刻钟,还是没能耐住性子。她把长发往脑后一扎,随意穿了件风衣往外走。
摄影棚外面就是杂志社的办公区。云初本想着还要找上好一会儿,没想到一出来就听到了动静。
主编办公室的方向,依稀能听见有人谈话。听动静,应该是交流得不很愉悦。
云初靠近,听到女摄影家不满的声音从门后清晰传出来:
“……我当然不接受!拍摄方案是一早就决定好的,现在都开始拍了凭什么说换就换!”
“到了现场调整方案的情况也不少嘛……”主编的声音有点虚,“我是觉得,模特的状态好像还不是特别好。”
他话音未落,摄影师便嗤了一声。
“您在搞笑么?模特状态好不好我能看不出来?她是我见到的最快调整好状态,也是表现力最强的模特了好么!”
“呃,其实也不是模特的原因。就是我想……这个露背可能有点问题,要不咱们换个方案,不露就是了。”
“露——露个背怎么了!主编您告诉我露背哪里不合适了?一个背而已,你们之前比尺度大的封面不很多么?”
……
听到这里,云初心里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她吸了口气,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声。
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云初推开门,正在争执的两个人看见她,面色一滞。
“哦,云初……”摄影师Alisa先回过神来,“我和主编在说关于拍摄方案的事情。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担心。”
“啊,对对对。”主编赶紧附和,“是方案有问题!我刚还和Alisa说,云小姐的表现很不错呢……”
云初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今早她跟这位主编见面时,他的态度可不像现在这样客气恭敬,甚至可以说有点谄媚了。
云初转向他,“主编,其实根本不是拍摄方案出了问题,对吧?”
主编愣了一下。
云初弯唇,“是有人让方案‘出问题’了,是么?”
不等主编回答,她便点点头,“我明白了。”
“这也算我惹的麻烦。我会解决。”
“不是,云小姐——”
云初已经快步走出门。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人,但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高跟鞋发泄一般把地面踩得哒哒直响,完全是走台步的气场。
好在刚一拐弯,她就看到走廊尽头有两个黑衣人立在门口。其中一个,便是那天从宴岑的车里出来拦自己的司机。
云初抿了抿唇,径直冲着那扇门就过去了。她长腿阔步,自带鼓风机一般,身后的衣摆都微微飞起来。
贵宾区空荡荡的,她高跟鞋戳地面的声音被放大,自带回音效果。
不知道是不是给这幅算账的气势震住了,小山一样的保镖司机就那么怔怔看着云初,直到她走到跟前来。
云初面无表情,“让开。”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犹豫着没有伸手阻拦。
云初直接一把推开了门。
沙发上的男人抬眸看见她,手上摆弄火机的动作顿住。
后面的保镖一脸为难,“宴总,我——”
宴岑只淡淡打了个手势,他立时噤声退下去。
沉重的木门在云初身后无声闭合,她立在门口没有动,抱臂冷冷睨着沙发边上的男人,唇边慢慢收紧成线。
浅色的猫眼对着黑眸,终究是宴岑先软了目光。
他起身,“初——”
“宴总。”云初重重打断他。
“我以为我们上次已经说清楚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不清楚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拍摄方案是多方协调的成果,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少人的心血?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让人换方案!”
她看起来比在试衣间那次还要生气,秀挺的胸口剧烈起伏。
“搅乱别人的工作你很得意?把人捏在手心里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宴岑,你是不是闲得很?!”
云初语速急快,每个字眼都像无形的小钉子一样,biubiubiu全戳在男人身上。
她气得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一句毫不客气的质问尤其尖利,话音余音绕梁般,在偌大的贵宾室里久久不平息。
宴岑站在她面前,半晌没有反应。
男人眼眸深刻,睫毛垂落时眼眶处黑影浓厚,完全遮盖掉他眸中的情绪。
云初不自然地努了下唇。
说老实话,男人这幅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挺有震慑力的。
无声的气场,也就无形地压过了她的气压。
想也知道,他这样矜贵的天之骄子,估计活到这么大,也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云初现在也才之后知后觉她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这下Lare可能真的要封杀她了。
不,大概这个圈子她都呆不下去了吧……
宴岑慢慢抬眸,长眼深深看了她两秒,唇边意外很淡地勾了一下。
“你叫我的名字了。”
云初:“??”
宴岑气音轻哂,看起来居然还有点愉悦。
“初榕,这是见面后,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云初:“………………”
他是真有毛病吧?
绝对的绝对的病得不清那种!
宴岑舔了下唇边,嘴角处还有敛下的笑意。
“首先,我并没有想插手你的工作。换掉方案是杂志主编的自作主张,我刚才已经叫助理过去了,告诉主编大可不必如此这样讨我的好。”
他语气平和,逻辑明了,望向她时长眼里依然是一片化不开的浓烈。
也是,她打了他一巴掌他都没恼,又怎么会在意这几句指责。
云初面上的怒意淡了一度,但唇线依然拉得很紧。
“那宴总来摄影棚做什么?难不成真是很闲,来看风景?”
“我来,是想来确定一件事。”宴岑顿了下,喉尖轻轻滚动。
“初榕的后背下侧,有一块淡红色的胎记……”
云初僵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神情。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背上并没有什么胎记。”她释然松出口气,忍不住笑了下。
“那不正好说明我不是初榕,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宴岑默然,似在考量。片刻后他缓声开口:“你有没有做过去掉胎记的手术?那时候你出意外做了医院,有没有可能有些事,你并不知道?”
云初无语,心里却不由一惊。
她没有做过去胎记的手术,但的确做过去疤痕的美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