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波滟滟
这么小就能自己坐火车了。”
这两天她睡觉都不大稳,总怕出什么差错。
“我们已经十六周岁了,再开学就上高二了!”
接站回来的跃进就说:
“姐,你十六周岁的时候就开始带我们过日子了呢。”
鲁盼儿倒忘记了自己那时也只有十六周岁,只记得当年丰美生了一场病,与丰收两个不知所措的模样,还有跃进犟着一定要闹辍学……
转眼间,他们都长大了,最小的丰美差不多与自己一样高,鲁盼儿一笑,“你们学历都比姐高了,本事也大了,姐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总要经历这一次,你才会真正相信他们。”
做为枕边人,杨瑾最清楚妻子这两天的不安,眼下便笑着宣布,“今天家里人全了,我们去饭店庆祝。”
丰美就说:
“在家吃吧,我们带了好多菜呢。”
“小春婶儿和修义叔打听了放假时间,特别送来一大袋菜和玉米,”丰收指了放在院子里的麻袋,“本来还有两只鸡,可是火车上不让带活物,只得让他们拿回去了。”
鲁盼儿打开麻袋,“哎呀,嫩玉米!
这菜也比商店里的新鲜多了!
我们不去饭店了。”
又分出一半交给跃进,“赶紧给蔡颖姐送去,嫩玉米放时间久了就不鲜了。”
中午煮嫩玉米,鸡蛋酱拌蒸茄子土豆,鲁盼儿吃撑了,躺在床上动不了,“还是老家的东西好吃!”
丰收丰美才从家乡过来,不觉得怎么样,跃进一向不大在意这些细事,倒是杨瑾最感同身受,“东西果然也好,但更重要的是有故乡的味道。”
他也早曾经插队落户的红旗九队当成故乡了。
吴九爷家送来的菜还真不少,一家人吃了三天,最后一大捆豇豆实在吃不了,鲁盼儿用开水烫过晾在晾衣绳上,“晒成豇豆干,留着冬天吃——今天中午我们去饭店吧,明天跃进就回去护校了。”
丰美帮着姐姐晾好豇豆,“我去商店买菜自己做吧,出去吃多贵呀。”
“我们在家吃就行。”
丰收也说。
以前提起到去饭店吃饭,双胞胎都会特别高兴,兴致勃勃地张罗着换上最好的衣服出门,鲁盼儿奇怪地问:
“你们怎么了?”
“上学要花很多钱,火车票也很贵,在北京哪怕吃一根葱都要花钱买,我们就想省一点儿。”
“谁告诉你们这些话的?”
“不必别人告诉,我们自己就想到了。”
自己离开老家,丰收丰美就开始自己交学费,买东西,坐火车……
他们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发的懂事。
“在北京肯定要比老家花钱多,不过姐挣的钱也多了呀!
每天做一件衣服就是两元钱,有时还要做得更多,算起来比变压器厂的职工工资都高。”
鲁盼儿笑着说:
“还有,姐夫有奖学金、又有稿费;哥哥的津贴每年都在增加,你们不要担心钱不够用。”
跃进拍拍弟弟妹妹,“你们只管好好学习,别想太多!”
杨瑾抱起梓嫣,风趣地说:
“为了表扬丰收和丰美懂事了,我们今天一定要去饭店庆祝!”
丰收和丰美都笑了,出了门又问:
“姐夫,今天我们吃什么呀?”
虽说懂事了,可到底还是孩子,心里还是盼着出门吃好的,杨瑾就笑,“我们去同春园吃松鼠桂鱼。”
“松鼠桂鱼,是吃松鼠还是吃鱼呢?”
“当然是吃鱼,”跃进在空军,伙食特别好,也见识了许多,“松鼠桂鱼就是做得像松鼠一样的鱼,又酸又甜的,很好吃。”
“同春园是北京的老字号,差不多五十年了,最擅长做河鲜、鱼虾螃蟹,松鼠桂鱼是他们的招牌菜……”
“听你说的,我都馋了。”
鲁盼儿笑着带头迈进同春园。
“请进!”
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店员热情地打开门,又笑着指引着大家来到一张桌前,“请坐。”
转眼捧来一本菜谱放在杨瑾面前,“请点菜。”
杨瑾就在座位上点了菜,钱还没收,店员就先送来碗筷,接着把一盘盘的菜端了上来。
平时这些儿活儿都是自己做的,店员送了过来,鲁盼儿很不自在,赶紧起身接菜,“我来吧。”
“您请坐,我来放。”
店员笑着将菜整齐地摆在桌上,“我们店里正在搞‘提高服务质量’的活动,希望大家能感到宾至如归。”
鲁盼儿才注意到店里到处挂着“提高服务质量”的红色条幅,可是,“我还有点儿不适应呢。”
“我们也是。”
家里人每年都要去几次饭店的,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待遇。
杨瑾毕竟见得多,“先前饭店就是这样的。
看来改革开放之后许多东西开始恢复了——客人们来吃饭,除了享受美味的食物,也应该得到良好的服务。”
他拿起筷子招呼,“我们尝尝松鼠桂鱼吧。”
家里日子不难,时不时地买肉买鱼,但是饭店的菜又不一样,就连一向大而化之的跃进也说:
“比我们食堂的松鼠桂鱼做得好。”
丰美尝了一口鲜美的鱼,“松鼠桂鱼很贵吧,要多少钱?”
菜是杨瑾点的,价格自然只有他看到了,他并没有说,只是笑道:
“等到你长大了,参加工作挣了工资,也请我们来吃松鼠桂鱼,到那时就知道了。”
丰美再不纠结,开心地笑了,“我挣了钱,也请大家来同春园吃松鼠桂鱼!”
第165章 却不能忍
以前丰收和丰美也做家务, 不过都是在鲁盼儿的安排下, 但这一次暑假他们又不一样, 主动地担起了很多活儿,不但做饭打扫卫生带孩子,还学了熨衣服、缝扣子等简单的手工活, 帮着姐姐做衣服挣钱。
杨瑾和鲁盼儿看在眼里,十分欣慰。
参加过农村最艰苦劳动的他们并不反对孩子们多做家务, 这都是很好的锻炼。
这天晚饭后, 丰收丰美洗了碗, “梓恒,我们出去玩儿吧。”
杨瑾拿了一块钱给他们,“每人吃一个冰淇淋。”
胡同口新开了一家冰淇淋店, 三角钱一块冰淇淋, 又香又甜又醇,味道特别好,前两天一家人去吃过, 梓恒还记得, 马上就开心地笑了,“小舅, 小姨,我们赶紧走吧!”
双胞胎迟疑了一下, 杨瑾便笑, “又不是天天吃, 别舍不得, 去吧。”
这几天在姐夫、姐和哥的影响下,丰收丰美的担心慢慢变淡了,而在他们这个年龄,确实很难抵抗冰淇淋的诱惑,于是接过钱笑着出门了。
几个孩子走了,鲁盼儿边打扇子边教女儿说话,“爸爸,这个就是爸爸。”
“爸——”梓嫣说话早,才过十个月就开始呀呀学语,这一个月又有进步,连着说了两个字,“爸——爸。”
杨瑾便坐到他们身边,“爸爸来了。”
梓嫣又甜糯糯地叫着“爸——爸”便张开两只小手扑了过来。
“我们的小女儿真是可爱!”
杨瑾接过女儿亲了亲,“与你妈妈一样可爱。”
顺势将下一个吻给了妻子。
鲁盼儿轻轻笑了,“那几个走了,家里立即清静了。”
“梓恒正是淘气的时候,丰收和丰美也闲不住,还是我们梓嫣最好了。”
“你这话可不要梓恒听到噢。”
“梓恒听到了也没什么,他也喜欢小妹妹呢。”
夫妻俩儿正说着闲话儿,听到敲门声,鲁盼儿放下扇子站了起来,“是王爷爷吧?
快请进。”
果然不错,王爷爷走了进来,“早就想过来道声谢——匾做好挂上了,那字是真好!
没事儿瞧上几眼,我这心里呀,就跟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舒服极了!”
见了梓嫣便笑,上前摸摸小脸,“你们家的小女儿,真是雪团一般!”
鲁盼儿倒了茶出来,王爷爷还与杨瑾说那匾,又将一个小木盒推了过来,“这是瘿木做的首饰盒,装些小东西还方便。”
鲁盼儿没听过瘿木,笑着摆手,“王爷爷,您自家留着用吧。”
“我哪儿用得上,这是专门给您做的!”
能请到纪先生写匾,王大家很感激,本想请小杨挑几件旧家具算谢礼,不想人家不肯,还了两件新家具,又加了钱,王爷爷人情练达,自然不能就这么过去了,且他看出杨瑾后生可畏,有心交好,做了个首饰盒送来,正是投人所好,“过去的式样,想着能合你们的心意。”
杨瑾果然笑着将首饰盒接了过去,“瘿木就是树瘤,本为废料,但正为花纹独特,许多人挑了做小件儿,颇有趣味儿的。
这个首饰盒是从整块崖柏瘿木中间挖出来的,只上了一道清漆,山水纹很漂亮,你就留着吧。”
“您哪,真是门儿清,”王爷爷一挑大拇指,“现在早没人做瘿木物件儿了,玉楠看到这块瘿木直接要劈了烧火,我正好拦下挖了个首饰盒,因为打平上漆费了些工夫,所以才过来。”
鲁盼儿道了谢收下,仔细看表面的木纹,棕色的细纹里果然隐隐有山水图案,打磨得十分光亮,四角包了黄铜,前面正中黄铜锁件,还挂了一把精巧的黄铜锁。
打开锁,盒子里铺着一层厚厚的金丝绒,正合放些贵重物件,更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