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波滟滟
“恐怕不能。”
周江自己回答,“所以,不管是霓裳羽衣,还是江城,都应该找到新出路。”
这也正是鲁盼儿的最近一直在思考的。
带着霓裳羽衣走出危机,稳定局势,都不算什么,但想重新走向辉煌,可就不容易了。
说到底,服装行业入门容易,利润已经在激烈的竞争下越分越薄,而过去的辉煌与特定的历史时期分不开,如今就太难了。
周江的结论是,“我们需要更新的思维。”
“正是!”
鲁盼儿忍不住应和,“只是新思维实在太难得了。”
“那是当然,我们江城这几年一直注重创新。
在设计上、在管理上,都下了不少的工夫……”
周江不愧毕业于名校,在国内外都做过高管,见识能力经验都很不凡,收起了上次的咄咄逼人之态,他的风度和谈吐都很不错,有条不紊地聊起公司的发展,说出他自己的见识。
能对同行开诚布公地说起这些,鲁盼儿受益非浅,“江城果然创新发展方面做得很好,走在了我们的前面。
若是我能早些听周董一席话,可能不会在这一次经济危险中损失如此严重。”
“不错,”周江点头,“大家都说,这一次江城受到经济危机影响最小,是因为幸运,我也承认。”
“但是,除了幸运,更多的还是我的努力。”
“但是鲁董也不要自责,这些新的思维新的方法,对你来讲,实在是太陌生了。”
“是啊,我要加强学习了。”
鲁盼儿承认。
“时代变化得太快了,在许多方面都是跳跃发展的,”周江双手合十,充满歉意地说:
“鲁董,恕我直言,以您的年纪,很难真正领悟越来越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和年轻一代的新思维了。”
“比如,您是不是不经常用QQ聊天,而是更习惯打电话?”
“比如,你是不是没看过最流行的偶像剧?”
“比如,您是不是从不打游戏?”
“比如,您是不是从不看动漫?”
鲁盼儿的确觉得周围变得越来越光怪陆离,年轻人们不再喜欢读世界名著,而热衷于打游戏,看动漫;比起朋友们聚会,他们也更习惯于在网上交朋友……
对此,她还有些看不惯。
梓恒和梓嫣说这是代沟,但是,把代沟又与公司经营有什么关系?
鲁盼儿不悦地反驳,“就算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也不代表着我学不会新的知识,跟不上新的思维。”
“不,不,落伍的影响其实很大,远远超过鲁董的想像,”周江依旧坚持,“如果您不能理解年轻人,那么怎么能走在潮流的前列?
怎么能设计出走在时尚前沿的服装呢?”
尽管不想承认,可鲁盼儿还是知道,周江说的是对的。
霓裳羽衣这一次折戟沉沙,有很多原因,但是,自己的落伍其实是最根本的。
公司这几年发展缓慢,对抗危机能力差,根本的问题也在这里。
这正是自己最近思考的答案。
“谢谢你。”
鲁盼儿苦涩地说:
“你今天过来,不只是为了提醒我吧。”
到了此时,再相信周江只是诚心道歉的,就未免太蠢了。
鲁盼儿虽然明白自己落伍了,但还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看不出。
将江城的长处和盘托出,又一针见血地指出霓裳羽衣的问题,周江又不是活雷锋,他一定是有目的的,而且所谋更大。
“鲁董,我是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合作?”
周江顺理成章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国内最大的男装公司与最大的女装公司,合成一家,经营各类更全面,抗风险能力更强。”
“我会把最新的理念管理和最前端的创新思维注入霓裳羽衣,让她与江城一道,以更快的速度发展。”
“你打算合并霓裳羽衣?”
“合并也好,收购也好,我都不会亏待鲁董和公司的诸位股东的。”
周江又一次抱歉,“上一次我实在太唐突了,没有真正了解霓裳羽衣和鲁董,就匆匆前来,提出的要求也很不合理。”
“从最近的表现来看,霓裳羽衣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重新成为一家赢利的企业,利润在行业内名列前茅。
这说明公司的资产优良,生产线十分成熟,而鲁董经营管理的能力更是让我佩服。”
“可是,您心里很清楚,霓裳羽衣只是恢复了危机前的状态,并没有发生真正的飞跃。
如果不对公司进行真正深刻的改变,迟早还会遇到第二次危机,可能会比这一次还要可怕,还要难以度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在年初您已经过了五十岁的生日,五十岁,古人称为知天命,现在是中国大部分女员工退休的年纪,无论是精力和体力都明显下降,真地不适合继续在商场打拼,坦白地说,我认为您根本无力带着霓裳羽衣走向新的辉煌。”
“当然,霓裳羽衣再有什么问题,杨老师和深圳的杨董事长还会帮您,对了,还有还有您的女儿,听说她的画已经得到很多收藏家的追捧,价位越来越高,很快她也能拿出几亿来买霓裳羽衣的股份。
或者她可以更直接地转入服装设计,用她的影响力提高霓裳羽衣的知名度和销售额。
可是,您一定不想的,对不对?”
“我想将霓裳羽衣并入江城,当然是出于自己的利益,因为这样会比我从新创建一家女装公司要容易得多,也会节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正如鲁董经常说的,做生意,双赢其实是最佳境界。
江城合并霓裳羽衣,同样也是对霓裳羽衣最有利的。”
“这一次,我是诚心诚意前来,并购的价格一定会非常合理,鲁董和原股东想保留一部分股份也可以。”
“您奋斗了这么多年,现在到了休养的时候,十几亿的财产,只用利息,就足够您到处旅游散心、享受生活的了。”
“鲁董,放心地把霓裳羽衣交给我吧,您会看到公司在我的管理下发展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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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画楼春早
梳妆台前, 鲁盼儿对着镜子,一根白发从鬓角显露了出来, 她赶紧拨了下来,捏在手里细看那根头发。
雪白雪白的头发,似乎比黑发更粗更硬, 所以特别容易从头发中翘出来,很难看的。
所以鲁盼儿每天早上都要对着镜子仔细地检查, 把发现的白头发拨掉, 这根不知怎么漏了网。
将鬃边的长发一点点地拔开,又发现了几根白发,这一次她却没有去拨。
白发是拨不尽的,就算现在拨尽了,将来还会生出更多的白发。
鲁盼儿便发出了年初五十岁生日宴时并没有的感慨,人生易老呀!
镜子里的容颜依旧秀丽,但眼角唇边细碎的皱纹却再也展不开了。
毕竟自己已经五十岁了, 已经两个孩子的奶奶了。
周江的话, 就像匕首一样刺进了鲁盼儿心里, 鲜血淋漓。
这一次,他谦虚而礼貌, 可带来伤害, 远远比上次他拿着债务前来威逼要严重得多。
不过,自己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将他骂走, 而是客气地送他出了门, 还答应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将霓裳羽衣的经营权交给周江, 也许是对的。
身为集团和董事长,鲁盼儿不能任性,她要理智地思考,为了集团的发展;为了跟着自己白手起家,打拼了几十年的伙伴们;为了集团所有的员工们。
门开了,杨瑾回来了,奇怪地问:
“今天你怎么比我早?”
自从霓裳羽衣出事,鲁盼儿几乎没有按时下过班,甚至还有几次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胡乱睡了一夜,随时处理各种突发问题。
“公司已经稳定了,我也早些回来休息。”
“是要注意休息,最近你憔悴了不少。”
“我是老了。
你看,这里长出好几根白头发——以后我再不拨了,反正越拨越多;还有脸上的皱纹,多贵的化妆品也不能完全抹去。”
鲁盼儿指着墙上的照片,“毕竟,三十二年过去了。”
那是他们结婚时拍下的,经过翻印挂在卧室的墙上,只有两个人的头像,上面的鲁盼儿扎着麻花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幸福而单纯地笑着。
透过朴素得可以称得上简陋的黑白照片,依旧能看出那头发又黑又厚,肌肤又光滑又细腻,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充满了胶原蛋白。
“人谁能不老呢?
我比你还大四岁,早不为白头发纠结了。”
杨瑾也站到了妻子身边,对着照片看镜子里的自己,亦不复昔年的青涩少年,但他却丝毫不伤感,“古诗词里有许多鬃染寒霜愁思之语,我却独喜欢陆放翁的两句,‘镜里流年两鬓残,寸心自许尚如丹。’”“身体老了,可是我的心不老。
我给学生们上课,带着他们做课题,不只知识底蕴要比他们丰厚,思路也要比他们还敏捷。
不久前,我们课题组去龙门石窟考察,野外攀登、拍照记录,我也不差于他们呢。”
“还有,与我差不多年纪的教授们都不会用电脑,要请学生们帮忙做PPT课件,可是我的所有课件都是自己做的,除了PPT,我还会用FLASH,就连梓恒都夸我做的课件生动精彩呢。”
听着他得意的语气,鲁盼儿展眉笑了,“你呀,不过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罢了!”
“看来你不信?”
杨瑾猛地抱起鲁盼儿走向他们的雕花大床,“我只能用实际行动让你承认了!”
虽然是再亲密不过的夫妻,但这么胡天胡地闹起来,鲁盼儿还是有些害羞,“我相信你了——快放手吧。”
“只相信不够,要深深体会!”
第二天,看着妻子坐在梳妆台前,杨瑾方才想起来,“是不是公司又有什么新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