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木敏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时信厚仍然很爱周青青。
后知后觉地肯定:周青青同样爱时信厚。
“赶快过来呀。”周青青不知道时信厚站在雨里做什么,从伞上落下的雨滴,和伞外倾盆而下的大雨,打湿了他的鞋子和裤腿。
时信厚的鞋子里灌了水,走起路来鞋里是水在摇荡,他一步步的走到屋檐下。
“我过去拿就可以了,你不用跑一趟的,你淋湿了……”周青青抬手,拍他肩膀上的雨滴。
时信厚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拢在怀里。
他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气,她身上干燥温暖。
G市已经到了初寒,时信厚淋了雨身上冰凉,周青青在这里等了很久,一样不好受。可两个冰凉的人,拥抱在一起,好像又没有那么冷了。
周青青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抱住她,可嗅着熟悉的气息,贴着熟悉的怀抱,她没有理由推开他。所以,周青青抬起手,环抱住他已经不再干瘦的腰身。
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她为什么要排斥和不承认呢。
彤彤抱住土土,她像模像样地说,“爸爸妈妈抱抱,我们也抱抱。”
土土被彤彤笨拙地抱住了头,他难受地哼,“姐姐,不舒服。”
彤彤又改抱住他的肩膀,“你要是一直不长高就好了,我都抱不住你了。”
周青青噗嗤笑,她从时信厚的怀里退出来,抚着儿子和女儿的头发,“弟弟长高了,换他抱你。”
“好吧。”彤彤嘟着嘴巴不高兴,不过她很快就想开了,“男孩子应该抱女孩子,刚才就是爸爸抱了妈妈的。”
周青青脸颊发烫,这是她第一次在孩子们面前和时信厚表现亲昵,她低着头,“回家吧。”
时信厚把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钥匙吊坠是个绿色的小熊,躺在他宽大的手掌里,“钥匙拿着。”
周青青一手牵着土土,一手牵着彤彤,过了门禁推拉门,往楼上走。
时信厚看看她的方向,再看看手里的钥匙,再看看屋檐外流成小河的雨水,手握成拳,抬腿跟上。
作者: 今天周日,三更……
第78章 78
开门,到了家里, 周青青开始忙碌起来。
把空调打开, 给土土和彤彤找干净的衣服,换掉湿衣服, 找出吹风机给他们吹头发。周青青接他们放学时候,带了雨伞, 土土和彤彤是直接上车的,到了家也没淋到雨, 只是刚才在楼下等时信厚的时候, 两个小孩子伸手去捧从屋檐上落下的雨, 打湿了头发和衣袖。
安顿好土土和彤彤,周青青抱着换下来的脏衣服放到阳台, 又叮嘱傻站着的时信厚,“你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赶紧去洗澡, 别着凉了……”
时信厚把伞放在门口, 把已经沉重的外套脱下来, 没地方放,就堆在了门口的地毯上。周青青已经开了热水器, 看时信厚慢吞吞的,她催促,“你快点,不然真的会感冒的。”
“我没换的衣服。”有土土和彤彤在,时信厚说话很注意。
周青青想想这还真的是个问题, “你等一下。”她回自己住的房间,拿出一套未开封的睡衣,“你先换上这个吧,我把你的衣服烘干。”
“……你让我穿罗城文的衣服?”时信厚盯着她的脸,如果眼神有温度,周青青恐怕要被烧伤了。
“这是新的没有开封的。”周青青把衣服展开,指着衣领处,“标签还没剪掉呢,给罗城文买的,他穿着太大了,一直没退……”
时信厚把衣服拿走,他恶狠狠地说,“但凡有第二个选择,我都不会穿。”
“现在没第二个选择。”周青青故意气他,“就请时总屈尊换上平民的衣服吧,别让粗糙的布料,划伤您高贵的皮肤。”
时信厚伸长手臂,绕住她的脖颈,把她压在腋下,往浴室里拖,“揶揄我是吧。”
周青青不肯跟着他走,着急地掰他的手臂,“快放手,彤彤和土土看着呢。”
“你要先告诉我沐浴露和洗发水吧。”时信厚压低头,贴着她耳朵,声音更低,“土土正看着我们呢,所以你别挣扎别喊叫,不然他会以为我们在打架。”
“……”周青青快咬碎了一嘴的牙齿,到了浴室门口,她不肯往里面走了,扒着门框,“瓶子上写着字呢,你自己看。”
家里还有两个纯洁的小朋友呢,时信厚也不想太为难周青青,他松开手,“拿双拖鞋过来,不要罗城文穿过的。”
“不。”周青青趁着他松手挂衣服,赶紧跳开几步,“你不是时信厚吗?不是无所不能吗?不如你自己猜猜拖鞋在哪里,你喊它,让它自己长腿跑到你脚边吧。”
时信厚伸手,又要捞她过来。
周青青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别想使唤我。”
“……”时信厚摇头,无奈。
皮鞋脱下来,放在浴室门外,袜子塞在鞋子里,西装外套、衬衣、腰带、西装裤……
一件件扔在门口的矮凳子上。
最上面的是件纯黑色的内裤。
罗城文这个房子面积不算大,可能就一百出头吧。
浴室更是小的可怜,时信厚站在花洒下,感觉头要碰到了天花板。浴室的墙壁上有面贴着的无边缘的镜子,镜子最高处只照到时信厚的下巴,镜子的高度应该是按着周青青的身高来安装的。
时信厚弯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带着湿气,可五官因为水的缘故,更显得清晰优越。时信厚站直腰,他结实的腰腹出现在镜子里,打开花洒,从头浇下热水……
他今天一定不能离开这个房子,无论用什么办法。
周青青一直听着浴室的水声,里面放着不少瓶瓶罐罐,有她的护肤品,也有彤彤和土土的用品,地上角落里有个浅蓝色的小篮子,里面放着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才是洗澡用的。
外面雨仍旧没停,手机有短信提醒,说是暴雨仍旧在下,提醒市民注意安全,减少外出做好防雨准备。
周青青加的有业主群,平时是屏蔽的,只有翻看信息的时候,会扫上一眼。这个时间点,业主群里却是炸了锅,有千百条新信息,难道是哪里漏水断电了?
周青青打开群,原来是有辆车停在树下面,被树压塌了车顶。
群里的人还在议论,“外面风太大了,那棵树有一二十年了吧,那么粗竟然会被吹断,太可怕了。”
有人同意,“可怜了被砸那辆车的车主,还是三个箭头的,我看了下车型号,少说百十万的车,维修费要不少钱呢。”
有人问,“这种情况下,报保险能赔吗?”
有人答,“谁知道呢。咱们说了这么久,怎么没见有人认领车,这车车牌号看着眼生,难道不是咱们小区的?”
有人回,“不是咱小区的为什么会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可能是没想到这倒霉事儿会发生在自己头上。你拍了车牌号吗?发群里,让大家认认。”
“……”周青青拍浴室的门,“时信厚,你是开车过来的?”
“这么大的雨,我不开车游泳过来吗?”时信厚关了水,把新睡衣放在鼻子下面闻,还好没太大气味儿。
周青青不理会他的冷幽默,“你的车是不是三个箭头的?”
“什么三个箭头?”时信厚打开门,他只套了裤子,光膀子,还好屋里开着空调并不感到冷,“你没给我拿毛巾,我用了你的毛巾。”
周青青的注意点已经不是毛巾了,而是更贵重的物品,“你是不是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了?”
“你怎么知道?”时信厚只是来送个钥匙的,在这里洗澡只是临时的剧情发展。
周青青的呼吸要停止了,“你是不是停在树旁边了?”
“不知道,下那么大雨,我没仔细看,那里有个空位就停过去了。”时信厚怪异地打量她,“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的车了?”
“业主群里说,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车,被树砸了。”周青青吞了吞口水,把这个天大的坏消息告诉他,“有可能是你的车。”
“哦。”时信厚淡淡地应,他提了提裤子,又拽了拽裤兜,“家里有没有没穿过的男士内裤,一次性的也行,里面不穿很奇怪。”
周青青没听清他说什么,只关心那辆车,“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看什么?”时信厚笑着问,“是看砸车的那棵树有多少年了吗?”
“看是不是你的车被砸了。”
“砸了就砸了吧。”时信厚看着周青青,他说,“明天雨停了,再去处理。”
他的语气,就像是一辆自行车被砸了,“时信厚,你认真点行不行!”
“我就是很认真在回答你的问题,我下楼去看看又能怎么样,是抱着车哭一通,还是捶着树哭一通,还是现在打电话叫保险公司的人过来?雨下这么大,你不会这么不体谅人吧。”时信厚又提了提裤子,卡着了,“车子的事情可以明天再说,裤子的事情你能不能现在帮我解决了,真的不舒服。”
“没有。”周青青烦的不行,“我怎么会有男士的内裤。”
“你没给罗城文买?”时信厚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周青青恨得牙痒痒,“我干嘛给他买啊。”
“那你为什么给他买睡衣?”时信厚接着问。
周青青也忘记为什么会买这套睡衣了,“我愿意花钱,你管不着。”
“你……”时信厚气得鼻子要歪了,不过他掂了掂衣袖,“这睡衣我穿着挺合适的,你说罗城文穿着大了?你是按着我穿衣服的尺码买的吧?”
“……烦死了。”周青青甩开他要搭上肩膀的手,恨恨地走了。
时信厚一点不恼,心里还乐开了花;已经五年了,周青青都没忘记他穿衣服的尺码,不过他现在壮实不少,衣服还是紧了点,上衣要敞着怀。
晚饭是周青青做的,时信厚给她打下手,又被嫌弃了一通。
时信厚有话说了,“我的车被砸了,你怎么还生气起来了。”
“一辆百十万的车,说砸就砸了,你怎么这么没有常识啊,小区停车位紧张,为什么刚好有个位置没有停车,那就是别人知道那里有棵树,下雨不能把车停在树下面,轻则落一车的树叶子,重则……”周青青念念叨叨,把刀抡起来,咔咔的切肉,“你倒好,刚好把车停在树下面,不砸你的车砸谁的车。”
“……”这下时信厚要委屈了,他怎么知道这个小区车位紧张呢,他怎么知道那里刚好有棵树呢,他怎么知道那棵树下是下雨的雷区呢,他怎么知道会刚好砸了他的车呢……
“是不是要我哭一顿,你才解气。”时信厚站在旁边,他压在周青青的肩膀上,俯首低声泣,哀声哽咽,“车被砸了,好心疼啊,疼死我了,要亲亲才能治愈”。
周青青用手肘撞他的侧腰,“别装了,我才不心疼,毁的又不是我的车。”
“我知道你心疼的是我。”时信厚从背后拥着她,他低头看着她扎成丸子头的后脑勺,心里的温柔要溢出来,“那辆车不是百十万,是将近两百万。”
“你……”
时信厚笑不可遏,“这下我终于有机会开那辆五百万的车了。”
周青青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滚开。”
时信厚才不会那么听话呢,他压在她头顶上,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委屈地要求,“雨下小了,你出去给我买条内裤吧,我没这样过,很没安全感……”
“你自己去买。”周青青耳朵红。
时信厚扶着额头,“再出去淋一次,我连这身睡衣都没有了,只能裸奔了。”
“谁愿意看你。”周青青吐舌吐槽他。
时信厚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摁,“你。”
“我才不看。”
“必须看。”
周青青发现,和时信厚在一起,她总是会说很多没意义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