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木敏
“疼疼。”这家长哀嚎。
这边吵闹,招来管理员,询问怎么回事儿。
先哭闹的先会报告,别的孩子家长骂骂咧咧地告状,“明明是他家孩子推了我家孩子,这人过来不问青红皂白的就上来打人。”
为什么要努力往上爬呢,因为要远离傻逼,时信厚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能颠倒是非的人了,他把外套脱掉,转头问管理员,“这层有监控吧?”
“有。”管理员说。
时信厚抬头看头顶上闪着的红点,“监控能照到这个区域吧?”
“……能是能……”管理员当和事老,“小孩子玩起来打闹很正常,咱们大人别当真,互相理解就行。”
时信厚说,“我本来想理解的,现在不想了。”他说,“现在轮到他,理解我的孩子了。”
“我孩子没说谎。”这家长嘴巴横。
时信厚还真怕他这时候退缩了呢,“把监控调出来,比对一下到底是谁说的谎。”时信厚挑眉他姿态随意放松,“如果是我孩子说谎,刚才撇你手指头那一下,你双倍还回来,哪根手指头撇断都行。如果是……”时信厚指着肥嘟嘟的小男孩,“如果是他说谎,他要向我孩子道歉。”
这家长看自己孩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点头说同意。
时信厚单手抱着土土上楼,监控室在楼上。
这家是为了儿童建立的,一切设施都是方便小孩子,连台阶只有五六厘米高,台阶数很多。时信厚腿长,他一次是可以迈五六层的,可是因为抱着土土,他一节一节地往上走。
土土抱着时信厚的脖颈,“爸爸,我没有说谎。”他委屈地小声说。
时信厚用宽大的手掌,盖着他的后脑勺,“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要为孩子讨回公道。
时间没有过去太长,往前拨二十分钟就能看到事情的原貌。实情和时信厚猜测的差不多,时信厚走开之后,土土一个人在树屋吊床里玩,后来过来四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他们年龄要大一点,一层二层之间抬腿就上去了,这时候土土已经在三层正往四层上爬。
肥男孩嫌土土碍事,挥手把他扒拉开,又因为上面每层的高度升高,这男孩上不去,就想用土土当踮脚。土土不乐意推那男孩,可没有丝毫的撼动,男孩轻易制服住土土,把土土摁在垫子上,踩着他肩膀往上爬。
时信厚还是有点猜错了,土土不是撞在了粗麻绳上,而是从上面掉下来的,直接从窟窿里掉到了二层,没站稳头才磕在了粗麻绳上。
别家男孩的家长,指着监控画面,振振有词,“看,是你家孩子先推我家孩子的。”
画面停的位置,正是别人要拉土土踮脚,土土反推的动作。
时信厚突然有种想要抽烟的冲动,现在是室内,到处写着禁止抽烟的牌子,他不能立刻抽烟,那股无名火瞬间蹿得老高,“我说错了,我孩子是推了他一下。”时信厚对土土说,“给他道歉,说对不起。”
“……”土土不愿意,还是嘟着嘴,弱弱地说了对不起。
对方家长满意了,准备领着孩子走。
时信厚把人叫住,“我们道歉了,是不是该你们了。”
“我孩子做错什么了?”这人大言不惭。
时信厚已经好几年没沾过血,现在他很想把这人的眼睛抠出来,“三点四十五分,他推了我儿子,三点四十八,把脚……右脚踩在我儿子的肩膀上……”
“我孩子不是故意的。”这家长说。
时信厚说,“让他说。”
那男孩这时候知道害怕了,躲在父亲身后。这父亲蛮横,“你这人别得理不饶人,你们道歉过了,这事儿就算过了。”
“过了吗?”时信厚哼笑一声,“你第一次和我打交道,可能不熟悉,我这个人十分的记仇和护短,你们把两处都占全了。”
“你想怎么样?”
“道歉,让我儿子以同样的方式踩他一次。”
“不可能……”这家长护着孩子往楼下走。
时信厚是谁啊,他很久没动过粗了,他伸手拎着这人的衣领,“有何不可。”
“我们道歉。”这人看时信厚一副要打家劫舍的凶狠模样,认怂急声催促孩子,“道歉,赶紧道歉。”
“对不起。”肥嘟嘟的男孩怯怯地说了三个字。
时信厚说,“还差一项。”
“你别太过分。”
时信厚声音还是不大,“我们过分了吗?”他用手指头点这家长的头,和这人当时戳土土一样,不过他更用力些,“自家孩子不教养好,放出来就不能怪别人帮你教。”时信厚说,“小孩子的事情让小孩子解决,我不会动你儿子一根手指头,你不该用手指我的孩子,更不该惹恼我。不过,你该感谢我,教会他做人的道理,将来长大成人别仗着身上二两腱子肉,就欺负人。还有,他有爸爸撑腰,我儿子也有。”
“报警,我们要报警。”这人喊。
作者: 一更
第86章 86
管理员赶紧两边劝着,“别别, 别闹这么大, 让小孩子看着多不好。”这人劝时信厚,“让你儿子踩别人, 给这孩子造成多大的影响啊,都是为人父母的互相理解。”
时信厚握着鼠标, 把时间线往回拖,“在三点四十二, 你从这里经过, 看到我儿子被欺负却不上前制止, 那时候你怎么不担心会给我的孩子造成的心理阴影。如果我今天没在场,我儿子是不是就白被欺负了?但凡遇到个性子弱点的, 今天的事情就算不了了之了。”
管理员哑口无言,不敢再张口说话。
“首先我是我孩子的父亲, 我首要做的事情是保护他。”时信厚说, “我可以教会我的孩子不去欺辱别人, 但我同样要告诉我的孩子, 别人不能欺辱他。”
别家孩子的家长这时候知道说软话了,“去医院, 给你家孩子看伤口,其他事情就算了吧。”
时信厚很少这样得理不饶人,可今天他就是斤斤计较了,“孩子的事情让孩子们去解决,我不出面你不动手, 他们都该学点什么。”
土土没推那个男孩,更没让他从三层掉下来,只是蹬了男孩的腿,他借力爬到了四层。只是小小的扬眉吐气,土土却高兴极了。
这件事情其实没什么意义,可对时信厚来说,他只是见不得土土扁着嘴被一群自以为强壮的人围攻。
这是时信厚第一次胡搅蛮缠,还是为了个小孩子。
如果说给徐虎听,估计是要嘲讽他几句的。
从儿童游乐馆里出来,时信厚打了个电话,“方局长,嗯……不忙,您忙吗?给您汇报个事儿,就是刚才带孩子来城东这家儿童游乐馆里玩,灭火器数量不够,这不算小题大做吧。”
“孩子玩的地方啊,安全最重要了,不算……”这家店后来关门整顿了一个月,时信厚投了笔钱收下了这家店,拆除了树屋吊床,加了别的攀岩墙项目。
在这项设施旁,树立一块显眼的牌子:请教育你的孩子,不要让他欺负别人,不然别的爸爸会替你教育您的孩子。
时信厚没有立刻带着土土去找周青青汇合,他带着土土在广场的长凳上坐下。
这片建筑群是欧式风格,环境好、人少,平时是婚纱摄影的旺地,现在时间晚了,才没那么多举着相机的人。旁边是喷泉,时信厚把儿童背包里的零食拿出来给土土,土土默不作声地接过去了。
从游乐馆里出来,他一直没有说话,偷偷地瞄时信厚,他在害怕,害怕因为添麻烦而被时信厚训斥。
“疼吗?”时信厚看他的小表情,心里很难受,孩子不是一天就能教好的。
土土摇头,“不疼。”
“我刚才凶吗?”时信厚想自己刚才的样子肯定不好看,“你是不是更怕我了?”
“不怕。”土土肯定地说。
时信厚问他,“为什么?”
“你是爸爸啊。”土土仰着小脸,骄傲地说,“你是最好的爸爸,你比别人的爸爸更厉害。”
每个父亲,都是孩子的超级英雄。时信厚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拉你垫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还手?”
“我打不过他。”
“你可以喊,会有人帮你。”
“他爸爸在那里……”土土不说了。
时信厚说,“你爸爸也在那里。”
土土咧着小奶牙笑,“对,我爸爸也在那里。”
时信厚觉得有些事情早晚要告诉孩子,这可能不是妈妈会告诉孩子的,“土土,你十分爱你妈妈,是吗?”
“嗯。”土土不知道时信厚要说什么,他乖巧地点头。
“如果你妈妈被人欺负了,你又打不过他,怎么办?”
土土认真地想了想,“找爸爸。”
时信厚被他童言童语的话惹得哭笑不得,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并不是他教育的方向,“如果爸爸不在呢,姐姐也不在,只有你和妈妈在一起。”
“我打他。”土土气愤地说。
时信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时机,“土土,你是男孩,会长成小男子汉,以后会是大男子汉。如果爸爸不在,你要保护妈妈、保护姐姐。你的魔方不会帮你救妈妈和姐姐,这时候你需要抡起拳头去揍别人。”时信厚想,如果周青青知道他教土土暴力,估计会气昏过去,“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用道理说不通的,只能用拳头来解决。所以你必须很强悍,让别人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你讲道理,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土土歪着头,看着时信厚,“像爸爸这样吗?”
时信厚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正面教材,他说,“你可以学我一部分。”
如果再有个小的时信厚,周青青一定会疯的。
“我知道了。”土土乖乖地说,在土土二十岁后,他积极健身,腹肌、人鱼线、二头肌、三头肌……该有的都有了,又不过分夸张。土土像周青青是小脸,成了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成了周青青后来很多年的困惑,她不知道时信厚的一句男人之间的交流,影响了土土往后的身材走向。
时信厚觉得土土未必能听得懂他话里真正的意思,自信心不是一天能训练成的,土土的怯懦不是一天能改掉的,时信厚庆幸土土现在还小,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教孩子怎么做一个能保护自己和保护家人的男人。
“加油,小男子汉。”时信厚伸出手,握成拳。
土土学他,他手小、拳头就小。
时信厚的大手和土土的小手碰在一起,“加油,儿子,我很爱你。”
做为鼓励的第二步,时信厚带着土土去吃了顿肯德基,全是土土点的。父子两个反复擦嘴,又喝了几口果汁,把嘴巴里的味道压下去一些,又洗了手才回家。
周青青和彤彤稍晚回家,两个小孩子凑在一起,互相炫耀着今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周青青看到土土额头上的伤,忙问,“怎么了?”
“摔倒了。”这是土土和时信厚统一好的口径。
“怎么会磕在这里?”周青青心疼地问儿子,“疼不疼?”
土土肯定地摇头,“早就不疼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周青青都在纠结土土额头上的伤。
时信厚这个亲爹满不在乎,“男孩带着伤很正常,你不要大惊小怪。”时信厚又说,“土土的性格问题,和你有很大关系。他马上五岁,你别当他是两岁,不放手的孩子长不大,小心他长大成了妈宝男。”
“你才带他一天,就有经验说教我了!”周青青不满,“带疤痕也不能留在脸上啊,多难看啊。”
时信厚亮着自己的手臂,给周青青看,“我今天用心教导他,肯定比你的教育方式有用。你的方式就是对彤彤有用,小姑娘要哄着,男孩就要摔打着才能结实。”
“你摔打他了?”周青青眯着眼睛,听出破绽,“你今天到底带他去哪里了?”出门前,时信厚只说要带土土出去玩,没说要去哪里。
时信厚拉着被子,盖住头,“我怎么敢摔打他,你不得掐死我。”他说,“真累,今晚是什么都做不了了。”他又把被子拉下来,“如果你坚持,我也能勉力。”
“闷死你。”周青青拉住被子盖在他脸上,不过很快就失了优势,被时信厚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