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戈
她打量着江蓠晚清丽绝俗的面庞，娉婷袅娜的身材，喷薄而出的青春气息，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浓浓的厌恶。
江蓠晚跟赵诗雅说完话，才有空搭理宋嫣然，她扫了一眼宋嫣然的妆容，询问地看向服化组老大。
服化组老大得了化妆师的消息就知道导演肯定要找自己，就赶过来侯着了，见导演朝他看了过来连忙解释道：“宋老师带了专属化妆师。”
宋嫣然优雅地微微一笑，“我这化妆师是用惯了的，更了解我的皮肤情况，再说那些杂牌的化妆品我也不能用，会过敏。”
江蓠晚也不跟她掰扯妆容了，对摄影师说：“直接拍吧。”
摄影师让宋嫣然摆出各种各种的动作、神态，又接连换了数套服装和造型，把所有定妆照和海报都拍完了，江蓠晚全程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本来还应该有男女主一起拍的海报，江蓠晚也让取消了。
拍完所有演员的定妆照后，剧组就要转战到西南山区正式开拍了。
暂时没有戏的演员可以先行离开，有戏的演员都要跟过去。
·
开拍前，江蓠晚调整了拍摄计划，剧组统筹按照导演的要求重新做了通告，发到所有演员手中。
第一场戏就是宋嫣然和孙倩的对手戏。
浩然门大师姐追击赤月教圣女到密林深处，中了埋伏，被毒物包围，仓促应对下险些丧命。
宋嫣然做好造型就坐在保姆车里，也不跟孙倩对戏，等着替身为她试好灯光、机位，才从保姆车上下来。
江蓠晚看着宋嫣然与角色明显不符合的都市丽人精致妆容，什么都没说，直接让开拍。
这场戏拍得很不顺利。
一开始是宋嫣然记不住词，总是说错，江蓠晚不许她现场改词，一个字都不准改，全剧组停工看着宋嫣然背剧本。
接着是宋嫣然演技、情绪、台词都不到位，一连拍了七八条还是不过。
江蓠晚坐在监视器后，通过对讲机和副导演沟通，告诉他演员哪里表现得不对，要怎么改进。
宋嫣然原本还想着能忍则忍，不能在剧组闹出耍大牌、演技差的□□，能拍多少算多少，但是山里蚊虫多，她拍这么久不知道被叮了多少个包，身上多处奇痒无比，心理承受能力到了极限。
她抢过副导演的对讲机：“江蓠晚，你故意的是不是。”
江蓠晚冷笑道：“什么故意，我故意让孙倩老师陪你演七八次，故意让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陪你在这耗一个上午？全剧组上上下下哪个不比你累？宋嫣然，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你是猪脑子吗！
这么简单的戏还用问我！
哭都不会吗？要不要给你个嘴巴子！
宋嫣然咬紧了牙花，她想起了刚演戏的时候是怎么被导演骂的。
她真想一走了之，但剧组幕后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总有碰见的时候，业内会怎么传？新闻会怎么写？
她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代价才有今天的地位，她一步都错不得。
宋嫣然压着脾气，在对讲机里说：“我自认很会演戏了，就是一直不合江导的意，要不江导你亲自来教教我。”
江蓠晚勾起了唇：“当然可以。”
副导演拿回了对讲机，对宋嫣然仅有的一点耐心也消失殆尽。
他好歹也是京戏毕业的正规科班导演，业内人脉广泛，不是演员副导、导演助理那种打杂的，ab组同时开拍的时候直接就是b组导演，哪怕你是一线大牌也得尊称一声导演、老师，现在却被当作底层工作人员，在跟导演说着话的时候被抢了对讲机，指挥总导演亲自来给她讲戏，把他这个现场导演置于何地。
他肯服江蓠晚，因为江蓠晚极高的专业度与敬业精神确实让他钦佩，但她宋嫣然又算什么东西，自带化妆师，台词不背，也不对戏，演技稀烂，还质疑导演故意整她，谁tm有这闲工夫整她，是天气不闷还是蚊虫叮咬不难受？
江蓠晚走了过来，让副导演到监视器后面代替自己，对宋嫣然道：“光说你可能不太理解，我直接给你演示一遍，你演出这种感觉就行。”
说罢，她又问孙倩：“还能坚持吗？”
孙倩陪宋嫣然演了七八遍也是累得不行，这会儿却是高兴道：“小意思，我还能演个七八遍。”
宋嫣然闻言白了孙倩一眼，她倒要看看她们两个能演出什么花儿来，谁都不是影帝影后，角色美美美剧情过得去就行，指望有多高深的演技啊。
江蓠晚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裙，此刻摘下发圈，三千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微风拂过，掀起几缕在脸颊边飞舞，顿时就有了古典绝世美人的感觉。
她拿起长剑，横在身前，脸上表情依旧冷若冰霜，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急迫和担忧：“交出解药，我饶你不死。”
孙倩玩着手中的鞭子，啧啧叹道：“浩然门冷心冷情的大师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同门了，该不会那是你小情人吧。”
江蓠晚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以及被戳破心思的恼羞成怒，“赤月妖女，胡言妄语，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诛杀你为师弟偿命。”
“哈哈哈哈哈，”孙倩张狂地笑了几声，“替天行道？你们浩然门脸皮可真厚，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江蓠晚这才惊愕地发现自己被落入了赤月妖女的陷阱，已经被蛇虫鼠蚁蝎子蜈蚣等毒物包围，挥剑仓皇应对。
……
一场戏演完，剧组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工作人员都来拍马屁，夸导演演得真好。
副导演也从监视器后跑了过来，赞道：“拍摄效果完美，加上特效字幕直接就能在电视台播了。”
宋嫣然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明白江蓠晚一个导演怎么会演戏，还演得这么好。
江蓠晚对宋嫣然道：“跟我来。”
宋嫣然脑袋里一片浆糊，跟着江蓠晚到了监视器旁。
江蓠晚让宋嫣然看自己的示范的表演片段，说：“女主人设是冷若冰霜大师姐，不是面瘫大师姐，烦请你在表演的时候稍微带点表情，我也不需要你演技好到影帝影后的程度，跟我刚才差不多就行了。
还有挥剑斩杀毒物的时候，烦请严格按照武术指导的动作来，左右乱划拉几下，不止给后期特效添麻烦，也影响整部剧的表现效果。”
见江蓠晚把自己从头到尾、从下到下都批了一遍，剧组还有那么多人在听，宋嫣然握紧了拳头，指甲把手心碾了深深的印子。
她咬牙道：“谢谢导演指点，我努力改。”看她们两个谁耗得过谁。
剧组每天消耗的资金都是海量，项目进度跟不上，制片人能答应吗。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当下午拍了七八条还是不过，剧组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埋怨她拖累进度的时候，宋嫣然还是崩溃了。
剧组收工后，她躲在简陋的民宿房间里，哭着给辉煌影视的老总打电话，哭诉自己在剧组怎么怎么被为难，现在是多么累多么惨。
辉煌老总无奈道：“那能怎么办呢？导演就是个小姑娘，我也不能跑过去骂她啊。”
还是个绝顶漂亮的小姑娘，投资前怎么就没想到问问导演是谁，然后请小姑娘喝喝酒谈谈心呢。
“小姑娘”三个字刺痛了宋嫣然的心，她撒娇道：“难道我就不是小姑娘了吗？”
辉煌老总：“你是成熟风情的女人，和那些丫头片子不一样。”
宋嫣然还是不高兴，不依不饶的，见老总不耐烦了才收敛了脾气，问他：“亲爱的，那部戏的女主角还没定吗？”
影帝下凡演的电视剧，必爆无疑，等她成了一线女星，立马就踹了这头死肥猪。
辉煌老总嘿嘿一笑：“有你老公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吗，说说，要怎么谢我。”
宋嫣然惊喜非常，哄着老总说了不少下流话，然后开视频……
第44章
“谢谢王哥, 这次太谢谢你了, 有空一定请你吃饭, 回见，”江蓠晚挂了电话，心中冷笑。
难道宋嫣然以为世上就她自己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的么？
就算孙倩没有含含糊糊地向她暗示宋嫣然的小心思，她也是会去查的, 这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大事，凭她的人脉打听点业内消息还不简单吗？
《问心》集训的时候, 宋嫣然忙活着品牌商活动和杂志专访不假，但这点事情两三天就能搞完了, 她主要在做的是争夺一部古装权谋上星剧的女主角。
这部古装权谋剧原定的女主角是个电影咖, 因为这部剧迟迟不开机, 和她下一部电影撞档期了，就不演了。
就在今天早上, 这部剧定下了宋嫣然作为女主角, 并且这部剧下个月就要开拍了。
她宋嫣然想干什么？
瞒着现剧组去争另一部剧的角色，等成了既成事实再想办法轧戏吗？
未免想得太美了。
宋嫣然当然有权利追逐看起来更有前途的角色, 但她不该消极应对手头上的剧, 恐怕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认真看一眼《问心》的剧本，否则白天也不会演成那样。
别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好歹会把碗里的饭吃光，而不是倒掉碗里的再去吃锅里的。
她调整拍摄计划确实有为难宋嫣然的意思, 不把她那股嚣张的气焰压下去，这部剧就别想顺利地拍完。
不过，但凡宋嫣然有点真材实料，或者肯在这部剧上花点心思，也不会一整天都过不了一场戏。
毕竟就算宋嫣然不累，剧组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不累吗？跟她对戏的孙倩不累吗？
想到孙倩，江蓠晚拿着瓶花露水去了她房间。
孙倩正穿着背心热裤往胳膊腿上涂药膏，蚊虫叮咬的红疙瘩在她冷白的皮肤上特别显眼。
江蓠晚有些过意不去，说：“今天辛苦你了。”
孙倩灿然笑道：“正常拍个戏有什么辛苦的，对演员来说不是很正常么，我大冬天拍跳水都能跳三四次。”
再说了，有宋嫣然陪她呢。
她和宋嫣然同期进公司，签的是同一个经纪人，她长得比宋嫣然好看，原本资源也比宋嫣然好，后来宋嫣然攀上了老总，抢了她已经定好的角色，从此她就一落千丈，再也起不来了。
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宋嫣然倒霉。
江蓠晚把掺了灵液的花露水递给她，说：“你试试这个呢。”
孙倩没好说花露水对自己没效果，导演都专程跑一趟送过来了，怎么着也得用一下。她挑着还没涂药膏的地方抹了点花露水，结果效果立竿见影，原本痒得不行恨不得直接抓烂的地方瞬间就不痒了。
她惊喜道：“谢谢导演，这药效也太好了，我以后就买这一款了。”
江蓠晚挥了挥衣袖离开房间，不带走一片云彩，就当是为国产香水带销量了。
回房间没多久，周峰来了电话，说宋嫣然接了一部上星剧，档期和现在这部剧有冲突，让她把宋嫣然的戏份压缩到一个月内拍完。
江蓠晚直接道：“这不可能，剧组在全国天南海北都有取景地，也都有她的戏份，如果让景跟着她人走，专拍有她的戏份，人员器材设备的调动转移要多花多少钱？整部剧的拍摄期最少要延长一两个月，剩下的钱还够把剧拍完吗？想这么办也可以，让辉煌影视追加一个亿的投资。”
周峰劝道：“能拍多少拍多少吧，拍不完的以后补拍，找替身拍，剩下的后期抠图。”
江蓠晚：“这一个月根本拍不了多少她的戏份，替身抠图也救不了，补拍还是那句话，要追加投资，不过补拍的话就赶不上明年的暑期档了。最重要的是，我这部剧实景拍摄、同期收音，不可能为她开这个口子。”
周峰：“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就是走流程说一说，辉煌影视想这么干，浪花还不一定答应呢。”
江蓠晚：“她既然看不上这部剧，为什么就不能遂了她的心愿呢。”
周峰颇有哲理地来了一句：“这人啊，就是想什么都吃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