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深君
“那么凶手是单纯的对死者进行标记,还是要传达什么?”景月想。
楚辞没再回答,直觉告诉他凶手是在向警方传递一个信息。
***
景月回警局时刚好碰到因为酒驾被拘留了一夜,因为交了保释金刚放出来的许默白。
可能因为在拘留所呆了一整晚,他的脸色并不好,胡子也长了出来,神情有些憔悴,眼睛底下有浓重的黑眼圈,嘴角处还有几块淤青,显然在拘留所里还与他人发生过肢体接触。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与往日清贵贵公子的模样相差甚远。
他看见景月,难得露出了一丝的狼狈,眼睛里布满血丝,沙哑的含着景月的名字:“小月。”
景月有几分心软,说到底她与许默白并不矛盾,只是因为价值观不同,走不下去而已。
她叫来辛宴,让他在附近的商场买了一套新的西服送来。
许默白是第一次到景月工作的地方,他坐在景月办公室的沙发上,抬目四处观望,当然目光扫到标本时他会很快的掠过去。
省刑侦的环境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只是法医室的氛围不管空间多宽敞、办公用具多高档、装修多么精美都改变不了它幽深阴冷的气质。
景月先将死者的尸体送去做药物检测,判断死者自杀是否是受药物影响,然后才回到办公室与许默白大眼瞪小眼。
幸好不多时辛宴就来了,他将衣服交给景月便迅速离开。
“不是你常穿的品牌,但勉强换一下你应该也能接受。”景月将衣服递给许默白,指着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说,“里面可以洗漱,你可以冲洗一下然后再走。”
许默白是个极爱面子,自尊心超强的人,景月觉得就算是分手他们也应当漂漂亮亮的分手,她顾全他的面子,他潇洒放手。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我还有工作忙,有空再见。”
说完景月真将许默白一个人丢在办公室,她办公室里没有存放任何与案件相关的资料,加上外面也有法医科的同事在,倒是不怕许默白单独在她办公室有什么不妥。
刑侦一队开案件大会,景月作为协案法医也要参加。
“临时召集大家来主要有两个事,一是通知大家今天卧轨自杀的案子有了新进展,就在半个小时前,网上有人匿名发送了一则视频,视频是死者陈恺一在学校遭到室友霸凌的一段录像。二是做一个简短的讨论会,大家对于这起连环凶杀案有什么看法。”楚辞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所选四本书都是海子自杀时带在身边的书。
有木有小恶魔猜出下一个案子模仿的是谁?
以后更新时间都改成早上八点,晚上有更新的话就是加更。另外我欠的更新我记得哈,周末补。
第24章 自杀者之歌 07
楚辞打开电脑同阳城市刑侦队视频连线。
会议室高清的LED屏幕上很快闪现出几个挤做一堆的脑袋。
陈晨将周围的脑袋都推开, 然后笑着挥手:“老大,老大,看见我没?”
视频连接着音响, 陈晨声音响亮,震得楚辞耳膜发痛, 他将声音调小了些,同陈晨说了句玩笑:“你脸大,看不见都难。”
“老大!”
视频里发出一阵笑声, 然后另外几个脑袋又挤进画面里,眼睛发着光的盯着摄像头,“老大,还有我小齐……”
楚辞勾起唇角, 有些无奈道:“都看见了。”
等所有人都露了面秦邯才终于突破重围, 挤到画面里,他先同省刑侦队的同事打了招呼, 然后将楚辞让他整理的一些调查资料通过远程展示到省队的视屏画面中, 进行汇总分析。
“我按照老大的要求将字母连环凶杀案的四名死者进行了基本的比对, 情况如下:
第一名死者,金越青,字母代号J, 男,37岁,为阳城市祥泰日化项目组组长,妻子都因为医院问题药品而去世, 已无任何直系亲属在世。模仿著名数学家艾伦·麦席森·图灵的自杀方式,在阳城市花果山庄吃下含有氰/化/物的苹果,中毒而死, 现场留下《忧郁的星期天》的钢琴曲和字母J的手卡。
第二名死者,范承,字母代号F,男,54岁,为自由音乐人、钢琴家,妻子与三年前车祸去世,有一子,现为某乐团贝斯手。模仿匈牙利作曲家鲁兰斯·查理斯的自杀方式,从芦城国际大厦的23楼跳下而亡,跳楼现场留下一本三岛由纪夫的小说《金阁寺》,死者的手腕上有新纹的字母F的纹身。
第三名死者,赵源,字母代号E,男,36岁,自媒体评论人,经常在网上上传和发表一些针对时事的激烈言辞,有一批自己的忠实粉丝,妻子和女儿都在国外,父母为芦城本地人。赵源是个电子产品控和机器人控,时常改装购买的机器人然后晒到网上。他的死亡方式模仿的是作家三岛由纪夫,用斧子砍断脖子而死,现场的墙壁上留下一首现代诗人海子的诗歌作品《自杀者之歌》和用血写的字母E。
第四名死者,陈恺一,字母代号C,男,21岁,芦城政法大学大四在校生。家中独子,父母为普通工人,因为长期服用抗甲状腺的药物而导致身体过度肥胖,经常受到同学的欺负,是校园暴力的长期受害者。
陈恺一的自杀方式模仿的是诗人海子,通过卧轨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压死陈恺一的列车是字母C开头,他的遗物和海子自杀时的遗物相同,不同的是在《新旧约全书》中有一张电影《滚滚红尘》的老照片,预示了凶手选择下一个受害者的死亡方式。”
秦邯将四起案件的比对做成了表格,这样所有人一目了然,很快便能理解清楚案件的关键。
李灵柠发言:“《滚滚红尘》是著名作家三毛的代表作,而三毛是用丝袜自杀,按照这个推论,所以我们的下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会是自缢。”
韩谦拿着笔将秦邯说的几个重点记下,然后补充说:“我和老囚做了死者范承和赵源的社会关系调查,因为年纪和从事的职业关系,他们两者没有任何交叉点。四名受害者的身高体重、年龄、职业以及外貌都不相同,目前只能确定凶手选择的目标都是男性,且受害者的职业与自杀名人的职业类似或者相关。”
“那下一个受害者是作家?”李灵柠问。
韩谦摇头,“凶手没有选择三毛其他的小说,而是放了电影《滚滚红尘》的剧照,说明他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一位女演员。”
“我同意韩谦的推断,凶手到目前为止没有固定的喜好类型,但选择的受害者和被模仿者的性别是统一的。前面四名死者是男性,被模仿者也都是男性,这一次预示的被模仿者是女性,那么受害者很有可能也是女性。”老囚说。
等大家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楚辞才看向景月说:“景教授,可以分享一下你的推测吗?”
景月一直都在认真的听取其他人的发言,见楚辞让她也发表看法,她只犹豫了一下便坦然的点头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
省略掉那些与其他同事相似的,只保留他们没有说到的点。
景月将先前同楚辞讨论过的想法重新梳理后作出了更为具体的判断:“我也同意韩警官的推测,并且我认为下一个目标是一位有孩子、且具有一定名气的女演员。”
“景教授怎么判断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有孩子,还是有名气的女演员?”李灵柠问。
韩谦和老囚等人也看向景月,等着她解释。
楚辞眼中带笑,惊喜与景月的思维能力,只是听了秦邯对案件的梳理,她便能抓住重点,作出更准确的推测。
景月沉默了几秒,将脑中的推测整理了一遍后解释:“首先,电影照片是在《旧约·列王记上》的第三章 中发现的,这一章讲的是两母争子的故事,孩子的亲生母亲因为不忍孩子受到伤害而放弃争夺孩子,赞美了母爱的伟大。从这四起命案凶手留下的线索可以看出凶手是一个十分严谨,具有极强反侦察能力和高智商的人,所以他将照片放在这一页,是巧合的可能性不大。
其次,在713案中,金越青绑架韩志远本可以直接杀死报仇,但凶手却选择用直播的方式,让全名参与审判,这种行为表现出了凶手是一个性格张扬、超级自信与渴望获得关注的心理。四起字母谋杀选择模仿的对象也都是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名人,而且陈恺一被校园霸凌的视频刚好在陈恺一死后被人上传到网上。同之前的直播审判一样,凶手希望得到关注。所以,凶手不会选择一个没有名气的女演员或者幕后工作者作为一下个目标。”
老囚点头,认同景月的推断。
“景教授你太厉害了,我要为你疯狂打Call!”视频那头的陈晨跳起来叫道。
李灵柠举起大拇指,一脸星星眼的望着景月,“景教授,我要做你的迷妹。”
她一个有三年刑侦经验的老油条都没想到这些。
景教授简直就是一位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奇女子。
楚辞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心里默默的为女神打完Call,然后补充:“景教授说的知名女演员还有可能是单身,孩子一直没有曝光。”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这章是重点。
喝了奶茶心情好,加更一章。
哈哈,其实是公司停电,下班早了。
第25章 自杀者之歌 08
范江远和他爸范承的关系并不好, 他爸希望他学古典乐,将来成为一名钢琴家,但他却喜欢流行乐做了乐团的贝斯手。
每天跟着乐团的人走南闯北的走穴, 没钱也穷开心。
范江远接到芦城警方电话说他爸跳楼自杀时,差点没将对面的警察当做骗子骂得半死, 就他爸那么一个励志复兴古典音乐,恨不得为其燃烧尽身体里每一滴血肉的老学究会自杀,骗鬼呢!
当电话第二次响起时, 范江远依旧将对方痛骂了一顿,但挂了电话他就呕了口血一头栽倒在地。
范江远从外地赶回芦城已经是他爸跳楼一周后,大热的天他裹了件深灰色的针织长衫坐在警局法医室走廊的长椅上,头发凌乱, 胡子拉碴, 脸色青灰,眼睛呆滞无神。
死者家属领取尸体需要办理手续, 范江远如失魂的木偶一般跟在带路的刑警身后将手续办好, 然后到冷库认领范承的尸体。
“范先生要做好心理准备。”带范江远领取尸体的法医说。
“我爸他……”范江远嘴唇发抖, 灰蒙蒙的眼睛泄出一丝悲恸。
“范承是从高处坠落后导致颅脑严重损伤、内脏器官破裂大出血而死,肢体虽然完整但却有多处骨折。”法医按照号码将装有范承尸体的冷冻箱拖出,怜悯的瞥了范江远一眼, 说:“ 范先生不要害怕。”
范江远走近冷冻箱,仔仔细细的打量躺在里面的人,他伸手将覆在范承眼睑上的霜花拂开,手指在眼角的皱纹上缓缓的划过, 这一刻他的心异常的平静。
平静到法医都怀疑冷冻箱里的尸体不是他的父亲。
“我可以单独和我爸呆几分钟吗?”范江远看向法医询问。
法医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要求,他茫然的扫了一圈冷库里编好号的几百个冷冻箱,汗毛一抖, 心想这小伙子胆子可真大。
但他也没拒绝,毕竟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大家都是科学社会的接班人嘛。
“五分钟后我再来。”法医将冷库的门关好离开。
范江远趴在范承的尸体旁,四周毫无生气,他也不觉得害怕。
现在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心平气和的和自己的父亲呆五分钟,没有争吵、没有埋怨的五分钟。
只是这一次父亲不能再对他瞪眼,父亲的手掌也不再有温暖。
范江远握住范承的手,眼眶通红,却流不出来眼泪,声音沙哑,却发不出哀鸣,他只能紧紧握住冰冷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的说:“爸,儿子接你回家。”
爸,我来接你回家。
***
芦城作为省会城市早已经取消了土葬,强制推行火葬,而所有的尸体都必须有医院或者法医开具的死亡证明后交由民政部下设的殡仪馆火化。
尸体由警队法医室的车送往殡仪馆火化后,范江远就抱着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子坐在省队的问询室里发呆。
楚辞将范承的一部分遗物拿好,然后推门进入问询室。
所有警局的问询室和审问室都大体相似,狭小、密闭而令人觉得压抑。
范江远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抱着白瓷的骨灰坛子,眼睛下垂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会议过去的什么事。
楚辞将装有遗物的纸袋送到范江远面前,自我介绍:“范先生你好,我是刑侦一队队长楚辞,这是你父亲的一部分遗物,剩下的需要等案子结束后才能归还给你。”
范江远抬头看了楚辞眼,然后打开纸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面前的桌子上。
东西不多,只有钱包、钥匙、手表。
范江远打开钱包,一眼就看见里面夹着的他十七岁时和父亲的合照。
那是他刚刚考上音乐学院,父亲送到他学校,他们站在校大门前找人拍的。
那时候父亲还是他的崇拜的偶像,他的梦想就是成为像父亲一样才华横溢的音乐人、钢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