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叫我苏三少
她恍惚了一下,视线逐渐清晰。
“路小姐,您醒了?”
“啊?”
路之遥有些费力地撑着床起身, 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什么?”
一旁穿着护士服的护士小姐扶着路之遥起身,温声细语地道:“一氧化碳中毒后是会有些恍惚的,您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一氧化碳中毒?”
路之遥脸上出现了一些费解,感觉自己像个复读机。
护士习以为常,解释道:“是这样的, 当时车内环境封闭没有循环, 车内本身产生的一氧化碳大量聚集,您也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后才住院治疗的。”
车内, 封闭,一氧化碳。
路之遥抓住了几个关键词, 一些记忆片段陆陆续续地浮现。
“咯吱咯吱咯吱——”
护士推着护理车离开的声音拉回了路之遥的思绪。
所以,那天晚上她感到头晕脑胀不是错觉,见到沈忱也不是幻觉, 是他救了自己?
难怪,他听到自己在车里就挂了电话。
路之遥晃了下脑袋,低着头还在回忆, 却突然听见门突然被打开,她下意识答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
声音很低。
是沈忱!
路之遥一抬头,面上的笑还未露出来便一下僵住了。
面前的沈忱眼下青黑,白净漂亮的脸上有着细碎的胡茬,右手缠着极其厚重的绷带挂在脖子上,就连左眼下也粘着一大片纱布,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路之遥皱着眉头,想要起身下去,“你没事吧?”
没想到沈忱却扯了下嘴角,伸出左手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语气里满是少年气的得意,“姐姐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自己差点在车里闷死了都不知道。”
路之遥撇了下嘴巴,掀开被子,面向沈忱,“让我看看。”
沈忱皱着眉头,移开目光,“不需要。”
路之遥直接起身,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凑了过去。
沈忱看了下路之遥,眼睛闪烁了下,声音也轻了些,“你干什么?”
路之遥一言不发,贴近他的脸,手轻轻摩挲了以下他眼角的绷带,声音很轻,“我摸到凸起了。”
“怎么了。”
沈忱话音带点漫不经心。
“你是不是,缝针了?”
路之遥突然这么问。
沈忱嗤笑了一下,摆手,“瞎想什么,里面就是普通的纱布。”
路之遥两手按住他的脸,凑得越发近,他几乎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以及温热的呼吸。
沈忱伸手握住路之遥的手腕,语气有些不耐,“姐姐,你可不要折腾我了,我现在给你去买点吃的。”
路之遥的手没动。
沈忱握紧了些,垂着眸,表情并不好看,“祖宗姐姐,松手啊,你不饿我饿着呢!都说了我没事,就手受了点伤。”
“让我看看!”
路之遥突然执着了起来。
沈忱下意识想要握着路之遥的手想将她甩开,却又在瞬间停住动作,僵着身体。
他长长的“唉”了声,受不了了似的松了手,微微低头,不动弹了,
沈忱声音无奈极了,道:“行,你看吧。”
不知为何,路之遥见他如此,想拆开他眼下绷带的手却抖了下,指甲险些戳到他的眼尾。
沈忱倒吸一口冷气,苦笑道:“姐姐,稍微温柔一点OK?”
路之遥没有理睬他的戏谑,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地微微揭开了纱布的一个小角。
伤口角落露出了一点黑色。
路之遥不敢再揭,手无力的垂下。
对于一个戏曲表演的人来说,脸上留下了一道疤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漫长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仿佛摩西分海,一下子将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长。
路之遥道:“对不——”
沈忱:“不要道歉。”
他打断路之遥。
沈忱道:“你应该想,你可没有让我救你,是我自己非要自己来的,也是我自己没有做好防护措施的,懂了吗?”
路之遥抿着嘴吧,她嘴唇张合,一出口就是哽咽,“可是,可是——”
沈忱抱住路之遥,语气中带着些逗弄,“行了行了,不就一道疤痕,等我们有钱了直接去整容。”
路之遥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半晌,才哽咽地抬头道:“可是我们不是没钱嘛。”
沈忱笑出声,伸手揉她的脑袋,声音低低的,“嗯,是啊。”
路之遥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
医院的床位向来紧张,路之遥住到第二天,就因为已经康复大半被医生催着办出院了。
她无奈地办完了手续,给沈忱打了个电话,“你先养伤吧,我被赶出医院了,不能和你当病友了。”
沈忱笑了下,背景音嘈杂极了,他语气轻松极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轻松啊,我昨天就出院了,之前只是为了看看你的情况才住一天的。”
“可是你的手根本没好啊,你——”
路之遥惊诧极了,话说一半就被沈忱打断。
他话音有些急促,“等等我找你聊,老板过来了!”
“嘟嘟嘟——”
老板?
路之遥感到震撼,不是吧,手上脸上的伤口还没好就去打工?这是什么打工战士啊?
她抿了下嘴巴,只是道:“好吧,那你注意伤口,别感染了。”
沈忱又是一声笑,话音很低,“我还是很爱护这张可以吃软饭的脸的。”
路之遥挂了电话,垂眸几秒,一转身又折返回了医院。
她回到之前的病房等了许久才见到之前那位护士小姐来查房,护士也见到了路之遥,迷惑道:“你不是出院了吗?”
“啊,是的,但是我想问些问题可以吗?”
路之遥露出了真诚的表情。
护士推着护理车,点头:“你问吧。”
“之前和我一起送进来那个男生,就是去外科治疗的那个,他的主治医生是哪位啊?”
“哦,是李福清医生,你要干什么?”
护士皱眉,表情警惕了起来。
路之遥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男友提前出院了,我想找医生问些注意事项。”
“这样啊,你可以去三楼的普通外科办公室问问,但是”
路之遥道谢,离开病房,循着墙上的标志走到了办公室。
敲门进去,她小心地问道:“请问哪位是李福清先生?”
一个正在低头写病历的医生抬起了头,皱着眉头,表情严肃,“我就是,你是哪位病患的家属吗?”
路之遥恭敬地点了下头,走近了些,问道:“李医生,我是这周五进来的病人的家属,他进的是您的科室,名字叫沈忱。”
李医生又低头写病历,手没停,“嗯”了声。
路之遥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只是继续道:“他眼睛的伤口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还有他的手的事。”
他合上病历本,拿出新的病历继续写,“有忌口,油腻荤腥嘌呤高的不要吃,还有就是这一周每天都要酒精消毒,一周后拆线。至于手也一样,但是他指节骨骼受损,慢慢康复吧。”
路之遥沉默了几秒,才又小心翼翼地追问道:“对了,我还想来问问他眼睛缝针的伤口痊愈后会留疤吗?疤痕明显吗?”
李医生握着的钢笔在本子上顿了下,留下了个黑点,“疤肯定是会留的,他眼睛下面的裂口比较大,康复之后应该是比较显眼的,尤其是他用的缝线是比较便宜的。”
“为什么?”路之遥有些诧异,连忙又压下声音,“是因为当时医院没有材料吗?”
李医生表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写病历,“有材料,缝针前我问过他要用哪种材料,他自己要求用最便宜的。”
路之遥愣住。
好几秒,她才用着一种十分愚蠢的声音道:“好的,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路之遥恍恍惚惚地离开学校,又恍恍惚惚地回到了宿舍,程悠悠对着她这几天的行踪不明大惊小怪。
路之遥沉默着,直接走到阳台的水池边开始洗脸。
程悠悠还在宿舍里隔着那扇门开始大声宣布着她今晚圣诞节的酒局有多精彩,十分卖力地邀请着路之遥。
路之遥过耳不闻,一声不吭,引得程悠悠骂骂咧咧几声也不说话了。
她洗完脸后,直接一擦脸爬上床睡了下来。
程悠悠见她一回来就不说话,直接躺下睡了,心中也猜测怕是什么事,她也不多问安静了下来。
-
“嗡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