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现场直播 第99章

作者:退戈 标签: 爽文 打脸 直播 现代言情

  “就这,你说我能不气吗?我能不闹吗?我们是把活生生的一条命交到他手上,他一个晃神,一个人一辈子就毁了!病人对他们感恩戴德,他们只拿这工作当个赚钱讨生活提升地位的职业。凭什么?这根本不公平!”

  穹苍认真看着他,露出个略显嘲弄的表情,只是消失的很快。

  贺决云自己就是做领导的,他觉得柳忱的想法有些魔怔了,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替田兆华辩白一句。

  “领导训话的时候,那都是往变态高标准的方向去的,恨不得底下的员工一个个褪去凡身做个没有感情不会失误的机器人。那些话听听就得了,根本不能当真。”

  他私认为田兆华并没有柳忱说得那么不堪。他在医院里可以拥有那么好的口碑,多少是他的真性情,一个正常人没办法伪装那么久。

  优秀的外科医生哪里都稀缺,多少病人还排着队等手术。田兆华会选择坚持上班,初衷肯定不是因为报社。

  贺决云:“人好好在家里休假,不比工作解压啊?田兆华那么年轻就可以评副高,说明他的外科技术真的不错,不是单纯靠面善。你不知道你侄子当时伤得多重?从结果来看,应该比你们预想好很多了吧?你对人家的揣测,是不是有点太阴暗了?”

  柳忱底气不足,却仍旧硬着头皮呛道:“那也不能否认他手术失误啊!”

  贺决云说:“鉴定委员会的结果是比较权威的。一台手术那么长的时间,谁能保证自己不会疲惫?人家如果非要训话,总能找得到责骂的理由。那是他们内部之间的劝诫,不等于医疗事故。你不理解?”

  穹苍顶着发痒的喉咙加了一句:“你说得对。”

  贺决云挑了下眉,发觉她的声音更加低沉了。短短四个字,发出来的质感跟毛玻璃似的,应该是吸了太多的二手烟,让本就不顽强的喉咙雪上加霜。

  贺决云勾勾手指,示意她乖乖到下面去,然后上前抽掉柳忱的烟,直接在地上摁灭。

  柳忱茫然抬头:“干什么呀?”

  “我们的病号在这儿呢。”贺决云点着下巴示意道,“再下去也要出事故了。”

  穹苍挪动到他的身后,然而狭小的楼梯间里众空气平等,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表情不大好看,轻轻咳了两声。

  贺决云一巴掌呼过来,捂住了她的脸,手指间还有股淡淡的香气。

  穹苍差点被没给他憋死。

  这人虎了吧唧的,才是让人无话可说。

  柳忱直想忽略他二人之间的不正常互动,问道:“你们三夭会如实报道的吧?不跟医院抱团吧?”

  穹苍扯开贺决云的手,问了一句:“你要求他赔偿多少钱?”

  柳忱犹如被刺中某处痛脚,脸上肌肉颤动,保持着镇定,问道:“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求赔偿吗?”穹苍问,“你当时要求田兆华赔多少钱?”

  柳忱:“这不是正常的吗?”

  贺决云附和道:“正常的话就是随便打听一下,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

  柳忱加重声音:“两百万!我侄子还年轻,这个价不过分吧?”

  “你私下采用了什么方法,追讨这个正常的两百万?”

  穹苍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刺得柳忱极为难受。

  贺决云心道果然如此,问完话,穹苍的温柔体贴就到头了。这个惯会过河拆桥的女人。

  如果说,先前柳忱一直在认真地表现着一个无辜受害者的形象,那么在穹苍问出敏感性的问题之后,他的面皮有点绷不住了。

  对这个问题的回避,让他完美受害人的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缝,而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会说谎。

  在他尚在思考的空挡,穹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她没有多问,急于远离这个烟雾缭绕的地方,快步拉开前面的木门走了出去。

第92章 方起

  穹苍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贺决云才丧着脸回来。

  他拉开车门,闻到一股金嗓子喉宝的味道,嘴角抽了抽,道:“好令人怀念的喉宝。”

  穹苍大方地要与他分享,贺决云推拒道:“算了,你还是自己享受吧。”

  穹苍朝着他的方向远远吹了口气,贺决云莫名觉得车厢内的味道变得更重了。

  “你当自己是空气清新剂呢?”

  穹苍:“你身上烟味太浓,飘过来了。”

  贺决云低头整理自己被拉到褶皱的袖口,说:“穹苍女士,你下次炸雷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的队友?柳忱非拉着我的要跟我解释,哭诉自己惨痛的一生。脸你变得最快,跑路也属你最快,过分了啊。”

  穹苍表示自己虚心接受批评,下次一定改进。

  不过下次这种虚词,谁能保证呢?

  贺决云心里还是有些许畏惧的,他赶着趟把车开离小区,等上了街道,确认自己是对方追不上的男人,这才安心。

  他开了一点窗户,让小风吹进来散散味。在听觉逐渐适应那股呼啸的风声之后,大脑开始思考起正事。

  贺决云一手把着方向盘,同身边的人唠嗑道:“柳忱的证词,跟医院里那两人说的截然不同啊。到底是哪边在说谎?”

  “倒也不算截然不同,只是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说话罢了。”穹苍翻出一瓶冰水,咳了两声,才继续往下说,“中和一下说不定就是结果。”

  贺决云偏头看了她一眼,听她发声费劲,本来是不想和她说话的,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中和?”

  穹苍:“看他们都在刻意强调什么。”

  贺决云一直等着她下半句话,结果车厢内一片安静。

  “就没了?”

  穹苍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他自己领悟。

  又到了猜一猜的环节。

  贺决云以前觉得穹苍这人经常语不惊人死不休,对冷笑话过度追求已经造成他们之间的交流障碍,等她现在半哑了,他才幡然醒悟,没有默契的两个人,还是需要语言来搭建沟通的桥梁。

  一个会说话的穹苍真的是太可爱了。

  什么心灵交流过于委婉,人与人之间还是要坦诚点。

  贺决云一面开车,寻找自己熟悉的道路,一面努力将双方的证词再次整理一遍。

  他回顾的速度有点慢,因为今天的交通又如往常一样堵塞,妖娆变道的车辆总是会打断他的思路。

  等驶过两个红绿灯的时候,贺决云终于想明白了。

  “D大附属医院的医生跟护士,一直在强调田兆华的人缘和口碑,着重突出他为人很好,关心病人,有足够的专业技术和职业素养。而在提及手术中是否存在失误情况时,两人一致认为应该要相信鉴定委员会的结果。医生表现得非常中立,刻意拉远跟田兆华之间的距离。而护士情绪比较激动,不停地用社会争议点对我们进行提问。两人在一定程度上,都回避了这个问题。”

  穹苍点头。

  手术失误根本不是争议点。只不过,医护方认为田兆华的小型失误属于正常风险,不构成医疗事故。

  贺决云:“所以田兆华被领导训话的事应该是真的,柳忱的确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然后才开始的医闹。”

  穹苍:“我认为医生跟护士的证词基本可信。他们对同事有一定的维护,但是并没有太明显的谎言。至于柳忱……”

  每个受害者都习惯性地将自己塑造成完全弱势的模样,以求得旁观者的同情。对此,一方面要突出自己的优秀跟无辜,另外一方面就是要不惜余力地证明对方的无耻跟卑鄙。

  柳忱的证词就是这样的。

  从一开始,他就向穹苍等人叙述了自己多年来的落魄,毫不掩饰自己腿部的缺陷,并将田兆华描述成一个精神失常、心术不正、两面三刀的人。他用自己强烈的情绪跟愤慨的指责,掩饰逻辑间的漏洞。

  如此两极分化的人设,说明他对田兆华怀有强烈的负面情绪,不曾因为自己致人死亡而感到愧疚。

  穹苍说:“刨除掉他所有主观性的描述,那些都是不可信的。”

  柳忱在叙事过程中表达清晰,没有出现卡顿、颠倒,或重复的地方。从他的措辞跟态度来看,他应该演练过这样的场景,在两人找到他之前,他就打好了腹稿。

  穹苍:“双方的口供之间,唯一的矛盾点其实是,当初那起车祸,究竟是谁撞了谁。”

  贺决云皱眉,在红绿灯前缓缓停了下来,手指敲击着方向盘的侧面:“医护都默认为是柳忱伺机报复,害死田兆华,所以兔死狐悲,深感义愤。而柳忱坚持自己是被碰瓷。”

  “这个其实不难求证。因为行车录像肯定还保存在档案里,柳忱没有必要说那样的谎。”穹苍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而且柳忱有一点说得没错,他不大可能会为了侄子去撞死田兆华。撞死了人,他去哪里拿钱?”

  柳忱闹腾那么久,主要还是想拿钱。

  穹苍猜测,柳忱当年应该知道那起手术不属于医疗事故,却还是借着机会,想敲诈田兆华一笔。可惜医院经常面对医患关系,有自己的判断,最终选择维护田兆华,让他的算盘无奈落空。

  穹苍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然后接着道:“我认为,柳忱一计不成,应该又使用了些不大正当的手段去进行敲诈。”

  贺决云狐疑道:“所以,在柳忱的紧逼之下,田兆华走投无路,被迫选择了这么一个凶险的方法,来给自己洗白?”

  穹苍正想开口,眼睁睁看着后视镜里某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近,不断歪斜过来的车头上写满了要强行加塞的倔强,隐隐还有种要硬碰硬的趋势,当即脸色一变,急道:“前面前面!你不要看我呀!”

  贺决云被她陡然的高音喝得一个哆嗦,冲着那司机低声骂了一句,赶紧放缓速度,给对方让了个道。心说这小声音不是挺高亢的吗?

  穹苍差点给吓出身冷汗,眉眼都耷拉下去,感到深深的疲惫。

  “我的开车技术很好,而且现在就40迈,顶多撞凹一个保险杠,不用怕。”

  贺决云极力证明自己,可以穹苍并不相信,他只能道:“你接着说。”

  穹苍困惑:“说什么?田兆华只要脑子没包,你做的假设就不成立。”

  贺决云隐隐地认为穹苍这是在内涵自己。

  他一顾撇嘴,二顾皱眉,三顾黑脸,频频回望,看得穹苍直呼害怕。

  她忙找补道:“说明应该还有别的原因,让田兆华起了自杀的念头,只是恰好那时柳忱在他身边跟苍蝇似地乱转,崩断了他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他怕自己死后,柳忱还会继续去骚扰他的妻子女儿,就决定带着柳忱一起沉沦。你别忘了我们是从谁的身上牵扯出田兆华的。”

  贺决云终于想起那个都快被他遗忘了的人:“梅诗咏?”

  是啊,她才是最关键的人物。范淮案件的证人,指控田兆华性侵,且已经怀孕的病人。

  不管田兆华跟梅诗咏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婚内出轨是既定事实,毕竟梅诗咏怀孕了。

  穹苍说:“两人在医院里并不张扬,所以医生跟护士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不了解梅诗咏是个什么样的人。”

  贺决云:“柳忱连梅诗咏的名字都不知道,对这件事情多半也不了解。”

  身为案件主角,梅诗咏的存在感居然如此稀薄。

  穹苍说:“梅诗咏如果真的被性侵,亦或者是想借仙人跳来敲诈一笔,那么她应该去医院闹得比柳忱还要凶才对。可是为什么医护在回忆的时候,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柳忱的身上?好像梅诗咏行事过分低调一样。”

  确实显得很违和。

  每次一到这种情感分析环节,贺决云就深感头疼。

  他正要借自己单身多年的经验推导一下,就听见隔壁传来一阵震动的“嗡嗡”声。

  穹苍从兜里翻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

  “方起。”

  这不是知心哥哥吗?免费外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