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坞纸家 第63章

作者:樱桃煎 标签: 情有独钟 市井生活 甜文 种田 现代言情

  议论声不绝于耳,令约毫无回应附和心思,心想反正不是霍沉就对,一面又觉今日果真应了那道士的话,实在过得波折,也不知他现下心情如何?

  许是想事太入神,一时没听见人群里传出吸气声,只见一位俊朗公子领着两个随从,靠给钱开出条道,清爽顺畅走来台阶最上方。

  景煦还想往里去,玉牌已经摸出,却被一抹亮眼的绿转过视线。

  噗。

  好奇怪的发簪,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作何将脑袋扮得这么绿?

  他捞回玉牌,握到手心里,抱着玩味朝令约身旁挪了几步,一股迫人的气势铺展开,令约感知到,偏头看去。

  这一看,两人都惊讶愣住。

  “咳咳咳……”景煦回神后忙转头咳了几声,再说话时古怪得很,“许久不见贺姑娘,怎么也贪起热闹来?”

  瞧着可不像是会挤来前排听热闹的人。

  令约不语,心想与他何干。

  “贺姑娘不记得在下了?”景煦笑加加问。

  长成他这样,又雍容非凡,想不记得都难,令约腹诽句,给面子叫他声:“寒公子。”

  “哪儿来的寒公子?唤我寒去便是。”

  如今天下姓景,景姓难逢,像他这样四处玩耍的闲散王爷哪敢随意亮出姓氏,便以表字充名字,必要时再掏出玉牌,自在惬意得很。

  见她又不答话,景煦这才亮出玉牌,两个衙差看清当即要跪下,却被他两个随从稳住,他收回玉牌,偏头问少女:“贺姑娘想进去瞧瞧么?”

  令约没想到他有这般大的来头,衙门竟说进就进……心下犹且迟疑,脚却不听使唤跟了进去,直到站去衙内回廊下,才觉这地有些烫脚,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景煦看出她犹疑,宽慰道:“姑娘不必担忧,在下与闻敬之是旧友,他不会怪罪。”说着摇起折扇,更为张扬,“若非在下检举了那老县官,还轮不到他做官呢。”

  “……”

  本是做了件好事,怎么教他说出来就变了味儿?

  “只是在下好奇得紧,甚么事能把姑娘引来?”景煦絮絮叨叨个不停,“如今这时节,当是忙工时节罢?”

  令约被问得垂了垂头,快又抬眸看向偏堂那头,答他:“我有个朋友也教大人请来盘问。”

  “朋友?贺姑娘竟有朋友?”语气犹为吃惊。

  “……”

  景煦正经些,合拢折扇,在手上轻点两下,打趣似的道:“姑娘不妨替在下引荐引荐,想必姑娘的朋友也很有趣,是了,你那朋友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何故与霍府牵连上?”

  话好多也。

  令约瞑子里腹诽句,耳根却偷偷涨红,面无表情道:“你去问闻大人便知。”

  景煦忍笑,不再逗人,只在边上轻摇起扇子。

  不知过了多久,霍涛闲得无趣抛钱袋玩儿时忽瞥见两人,令约因望着偏堂没撞见,唯有景煦没防备地对上双阴郁的眼,不由得挑了挑眉。

  等人转过脸,才小声感叹声:“啧啧,敬之着实倒楣。”

  令约为这话转过头来,不解他为何突然说起。

  景煦便替她捋了捋:“来宛阳不及半年,收拾烂摊子且不提,只瞧他又是遇上‘东西南北风’,又是遇上书院失火,如今还兜来桩命案,何止倒楣?旁的县官做三两年也比不得他。”

  “……”

  如此算来,是挺倒楣,连她都怜惜起闻大人来。

  景煦却没心没肺,说完又将折扇打开摇啊摇,摇着摇着,眉梢又是一挑,伴着声毫不正经的惊叹:

  “嘶,来的可是你那位朋友?”

  令约呼吸停了瞬,回头看去,霍沉已经阔步走近。

  景煦饶有兴致地点评句:“模样倒挺好,就是脸色臭了些。”

  岂止臭,简直比先前她拒绝他时还要难看……也还要幽怨。

  令约莫名心虚,而后默默离景煦远些,步子横迈,像只被火追着跑的螃蟹。

  火是霍沉。

  作者有话要说:  霍沉:我要闹了。

  阿约:是男朋友。

  霍沉:(立马闭嘴

  樱桃:闻大人——

  闻大人:别问,问就是本命年。

  樱桃:……我问好了。

  景煦不是配角,只是个有用的工具人,《四时》用完《竹坞》用,《竹坞》用完还能用那种工具人,他太难了。

  PS:“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是《戒石铭》内容,铭文出自五代蜀主孟昶的《颁令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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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访之

  “你说说你说说, 我才刚回宛阳几日,还没好生喘口气你又掺合进这事里,教我怎么歇?”

  从衙里出来已近未时,后赶来的付云扬憋了一路, 出了城间坊市才大肆牢骚, 喋喋不休, “幸喜出来了, 若是被扣进牢里, 我明儿就去掀了霍府的顶!”

  做事样样不行, 连累人倒是好手, 竟把人害去那里头用茶了。今日不掀, 便已是看在霍府变生不测的份上了。

  想到这儿, 他虽愤慨不已, 但到底收了声。

  霍沉却像是右耳被堵住,充耳不闻此番牢骚, 偏头向左,愀然问牵着小驴的人:

  “与你说话那人是谁?”

  令约觑他眼, 理了理驴背上鼓囊囊的布袋:“具体是谁我也不知, 只知他叫寒去,来头似乎不小。”

  看得出,能带人随意进出衙门,来头怎会小?霍沉酸溜溜想着,又问:“你们几时认得的?怎么认得的?”

  “嗯……去年暑月里,他来纸坊走了走,就见到了。”

  见到就认得了吗?

  霍沉不由去想自己初见她时是何情形,然后更为抑郁——好在眼下他还不省得真正初见时是甚么样,否则无理取闹起来没法理直气壮。

  “他见你时你在做什么?”

  “……”令约额角跳了跳, “在制浆。”

  “为何记得这般清楚?”

  看向她的眼神像极了在看负心汉,令约总算丢了好脾气,不满质问:“你难道是在和闻大人学习盘问吗?”

  “……”

  霍沉默尔,薄唇紧抿陷入郁结之中。

  一旁的付云扬听到这时几不可闻地吸了吸气,而后悄促促停下步子,背过二人折回城中。

  他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霍沉这厮生闷气,今日还是不唠叨他为好,想必他也想静静。

  ***

  两日后,贺家小院里成功支起架秋千椅,历时数日,令约还是凭一己之力搭好了它。秋千椅足够宽敞,或许能并坐两人,只是她不确定竹椅能不能承受住。

  她围着秋千查检几圈,安心坐了上去,足尖轻点,慢慢悠悠晃起来。

  时辰尚早,竹坞里却只剩她一人。

  ——贺无量早早去了纸坊、阿显上学去、郁菀则跟秋娘结伴进城购物,至于后边儿院里,教授云飞的老先生今日启程回京,身为云飞的兄长、又是居间介绍的中间人,霍沉自然也一道相送。

  她静静荡着秋千,一边想事。

  近些日子她只跟这秋千较劲,没去纸坊,但也从贺无量口里听来不少纸坊里的事。

  其中最恶心人的,还数方家,竟派专人去纸坊里监视,生怕东西两槽背着他做什么于他有损的“勾当”,气得鲁伯伯想将人丢进“造纸秘方”里泡上半日。

  哦,此“秘方”指的正是数日前霍沉在小溪边见到的“秘方”,特地从粪夫那儿买来的……小便。

  结果自然是被人劝住,无视那人,毕竟过不了几日第一批原料就该送进厂房淋尿,将人泡进去岂不是浪费了小便?

  很贵的。

  除此外,还从阿显那儿听来许些城里的事。

  比如,现如今霍府日日都有衙差查视,凡人进出都需禀明缘由,有时甚至衙差随行。虽杀害霍远的人还不知是谁、没个着落,但府上白事还是井井有条地办起来,大殓就在今日,明儿就该出城下葬,不失霍府风光……

  据闻慎说,闻大人已有怀疑之人,仍在查实中,等葬礼后便该再审一回,那时他还有样东西要拿出来呢。

  至于什么东西,除了闻恪没人知道。

  秋千缓慢停下,令约不愿再晒,跳下秋千准备回屋,却在这时瞧见小桥头信步走来一人——道士装束,身前挂着搭链,身后背了把剑,手里还抬着个竹篮,正是那日柏枝巷里见到的道士。

  令约心下困惑,挪步到院前,等人走近方问起来由:“道长为何前来?”

  那日在街头时她曾许诺过要赠他九霞纸,但此事昨日就了了。

  非但了了,还让她发现件纳罕事儿,他收好纸后竟告辞去了霍沉院里,而后待了近一炷香时才出来……像是有甚么秘密交易。

  眼下才过半日,竟又来了竹坞,就是不知所为何事了。

  听她询问,那年轻道士嬉笑两声,道:“贫道是给姑娘送东西来。”

  令约恍惑,随后见他揭开竹篮上盖着的布,莹莹天光下,一篮子粉嫩嫩的蜜桃出奇好看,个个儿新鲜饱满。

  “道长为何送桃子?”她惊讶。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那道士笑模悠悠说起蜜桃来历,“这蜜桃是霍施主买来,贫道出城时正好瞧见,听闻是送给姑娘的,便请缨送来姑娘这儿。”

  如此,路上又能多壶酒,美哉。

  又送……

  令约暗暗嘀咕声,手却接过竹篮来。

  自从那日她气乎乎凶完霍沉,他就始终摆出副负屈衔冤、委屈巴巴的模样。

  这两日她不去纸坊,霍沉守株待兔不成,便装作散步走来前头,见她在院里搭秋千椅,又多走几个来回,眼看着她就要同他搭话,他却又板着脸回去屋后,就好像真的只是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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