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瑾
纪汀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上前轻抵住他的额头。她心间软得不像话,像是化成了一滩水,却成心逗他:“你现在喝醉了,谈这些,明天早上起来就忘了。”
“我不会忘的。”温砚颦起眉来,似乎有点不满她的质疑,“我记得清清楚楚呢。”
“是吗?那你知道CAPM(资本资产定价模型)的公式是什么吗?企业的自由现金流怎么算?一共有哪几种估值方法?”
“……”
纪汀望着男人静默的面容,干咳一声——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正准备挽尊,便听到他回答:“CAPM是预期回报率等于无风险利率加上beta乘以市场风险溢价。”
纪汀张了张嘴,温砚继续道:“无风险利率一般用美国十年期国债,beta可以通过回归得出,也可以通过可比公司得出,不过后者需要根据资本结构先去杠杆再加杠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记得了!”纪汀蓦地站了起来,又咳了声,“赶紧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我已经回答了,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回答……”
男人坐在沙发上仰头看她,抿着唇,眼眸湿漉漉的,那神情竟让纪汀有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
有些话过了那个点就再难提起,她不太自然地催促:“哎呀,你……你就先去嘛。”
温砚又用那种眼神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起身走进卧室。
纪汀注视着他的背影,缓慢地长呼出一口气。她整理好自己带来的东西,捧起桌上的热水喝了一小口,心稍稍放下一些。
可还没到几分钟,里屋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糖糖,你、你过来一下……”
“怎么啦?”
纪汀走进去,目光一滞。
——男人敞着衬衫衣襟,上半身健硕紧实的肌肉一览无余。可他的领带却还挂在脖子上,松松垮垮地系着。
温砚坐在床沿,语气无辜道:“我不记得我的睡衣在哪了。”
纪汀不自觉勾了勾嘴角:“CAPM你都记得,睡衣找不到了?”
“嗯。”他极其坦然地点头,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纠缠在一起的带子,“还有这个东西,我好像解不开。”
纪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她从拉开的一格柜子里取出睡衣,然后又三两下帮他把领带取了下来。
温砚凝视着她,又道:“你能不能,帮我换一下衣服?”
“……”
纪汀强烈怀疑,这人其实是在故意勾引她。
她的目光走马观花般掠过他胸口和腹部流畅的曲线,梗着脖子道:“你自己换。”
“哦。”温砚状似失落地应了声,极慢地抬手脱掉了上衣。
然后他开始解皮带,但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样都解不开。
捣鼓了半天,做出了数次尝试,仍旧进展为零。
纪汀有点看不下去,拿起睡衣长袖先给他套上:“坐好了。”
“哦。”
温砚伸直两条长腿,任由她摆弄自己,折腾许久,终于是把裤子也换好了。
纪汀把他的西装挂在衣架上,脸上飞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红晕——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他,差点就趁机占便宜了!
呼,还好她把持住了。
“糖糖……”
某人又在叫她,纪汀回头,看见温砚从卫生间里出来,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滴:“我洗漱完了。”
他掀开被子上床,怔怔地看着她。
纪汀没反应过来:“嗯?是要睡了吗?”
她关了灯,试了试他的体温,觉得稍微正常了些,不由得松了口气,替他掖好被角:“晚安啦。”
她转身想去洗澡,却被温砚一把拉住。
他紧握着她的手腕,力道有点重,纪汀讶异地回眸,发觉男人的表情和之前无差,不含任何的攻击性。
“怎么了?”她微弯下腰,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还没回答我呢。”
原来他还记着这件事。
纪汀觉得又窝心又想笑,轻声哄道:“一会儿上床跟你讲,好不好?”
温砚动了动眼睫,很讲理地点头:“好。”
他补充道:“我等你。”
纪汀之前不知道,他喝了酒之后会变得这么可爱,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弯起嘴角,抿着笑说:“好,我马上就回来。”
……
等洗完澡出来之后,床上的人已经陷入了清浅的呼吸。
纪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另一侧爬上了床。
她侧卧着身子,面朝男人,静静地注视着他清隽的侧颜。
他可真好看啊。
纪汀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了些,抬手虚虚地描摹起他五官的轮廓。
她出神了好一会儿,过了一阵子,又轻触了下他的额头。
嗯,应当是大体无碍了。
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纪汀用气声道:“现在回答你。”
“只要你想,我就会看着你的。”
纪汀轻笑:“一直,一直这样看着你。”
身旁的人眉眼舒展,好似听见了她的话。
纪汀凝视他半晌,安心地阖上了眼。
白天忙着行研赛答辩,基本上就没怎么休憩,晚上又这样匆忙赶过来,这会儿她已是累极了,很快就坠入一个不知从何而起的梦境。
窗幔薄纱舞动,一室的静谧温馨。
黑暗中,温砚缓缓睁开双眸,睫毛在眼睑处覆下一层淡薄的阴影。
他小心地抬起手臂,将熟睡的小姑娘搂进了怀里,俯身亲吻她的眼睛。
月华如练,男人垂眸,声音极轻。
“糖糖,那咱们就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以一辈子这样看着我吗?”
这句话太戳我了555这就是爱情的样子吧啊啊啊啊
哥哥喝了酒好可爱aw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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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噩梦
他的家总是这样, 没有一丝鲜艳的色彩。
灰暗的色调,藏青的沙发。
温砚看到自己坐在上面,低垂眼眸, 睫毛轻颤:“我没有爱人的能力。”
他的表情是近乎自暴自弃的绝望——一个生长在阴影里的人, 不会爱人,也没资格被爱。
一瞬之间幻象丛生。
温砚看到父亲例行公事般的冷淡, 看到母亲眼中一闪即逝的漠然。最后他们彼此相看成厌, 毫不犹豫地分道扬镳。
留他一人在岔路口默默矗立。
他又看到香樟树下,女人的车经过他,但却没有停下。
Dennis坐在副驾驶上, 怀里抱着那个漂亮的孩子。
“爸爸妈妈今天带你出去郊游,好不好呀?”
欢声笑语离他越来越远, 像彩色照片褪成了黑白。
温砚表情平静地目送他们远去。
他想, 自己果然已经失去了拥抱温暖的能力。
自此之后, 人生皆是凉意。
然而——片刻, 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蹭进他怀里,将手慢慢摸向他心口。
她娇笑着道:“不,你有, 你爱我呀。”
他一滞, 喃喃道:“我爱你……”
温砚感觉自己心口的缺陷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期待、甜蜜、欢欣、鼓舞……
多少种不知名的情绪。
这种充盈的感觉, 难道就叫做.爱吗?
小团子搂紧他的脖颈, 气息与他交织:“我也爱你啊。”
……
鸟儿啼声婉转, 晨光洒进屋内。
纪汀担忧地看着床上的男人——他的脸色很不好,额边滴着冷汗, 眉头也不自觉颦起,似乎是陷入了梦魇。
她想要叫醒他,可是没一会儿, 他的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异样不再,纪汀也就熄灭了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