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二相识
“他是我家旁支亲属,我妈很喜欢他,那会儿我还在读高中,刚好他爸在平城做生意,经常到我家玩儿。”
“其实他挺喜欢你的,你对他太凶了。”聂月帮晏南陈控诉道。
“是么。”晏惊寒垂下眼眸,看着裤子上的一处褶皱:“他小时候就喜欢跟在我身后,远了跟不上,近了又怕我不喜欢,就那么不远不近,像个小影子似的。”
聂月能想象那个场景。
“怪不得你俩走路姿势都一样。”
晏惊寒:“一样么?”
聂月:“从那时候你就一个人么?”
晏惊寒:“嗯?”
聂月问得太快,晏惊寒还没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总是一个人,”夜色温柔,聂月的声音也被温柔浸泡,“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工作,一个人上班,不愿意跟别人亲近。”
“没什么可亲近的,”晏惊寒用手轻轻抚平那缕褶皱;“父母会逐渐老去,朋友有各自的生活会越走越远,爱人也不能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他戴着佛珠的那只手一来一回,平得很完整,却无法回归到完全看不出的状态。
聂月从下往上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开口:“为什么戴佛珠啊?”
晏惊寒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想戴,所以就戴了。”
聂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晏惊寒直接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想走?
聂月捂着胃,“嘶”了一声。
晏惊寒停住:“还是很疼么?”他想过来摸摸她的热水袋还有没有温度,被聂月一把拉住手。
她的手掌心热热的,反倒是他的手心泛着凉意。
聂月那双眼睛晶晶亮:“你给我讲佛珠的故事,我转移了注意力,就不疼了。”
原来是无赖病犯了。
“没什么故事,是我自己想戴的。”
聂月:“那你给我讲你伤疤的故事也行。”
聂月用眼睛示意了一下他的胸口。
在他的胸前有一道长长的,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腰际的伤疤,像是一个巨大的斜线,把整个人劈开的感觉。
晏惊寒眼眸骤冷,一把收回手:“没什么。”
聂月皱着眉重新把他的手拉回来,把衬衫的袖口整理好,“没什么是什么啊,要么你就讲佛珠的故事,要么就是伤疤的故事,你选择啊。”
晏惊寒没说话。
这个角度聂月刚好能看到他的完整侧颜,光线太温柔了,这样深刻的轮廓映照下来,阴影和光亮形成极好看的反差,那双深邃的眼睛比起平时更迷人。
聂月承认,她被美貌贿赂了。
她妥协了。
“或者——随便一个别的你想讲的故事,都行。”聂月往下蹭了蹭,还若有似无的挠了一下他的手心,“哄我睡着就行。”
晏惊寒依旧垂眸。
“那要不……要不你选个方式,我报答你吧。”聂月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我今天真的好难受啊,你看我这么认真的陪着你侄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不是,就这么一点点小请求,你都不同意么?你忍心么?”
晏惊寒笑出声来。
“你这个口才,让你做助理真是屈才了。”
聂月顺着他说:“那你把我调去市场部好了,保证给你笔笔接大单,业绩直接爆表,让小晏总亲自给营销女王颁奖,各种奖杯奖金拿到手软。”
晏惊寒笑意更深:“想得倒美,你那些奖金先把你前段时间旷工扣的工资先补齐再说吧。”
聂月也跟着乐,她早就不疼了,本来就是因为凉到了,热水喝下去没一会儿就管事。
也许是夜色太美,也许是孤独太久。
这夜聂月想跟他就这么聊下去,一直到很长的看不见的尽头。
她有源源不断的,说不完的话题。
“晏惊寒你有毒吧,榨取员工工资,你们晏氏是不是就靠着这个发展起来的。”
晏惊寒还真就想了一下,“倒也不全是,除了员工工资,还得压榨员工奖金。”
晏惊寒说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包括开玩笑也是一样。
这样莫名特别好笑,聂月笑得都快停不下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啊?”等她笑够了,晏惊寒出声问道。
“工作室那边稳定了我就回来。”聂月想了想:“不过最近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晏惊寒点点头。
聂月试探着问:“你想去看看么?”
晏惊寒:“什么?”
他不是没听清,而是不太敢相信。
两人虽然结了婚,她也经常言语调戏他,可是其实两人的生活并没有真正的交集。
除了那个名义上的助理头衔。
晏南陈的到来才真正让两人的生活稍微融合了一些。
能一起煮饭,一起侍弄花园,一起看电视,聊天,开玩笑。
晏惊寒的工作她自是无法真正参与,聂月的生活他亦无从过问。
他有很多次都想过去问候,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立场和理由。
就好像他只能躲在直播间背后,躲在“等小树”的名称之下,听她聊天听她唱歌。
除了刷礼物,评论都不会多说。
那是两人之间比较安全的,隐秘的交集。
谁也没有把握前进一步。
“可以啊。”晏惊寒说,“你选时间,提前告诉我。”
聂月点点头:“行,最近不太行,小哲还有点忙。”
晏惊寒迅速抓到重点:“小哲?”
聂月:“我的合作伙伴,写歌的。”
晏惊寒垂下眸,稍稍点点头。
聂月不记得自己那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那夜睡得很好,虽然时间不长,却是这一个月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她中间懵懂浅眠,翻身的时候隐约感觉到她还抱着他的手。
他还没走么?
聂月迷迷糊糊的想到,那可太好了。
随即又沉沉睡去。
床头点着温柔的小夜灯,散落一圆暖黄光芒。
床边坐着挚爱的人,大手温暖得仿佛能抚平一切伤口。
为她遮风挡雨。
这个场景,为什么有点眼熟?
-
醒来已经接近中午,楼下晏惊寒和晏南陈正在准备午餐。
两人忙中有序,晏南陈像个小大人似的,根据晏惊寒的指点完成任务,两人安安静静,按部就班的把肉腌好,端上桌,洗青菜,端上桌,调酱料,端上桌。
完全没有昨天聂月也在现场时的忙乱。
聂月站在楼梯上看了一会儿,无聊又安静,像在看一出默剧。
看得人昏昏欲睡。
聂月咳了一声,晏惊寒先抬头,晏南陈也跟着回眸,“姐姐!!”
那眼神仿佛在说,姐姐,你终于醒了。
晏南陈想往她这边跑,晏惊寒低低一声:“把流理台上的水擦干净。”
晏南陈小脸垮下来,“哦”了一声。
擦什么擦。
聂月蹲下身,朝小南陈张开怀抱,“过来。”
南陈立马扔下纸巾,狂奔到聂月怀里。
晏惊寒看了他们一眼,低头的时候唇角勾着,用纸巾擦干流理台上的水。
“昨天睡得好么?”聂月问道。
晏南陈笑得甜,大大的点头。
聂月抱着晏南陈,笑容没变,悄悄在他耳边说:“还记得我们的计划么?”
晏南陈眼中光芒流转,轻轻点头,小声说:“记得。”
聂月打了个响指:“行动!”
“遵命!”
三个人在家里吃烤肉,聂月尝了一口,惊叹道:“你自己腌的?”
晏惊寒:“还有南陈。”
聂月:“还有这手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