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途川
唐昊自己都不确定对母亲是什么态度,更无从得知,如果她真的离去,自己会不会悲痛。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她说她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所以也不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其实说起来,他也没有付出过什么。
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尊重她的想法,不要给她情感上的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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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忙线。
车上,唐昊扯了扯领口,有些气闷。
方叔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脸色,试探问:“公司的事很严重吗?”
唐昊骤然笑了下,“给我女朋友打电话呢!”
方叔面色古怪起来,又战战兢兢问,“吵……吵架了?”
唐昊摇头,“没。”
没法回答,说想女朋友想得暴躁?
夏至已经走了七天了。
他从疯狂思念,到平静,到回归正轨,如今因为她可能有事才没接到他的电话,又暴躁起来。
偶尔会有恍惚的感觉,仿佛自己没有去过罗安,也没有在咖啡店碰到一个给他画速写的女孩子,没有人送他向日葵,没有人说爱她,没有人给他过生日,没人和他欢爱……
什么都没有,都是幻觉,是泡影。
每次和她视频的时候,才能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沉默着互相没有话题的时候,他会凝视她,很仔细地看她的眉眼,疯长的思念会吞噬掉理智,有时候甚至想不管不顾飞去一趟罗安,哪怕只是抱一抱她。
车子在写字楼的停车场停下,他回过神,让方叔等一下他,他很快就下来了。
他去了二十二楼,会议室里人人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等着大老板到来。
唐昊在主位坐下来,长条会议桌前坐满了人,平日里都在外面跑业务,今天都没出门。
因为十四楼的盛嘉资本,仿佛土匪一样,毫不讲究道义,他们经手的所有项目,但凡是天一关注的,盛嘉都要先下手,下手慢了就生抢,一个评级一般的项目,对方能多拿两三个点的资金。
经理垂着头,“我应该早点儿告诉您的,但本身项目重合就是各凭本事,但最近越来越过分了,我们跑项目,以前十个能跑出两三个,现在一个都快没有了。”
项目主管急得嘴上都起了燎泡,财务那边也挺久没有备案审批资金了,这种情况下,要不了多久,资金链就会断裂。
投资和回报形成不了良性循环,对于公司来说是致命的。
主座上的男人全程阴沉着脸,眉目间的暴躁不耐清晰可见,仿佛情绪处在一种极度压抑的状态,有一种火山爆发前的窒息压迫感。
他们见大老板的面不多,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
周围空气凝结了一样,心里知道这是他们姐弟内部的矛盾,豪门恩怨他们也看不懂,但直觉是盛嘉资本的老板和他们老板的私怨。
但自古以来,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他们这些小池鱼。
唐昊听完了汇报,只说了句,“一切照旧,不用理会。该推进的项目就推,推不下去就放弃,他们要抢就给他们。”
他起了身,系上西服扣子,然后最后交代,“以后每天向我汇报工作。”
然后他就走了。
经理追上去,送他进电梯。
人走了,所有人才都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今天大老板的心情好像非常不好。”
“我还以为要发火了。”
“那倒不至于吧!真不是我们无能,盛嘉财大气粗,我们都是严格按规章制度办事,总不能像他们一样,全靠钱砸吧!”
“要我说,盛嘉完全就是没脑子的,投资那么大,到时候回报率绝对低到可怜,除非他们老板自己不断往里头砸钱,那不冤大头吗?”
“背靠唐氏,当然有钱了,之前都传我们老板是私生子,难不成是豪门复仇戏码?”
“你听错了吧!我们老板才是正宗的正妻儿子,那个姐姐的妈才是小三扶正。”
……
一群人聊到最后,变成了八卦现场,被经理呵斥了一顿,“背后议论老板私生活,像什么样子!”
“放心吧,老板因为私事心情不好。这件事,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盛嘉自己作,早晚把自己作死,都各自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谁也不许松懈。”
-
夏至忙了一天,累得倒头就睡,醒过来才想起来,唐昊给她打了电话,那会儿在忙着和编辑沟通,就给他断了,太忙了,就把他忘了。
夏至看了看表,晚上十一点半,也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于是她先发了消息给他。
【相公在吗?.jpg】
【[探头]】
她连发了两个表情包。
不到两秒钟,唐昊的视频就甩了过来。
夏至抓了抓头发,手忙脚乱接了起来,她倾身按了床头灯,唐昊才看清她在哪里。
原本胸口憋着一股闷气,看到她拥着被子坐在他书房的床上,顿时又软了下来,眼神低暗地看着她,“怎么睡我床上了?”
夏至睡在他书房那个小床上,她捧着脸,让自己的脸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屏幕上,冲他笑,“我想你了。”
见不到人,感受一下他的氛围还不行吗?
唐昊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觉得心脏被什么击中一样,哐叽一下,又闷又胀。
夏至看清他眼眶泛着红,不由问了句,“你喝酒了?”
唐昊“嗯”了声,扯了扯领带,他回来到现在,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脑袋破事,觉得烦躁得快爆炸了。
看见她,才觉得神经被安抚了。
他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我也想你。”
“那我现在就去找你,然后你给我开门,我就紧紧抱住你。”夏至开开心心地说着。
唐昊知道她在哄他,心想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要让女朋友哄,顿觉荒谬。可还是忍不住跟着她一起畅想,“好。”
“我得先洗个澡,我今天忙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没来得及洗澡。”她嗅了嗅自己衣服,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然后笑说:“我没洗澡就上了你的床,改天给你洗。”
唐昊说:“好!”
夏至又说:“你还要亲亲我。”
唐昊凝视着她,忍不住微笑,“好。”
他们挂了电话,唐昊又喝了点酒,他跟唐嘉怡打了个电话,问她是不是有毛病。
唐嘉怡用她惯有的淑女面容,语气温柔地问他,“你在说什么?”
唐昊扔给她一句,“你自己清楚。别作死。”
说完挂了,没多久父亲又打过来电话,问他怎么回事。
估计人家宝贝女儿又去告状了,委委屈屈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一打电话就凶我。”
然后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过来质问他了。
唐昊觉得好笑,掐着眉心说:“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对你对我,都好。”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摔到沙发上去。
扯开领带,久久没有动。
暴躁。
真他么的暴躁!
都他么是有病。
有病就去治病!
他么的!
他感觉这会儿自己像个疯狗。
大约气血翻涌的缘故,酒精也上头,他靠在飘窗上看着夜间的湖景,半梦半醒地睡着。
想起来那天夏至就是在这儿,跪在榻榻米上,剥掉他的衬衣,像个流氓一样看着他,问他,“可以吗?”
那眼神,明明充满渴望,却还清澈地让人窒息。
沉沦。
他靠着这点微薄的念想,抚平了跳动的神经。
然后陷入了沉睡。
他是被门铃吵醒的。
叮咚叮咚叮咚……
响个不停。
后半夜,凌晨,狗都睡了。
他皱着眉头去开门,一个不明物体一下子窜过来。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紧紧地抱住跳到他身上的某人,怀里有很淡的橙子香味。
夏至搂着他的脖子看他,然后轻轻把他眉毛抚平,不满地揉他脸,“你看见我,一点也不高兴。”
唐昊疑心自己在做梦,把她顺手搁在玄关的鞋柜上,扣着她的脖子,狠狠吻上去。
夏至从来没觉得一个吻可以这样凶,他还咬她,她眼泪都出来了,最后红着眼控诉他,“你是不是变心了。”
对她这么粗鲁。
唐昊松开她,头抵在她额头上,粗喘着气,看她渗血的唇角,眼底欲念红得都快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