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鹦鹉晒月
“小郁,你过来看一下,我这个抽屉是不是坏了?”前排的康智勇副总监说完,又急忙离开座位去办公室开会。
孙佳佳目光一直盯着郁初北。
郁初北到了座位上,拉了一下抽屉,抽屉没动,拧了一下锁,锁也没有反应,随后蹲下身,打开下面的抽屉,向上拍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
郁初北起身,给维修部打电话报修,然后反身回了自己座位继续擦盆栽。
孙佳佳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瞬间就平衡了,她不是只不帮自己的忙,连康副监的事也这样公事公办。
“郁姐,借我你桌上的手工地球拍张照,显示我是手工小能手。”小姑娘穿着嘻哈风格的春装,带着大大的装饰多过功能的眼镜,耳朵上带着非常夸张的耳环,但偏偏配在一起非常好看。
郁初北刚想答应,想起某人因为闹情绪,收走了。
郁初北故意大声说:“拼图摆的那个地球啊?”
小姑娘扶扶眼睛,茫然可爱:“对。”随即一脸憧憬:“我觉得构思超级棒,太有创意了,郁姐好厉害,郁姐在后勤部太埋没人才了,应该进我们设计部的。”
孙佳佳怀疑这是一个知道郁初北后台硬,过来拍马屁的。
“哪里,难得你喜欢,其实——我也觉得不错,你很有眼光,”郁初北笑笑往顾君之的座位看去。
顾君之一动不动,不给任何回应。
“真的超级棒的,能把拼图的不平衡应用于平衡,矛盾中的融合点,共振后的宇宙,炫彩的巧合碰撞后激起的巨大浪花,我真是太喜欢了!”
呵呵,是吗,你要是看到了小顾的跨海飞桥岂不是要昏过去,郁初北听着小姑娘真心实意的赞美再看眼依旧一动不动的顾君之。
只能开口道:“你看我这记性,不知道收到哪里了,我找到了再叫你?”
小姑娘想说你找我等着,但看郁姐一点找的姿势都没有的样子,也不是傻瓜,笑了笑,恋恋不舍的转身走了。
郁初北双手交叉看向顾君之的方向。
顾君之不动。
郁初北将座位滑过去,停在他后方。
顾君之依旧不动,甚至把座位往前挪了挪。
郁初北要笑不笑:“小顾。”
顾君之如旧。
“小顾,转过来,我们聊聊。”
“……”
郁初北无奈,连人带椅子上前两步,强硬的将他转过来。
顾君之顿时惊慌失措,一时间拼命的将身体往椅背上挤,本能的想拉开距离,但无论怎么挤,她都尽在咫尺。
“小顾,你平时要记得从头发缝里看人。”郁初北声音平静,却不容忽视,他希望与人相处,却从不给别人回应。
“……”
郁初北看着他的样子,叹口气:“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要害怕。”郁初北松开握着他椅子的手,慢慢推开两步,既心疼又无奈。
应付顾君之这样的病情,需要家人拥有很大的耐心和毅力,以及付出后没有回报的无力感。
郁初北确定他情绪平复了些口,尽量温和的开口:“你生气我让朱辉进了库房?”
没有:“……”
“以后,只要你在,我绝对不随便让人进去动东西。”领地意识,她也有。
顾君之垂着头:“……”人安静了很多。
郁初北靠在椅背上,听不见还不看人,怎么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小顾,想什么要告诉别人知道吗?你很好,可别人不知道你很好,虽然你善良的原谅了他们,但想要别人回答你的时候,你也可以勇敢一些去要。”
他没有想让别人回答他?顾君之坐着,左手下意识的去抠右手的指甲。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礼物_,看到了。
第23章 轻狂
郁初北停了好一会,看着他快把新长出来的指甲抠秃了,才平静的开口:“看着我。”
“……”不动。
郁初北妥协:“余光也行。”
“……”不给。
郁初北想想他的茶,想想他还是个孩子,想想他不易察觉的温柔,告诫自己要冷静宽容有耐心:“来,我们从最简单的自我介绍开始。”
“……”
“勇敢一点。”
顾君之依旧垂下头,只是已经从一开始的生闷气,变成了不敢看她,他……他想去整理仓库了。
小祖宗:“看我,你好,我是郁初北,金盛后勤部主管。”就这么简单。
顾君之闻言,微微抬头……
郁初北鼓励的看着她,只要会说话,你就跟刚才漂亮的小姑娘认识了。
顾君之又垂下,声音很低:“我……我叫……顾君之,字迤嬴,后勤助理……”声若蚊蝇。
郁初北皱眉,不解的把他拨拉回来,以为自己听差了:“字?”是那个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别称?
顾君之不明所以,抠指甲的动作更重了:“……嗯。”
郁初北神色犹豫:“yi,yg?哪两个字?”
“五……五岭逶迤腾细浪的迤,嬴政的嬴。”
“输赢的赢?”
“不是,是……嬴政的嬴,与输赢的赢不一样。”最后一句很小声。
郁初北神情一点点严肃,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迤嬴,虽然她学历不高,但高中成绩也不是唬人的,能给孩子取出这个字的人家,一定对眼前的孩子寄予了厚望。
五岭逶迤的迤,有蛇的意思,嬴政更不用说了,没有叫龙霸天下,只是文化人觉得俗了而已。
但再看看眼前的孩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平和美丽,不见一丝与之相配的野心和狂妄,甚至撑不起这个过于恢弘的称呼。
而曾经为他许下心愿的长辈,或许早已看不到这个孩子平凡的未来。
郁初北的声音不可见的温柔下来:“真好听,谁给你取的字?”
“我爷爷。”
“那你爷爷……”
“已经不在了。”
郁初北伸出手突然想抱抱他孤零零的身体,想到什么又忍住了,神情越发温和:“那易朗月他们是不是都叫你字?”
顾君之想想,认真的道:“爷爷会叫。”
是吗,郁初北看着他,透过这个文质彬彬、心思细腻的少年,仿佛看到了一位与他气质完全迥异,才高八斗又睿智明鉴的老者。
他会在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里,画完一天的画,或者写完了手里的字帖,充满期盼的逗弄自己的小孙子。
甚至在一个意气风发的清晨或者午后,给孙子取了这样寥抒心意又略显轻狂的名字,并觉得自家儿孙一定配得上所有的期待。
可偏偏天意弄人,顾君之什么都没有。
郁初北伸出双手,揉揉他的头,顾君之家没有出事的时候,条件一定很好吧,所以才能把他养的如此纯透、干净。
顾君之安安静静的,只是想到,刚刚她是想抱他吧却又担心自己生病,可这种容忍能多久呢?就连爸爸都不会容忍他。
顾君之慢慢的靠向她,他不想郁初北像父亲一样渐渐的厌恶他。
郁初北有些惊慌,他干什么!
顾君之渐渐的靠在她肩上,然后微微仰起头,少年的肌肤擦过她肩膀上一点,期盼、干净、温柔的看着她。
郁初北一怔,瞬间忘了脑子里该想什么,这么好看的少年……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将他揽进怀里,轻轻的拍拍他的背,心神里还流淌着那双难以描述的眼睛,悲伤、明艳、柔顺、风华绝代!
顾君之呼吸突然急促!紧紧抓住自己衣领,指尖泛白。
郁初北吓了一跳,心神俱飞!放开他就要喊人。
顾君之瞬间抓住她衣领,大力向下拉。
郁初北像破旧的落叶,毫无反抗力的摔回他身上。
顾君之脸色苍白的喘着气,紧紧的盯着她,不准叫人。
郁初北没管撞疼的胳膊,脑海里乱成一片,急忙去掏他口袋里的药,拿过药,半抱着他的头,和着水,往他嘴里死塞。
顾君之强逼着自己吞下去,目光盯着她、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袖,不准叫人!不准叫人!
“好!好!”郁初北抚着他胸口,直到他的呼吸平静,血色一点点爬上脸颊。
郁初北几乎虚脱,她这是在做什么!如果顾君之今天死在这里了,她有几条命赔给易朗月!
郁初北心里有些烦躁,她不是好心的为了别人能搭上自己的人,她真是疯了!
“谢……谢……”顾君之小心翼翼的退出她的怀抱,谨慎的看了看她的脸色,不安的连人带椅子往角落里缩。
他做的好不好……
郁初北看着他讨好般想得到认可的样子,不说话。
顾君之见状顿时紧张又害怕,他知道刚才一定很丢脸,很丢脸,顾君之下意识的开始抠指甲,使劲抠,恨不得扯下一层皮来。
郁初北应该转身就走,以后都不要跟他牵扯上任何关系,这已经不是好不好心、冷不冷漠的社会问题,这是人命问题,她有多少自命不凡搭在这么沉重的问题上。
可看着他频频抬头,又急忙垂下的眼睛,或许是他此刻不认命的倔强,或许是他不该有的不安,或许怜惜他还是个孩子。
郁初北赞赏的笑了:“做的很好。”说完恨不得锤死自己!她算老几!
顾君之眼里顿时迸发出光彩,又羞涩的转过身去。
郁初北回到自己的座上,想撞死自己算了!出了人命怎么办!怎么办!欲拿起桌上的水杯定定神,才发现手还在因为刚刚的事微微颤抖。
没用!没用!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