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你和时间藏起来 第48章

作者:北倾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现代言情

  吃过午饭, 沈千盏随苏暂去萧盛的房间,商量下一步的安排。

  萧盛所在的房间与沈千盏同在一层, 却一南一北,两个尽头。

  酒店的空调停止工作后,走廊与过道都冷如冰窖,从墙面到地板都透出噬骨刺人的寒意。

  苏暂从小在北方长大, 极不适应没有暖气的零下环境, 走一路抖一路,到萧盛房门口时,小脸青白, 嘴唇唇色都隐隐发紫。

  沈千盏解了围巾递给他:“戴上。”她指了指他的嘴唇, “冻紫了。”

  苏暂摇头。

  他两条胳膊将自己抱得死紧,即使如此, 也只有布料相叠的部分输送了片刻的暖意。他连手指都不愿露出来,抬了抬下巴指向前方:“快到了,进屋跟萧盛讨杯酒喝就好。盏姐你一个女人家,身体单薄,就别好心了。”

  他嘀嘀咕咕的,又拢紧了手臂:“现在大雪封城,别说断电,出个门都难。这节骨眼上要是病了, 连医院都去不了。”

  沈千盏懒得跟他争论,拉住苏暂的手臂一扯,不由分说, 把人拉到跟前。驼色的毛绒围巾在她手上绕了两绕,她踮脚,草草地将围巾给他套上,抽紧。

  苏暂诡异地红了脸,他发懵地盯着沈千盏看了几眼,脸上刚流露出感动的神情,就被沈千盏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上,瞬间打醒。

  沈千盏瞪他:“看什么看,姐是你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苏暂被打后,后脑勺还嗡嗡疼着,他摸了摸脖子上围着的那条蓬松围巾,撇了撇嘴。

  苏暂皮相好,个子高挑,加上性子有趣,说话有梗,早年跟沈千盏混饭局时,经常被误认成是沈千盏新签的艺人。

  后来得知苏暂只是一个助理,甚至有不少人颇感可惜。

  就连苏暂自己,也有过对自己颜值过分自信,格外膨胀的时刻。他问过沈千盏,本身硬件过硬,苏澜漪又是千灯老总,家里有钱有背景,是不是可以换一行去贩卖粉丝梦想。

  沈千盏当时回他:“苏总同意,自然可以。”

  苏暂的条件想入圈当艺人,天时地利,就算是用现在的眼光看,他的条件也是万里挑一,非常优越。当然,这里的“条件”并不指他本身,而是他身后庞大的背景与人脉。

  沈千盏这么回答时,已经猜到苏澜漪会否决苏暂的幻想。

  苏暂并不是真心热爱幕前的人,新鲜感过去,这位只想着散尽家财的富二代只会觉得拘束乏味。明知如此,还愿意投资这三分钟热度的,铁定不是她认识的苏澜漪。

  自然,苏暂深受打击,为此还认真地颓丧了一段时间。就在这段时间里,苏暂许是出于逆反心理又或是幼稚的报复心态,对冷艳高贵仿佛对世人皆可不屑一顾的沈千盏展现出了惊人的热情。

  沈千盏至今不愿意将这定义为追求。

  苏暂的热情从头到尾只坚持了一个星期,就败于沈千盏的油盐不进。

  当时她坐在镜前描眉画唇,冷飕飕地飞了个眼刀给苏暂:“就你一个经济不独立,一心啃老的富二代,有资格追我?”

  她看都没看苏暂一眼,低声道:“要不要给你看看姐姐的微信分组?追求者从A到Z,你在百度百科上都能查到身家,你什么时候符合条件了什么时候再进这个分组吧?”

  苏暂被她讽得双目赤红,委屈不已:“我哪不好?我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还年轻力壮。”

  沈千盏冷笑一声,跟看个弟弟一样,眼神怜爱:“看,越是不成熟的男人越喜欢看外在条件。”她旋上口红,起身时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了,闹够了回来给我当助理,我既往不咎。再这么糊涂下去给我添乱,趁早滚蛋?”

  她脱下大衣,仅着一身华丽的晚礼服,在灯光下盈盈而立,又骄傲又嘲讽道:“姐是你永远得不到的女人。”

  苏暂始终记得那一幕,那晚的沈千盏犹如画中撑伞走出来的,一颦一笑皆放纵风流。

  此后他遇见的女孩,要么淡而寡味,要么浓而艳俗,再没一个能像沈千盏那般,仅一个眼神便颠倒众生。

  后来的后来,他记住了沈千盏最后说的那句话,收了心,再未与她开过玩笑。

  也正因为此,苏暂对季清和有说不上来的羡慕。他陪她走过一路繁华,陪她沉浮于极易迷失的名利场,连他都有过片刻沉沦,纵情声色的时候,沈千盏却始终清明。

  季清和对她而言,肯定是特别的。

  否则以她那段数,真想逼退一个男人对她的侵袭与占有,轻而易举。

  回忆起往事,苏暂有些许落寞和失意。

  他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也就季总敢迎难而上。”

  沈千盏没听清,但估计这狗崽子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也没再问一遍自讨没趣,拢了拢羽绒服的衣领,她毫不客气地踢了苏暂一脚:“愣着干什么,带路。”

  苏暂嗷了一声,刚冒出来的那点旖旎顿时随着这一脚粉碎成渣。

  艹,这女人是长了双金钩铁脚?踢人真他妈疼。

  ——

  越是临近萧盛的房间,越嘈杂。

  沈千盏起初以为是聚集的人多,热闹,等嘈杂声渐渐清晰后,才听清是起了争吵。

  她拉了把直往前冲的铁憨憨,在拐角的避风口停了停。等听了几分钟墙角后,她也将前因后果摸了个囫囵。

  大声吵嚷的是剧务组的小领导,劝架的是执行导演和财务。

  萧盛一声不吭,也不知在没在场。

  沈千盏听了个大概,正琢磨着等这伙人吵完了再进去时,左手边的安全通道门一开,宋烟在助理的陪同下,正巧与沈千盏打了个照面。

  略有些尴尬的沈制片,临场应变,从烟盒里摸了根烟。

  宋烟笑而不语,冲她眨眨眼,十分自然地留下攀谈:“我昨天听说您过来了很高兴。”她目光掠过苏暂,客气地点了点下颔:“小良说您太累,开完会就去休息了,我就没来打扰。”

  沈千盏对宋烟印象颇好,两人虽不算熟悉,但一些场合经常能够碰面,也不算完全陌生。毕竟能躺进沈千盏微信列表里的,都是能够说上几句话的。

  寒暄了几句后,两人若无其事地结伴,前去叩门。

  听到门铃,屋里的争吵声终于歇了下来。

  来开门的是财务,她抬眼看见门口站着的这三位,脸色变了变,有些难堪。

  沈千盏侧身进屋。

  制片需要经常开会,基本会配置一个小客厅。沈千盏、苏暂以及宋烟和她的助理进来后,空间瞬间变得狭窄逼仄,无处下脚。

  坐在沙发上始终默然不语的萧盛此时才抬眼看来,不算热情的招呼几人坐下说话。

  酒店停电后,用电的水壶无法正常运作。萧盛面前,是一小炉用火温着的小酒,酒香浓郁,为房间增添了不少暖意。

  助理拿了一次性的纸杯,给每人斟了点酒暖身子。

  房间内气氛有些僵,他边倒酒边缓和道:“上午酒店停电,我就担心很快要停水,就刚刚我去洗茶杯的时候发现……果然。”

  沈千盏与苏暂互看了一眼,她起得晚,洗漱时酒店还未停水,不料就出个房间的功夫,水也停了。

  “剧务这边和酒店交涉,要求提供日常用水,双方谈得不是很愉快。”助理小心地瞥了眼萧盛的脸色,见他未阻止,才继续说道:“从年初暴雪到今天,剧务为了给剧组供应食物用水费了不少心力,大家都挺不好做的。结果又遇上停水停电,难免情绪不好。”

  沈千盏作为大制片,统筹全局,很少去关心组内一环扣一环的运作生态链。

  雪灾,暴雪封路交通不便,唯一留居的居所又停水停电,无论是谁在这里,都是有心无力。

  她不欲太过插手《春江》的组内事,把目光投向了萧盛。

  后者显然不耐烦处理这些琐事,但碍于苏暂与沈千盏都在场,耐着性子将问题逐件解决后,打发走剧务,关起门来继续聊昨天没聊完的话题。

  沈千盏来时,无锡的交通已经不便。昨天的许多计划来不及实施,又遇上停水停电信号中断,寸步难行。别说萧盛了,连她都觉得受到了老天的捉弄。

  眼下别说解决危机,剧组被困,回天乏术,谁来都不好使。

  但沈千盏临走前,还是给萧盛吃了颗定心丸。先熬过雪灾,让财务做份报表,事后该拉投资拉投资,该请大咖请大咖,算好资金也不是救不回来。

  况且,电视尚未播出前,谁也不知道项目到底是否盈亏,心态用不着如此消极。此刻最要面对的,是如何解决剧组被困的粮食紧缺与人心浮动的危机,大灾面前,保全剧组所有人员的人身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

  沈千盏内心远没表现得这么淡定,她焦虑手机如同废砖,除了照明和看时间外一无是处。也焦虑没水没电,不能洗脸洗澡,维持一个仙女一天本该做的保养和护理。

  好在剧组一般都备有探照灯,苏暂借到一个,叫上宋烟和她助理,四人围坐堆长城。

  打到十一点,沈千盏困得不行,先散了局。

  等回屋,简单洗漱后,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呼不止的风声与偶尔夹杂着雪砾敲打在窗上的动静,缓缓入睡。

  起初梦层较浅,像在回忆今天发生的事。

  从遇到宋烟,到傍晚酒店送来日常用水,再到拉起窗帘用探照灯打麻将,每一幕都清晰得犹如实质,触手可及。

  渐渐的,梦层渐深。

  梦境跳转到中午,苏暂嘻笑了句“本来没事,但我说完这个剧组的演员长得都特别对你的胃口后,估计有事了”。

  梦里的苏暂喋喋不休:“你看你平时风流放浪,都给季总留下了什么印象……”

  “你要小心了,季总估计得亲自来影视基地盯梢放岗了。”

  她叼着筷子,不以为意:“他有种,就来。”

  苏暂捧腹,乐得在床沿打滚:“他有没有种,你不知道?”

  “知道。”沈千盏笑得邪气,眼角眉梢都掩不住她的流馋:“就不知道够不够播种。”反正暴雪封路,出不了门的时候最适合给沃土播撒种子了。

  她在梦里笑出声,刚要沉入满是颜色的十八禁画面中。门口隐约传来说话声,像是苏暂的,又像是另一个男人的。

  沈千盏意识微清,凝神听去。

  紧接着,门锁一开,沈千盏心口微跳,下意识睁眼。酸涩朦胧的视线里,有一束手电的光从外打进来。

  门关上的刹那,沈千盏彻底惊醒,浑身睡意散去,拥被坐起,冷声叱问:“谁?”

  她心跳如擂鼓,第一眼辩清进屋的人影属于男性,身姿挺拔,刚要拔声呼救,对方似察觉她的意图,先她一步开口道:“是我。”

  沈千盏微怔。

  空白的大脑在短暂分析后,仍未解除危机。

  她迅速起身,抓过盖在被子上的羽绒服披在肩上。慌乱中未来得及穿鞋,赤脚站在地板上,往后退了数步,将桌上的烟灰缸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季清和距离她仅两步远,见吓到了她,未轻举妄动,将手电的光往脸上一照,微嘲地重复了一遍:“是我。”

  沈千盏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身在五感格外清晰的梦中,他是入梦人,一步一步提灯照影而来。就在这恍惚间,他已走近,不顾赴着风雪而来的满身寒意,俯身抱紧她。

  “是我,季清和。”

第52章 第五十二幕

  屋内只有一束手电光, 斜斜垂落在她身后,将房间里的冰冷分化成一束一束凝结着灰尘和潮湿的光棱。

  男人身上熟悉的冷香夹杂着寒意, 扑面而来。

  沈千盏刚从一个接一个的梦境里苏醒,又重新陷入了眼前新编织起的震惊与惘然里。

  季清和为什么出现在这?

  他又怎么进入她房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