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荷迷
当然遇到过,她有暗恋的人,自然也有暗恋她的人。
因为她深有体会,所以在被人试探的时候,甚至在对方直白问出口之前,已经想好了委婉拒绝的话。
她的回答是:“我都告诉别人,我目前只想好好读书。”
这是最能把自己撇干净的理由,而不是随口找一个喜欢的人来拒绝,因为不管这个所谓喜欢的人优不优秀,都会让追求者有较量上的失意,但如若对手是学习,那些人就会清醒许多。
许昀郡听了她的回答,笑道:“巧了,我也是这么说的。”
这听得明雪不太乐意,她犹记得当初那回,她问他的时候,他最后似乎连个答案也没有给,就那么潇洒地走了出去。
“七年前你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她直接道。
许昀郡听出这话里带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笑着看了她一眼:“那你还记得,我当初怎么说的?”
她怎么可能忘记,一字不差地重复给他听:“你说,我太小了,这个年纪好好读书吧。”
许昀郡点头认同地说:“第一,你是很小,才刚刚小学毕业。”
说完故意顿了顿,身边的人果真噘着嘴瞪了他一眼。
“第二。”他继续说,“小丫头片子学成年人谈什么恋爱,先把书念好了,念好了自然会跟你在一起。”
她一听懵道:“你……你当初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自不量力,而且我哪里说过,想跟你在一起的意思,我也没有亲口承认喜欢你,都是你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许昀郡没回应她控诉的猜想,继续上一段:“因为你必须好好读书,所以我也要好好读书,那些追我的人更要好好读书,明白了吗?”
明雪本还有一大段要质问的话,听了他说的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是领悟了什么,又似是没有懂,她只得静下来细细琢磨他这段话。
意思就是人家恳他的面子要答案,他却在恳她的面子等时间与等答案,而她这些年以来一直以为那是一种蔑视的拒绝。
但其实也是拒绝,只是他并非直接,而是以另一种鼓励性的话辞让她着重当前年纪的学业,可当时他若是能多说点好听抚慰性的话,她不至于误会那么多。
“你那时候可能少长了一张嘴。”她总结下来,还是觉得这误会出在他那儿。
许昀郡反省道:“以前的许同学不会说话,现在嘴已经长好了,想再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明雪那时因年纪小,很多事不敢当面问出来,大都是靠的猜测,只是很多琐事她已忘得差不多,只记得某些让她过不去的印象深刻的画面。
于是她问了个最关键的:“快高考的那段时间,有一次你跟那个女生撑着伞从教学楼出来,你当时看到我了,还跟身边那女的在说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
他回:“没忘记。”
她静听接下去的答案。
“当时她问我,你是不是就是明老师的女儿?”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还可能是我女朋友。”
*
许昀郡第一次见到明雪,并非她第一次见到他那会儿。
而是他高一那年,她读五年级,她的确还在读小学。
那年明英俊也不是班主任,而是他们班的政治老师,他恰好是他的课代表。
或许她那时心智还未成熟,对他并没有什么记忆,他去办公室拿作业本时,她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在做手工画。
画里面的是一家三口。
许昀郡看见时觉得很刺眼,他曾经也在图纸上向往过家庭的幸福,但是几年前他的父母就已经离婚,甚至转头有了新的家庭。
许昀郡的母亲是个高级翻译,父亲是个驻外记者,俩人是大学同学,从热恋结婚到劳燕分飞仅仅几年,退了热情败了婚姻。
他被判给了许父,留在了老一辈人的手里带养,而他母亲则北上交了新男友,父亲也在国外跟洋人契合。
他一时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
小可怜收起了对爱的向往,不去向别人讨要撒娇,冷性生长淡漠待人,看什么都随心所欲。
因此他看见小学生在图上画画,也是讽刺一笑,就转身走了。
第二次在办公室看见她,还是在画画,不再是一家三口,而是画了一条狗,一边画还一边在偷偷掉眼泪。
他记得当时问了句怎么了,她头也没抬地回答说:“家里的狗狗死了。”
许昀郡这次是无奈地笑,又转身走了。
高一那年,他见到她在的次数不多,但见得到的次数也算多。
因为明英俊在办公桌上放了一家三口的照片。
许昀郡每次去办公室,都会下意识看眼那照片,里面的小女孩正是当时的年纪,尖尖的小脸,一双眼睛乌黑圆溜,挺像她画狗时的那双大眼睛。
他以为后来没再见到,自己也忘了这个小孩,但时隔近两年,他又在办公室里见到她。
起初她还是没注意到他,但他一眼认出她了。
他忽然觉得,做明英俊的课代表,是一种潜在的缘分。
许昀郡注意到,她有几次穿着对面初一的校服,还次次挂着校牌,有时候还能见到她背着大书包吃力地上楼,手边总有一袋零食拎着,嘴里的棒棒糖也已经迫不及待地咬上了。
这大都是在傍晚放学的时刻。
有一回他故意拖到晚自习前去拿卷子,当时明英俊不在,她就猫在电脑前戴着耳机看动漫。
许昀郡找不到要拿的那堆卷子,就点了点她的肩膀示意,她抬起头错愕地看他。
这么一下,看了他许久,像是被震住了。
许昀郡也看向她,她的脸长开了不少,但肤色有些偏黑,脑门上戴着个闪亮的头窟,眼睛里多了几分古灵精怪的神色。
他对她说:“把手抬一下。”
她起初没听清,摘下耳机才反应过来,等让开后,仍是像被他吸引住似的,呆呆坐着看着他,甚至为了不让他察觉,还刻意掩饰偷看他的眼色。
许昀郡心知她这是头一回注意到他,便让她多看了几眼,弯腰找卷子时也刻意拿错,多站着停留了会。
当时出办公室时,他忽然有种猎物上钩的隐隐得意感。
那天过后,事事如他所料。
再次去办公室,只要人在,都会停下手中的所有动作,或是假装在做一件事,实则心不在焉地拿眼角看他。
他忍着没看她,却又将她的所有动作看在眼里。
小猎物的追逐感太忠实,后来被他引到了篮球场。
几天下来,场上的兄弟很快就发现三楼某个走廊,有个小个子女孩在看他们打球。
有人一下就猜中说是看他打球来着,也有人自恋说是看自己来着,大伙儿当个玩笑话说来说去。
直到某天,彭家乐心血来潮,说去看看这个田螺姑娘。
许昀郡没拒绝,跟着上去了。
她果真就在那儿蹲守着,被发现时还一脸惊慌,像被摘掉了田螺的壳。
他趁她还没发现的时候,偷拍了她两张照片,等她回头时,他就低着头在看手机里的人。
被质疑还是小学生时,他忽然觉得她还挺可爱,像是怕被误会为小学生做不了什么事似的。
她的校牌,他也一早见过,所以扫了一眼就记住了,更何况那个名字,在当初画画那张纸上就已经一清二楚。
在她递给他那颗糖的时候,他并没决定吃,当时也没有想留下来的念头,只是随手放在了口袋里。
等后来再度发现的时候,就一直收在随手的包里,觉得看着这么花色的纸,心情会不错。
他后来有无数次拿起来想拆开含嘴里的念头,最终都收了回去,留着下一次再看。
因为收了小零食,他有了回她一次的念头。
于是他在彭家乐家的超市买了一袋零食回来,转头又扔给彭家乐,让他去送人。
彭家乐问什么理由,万一被英俊哥看到问起来怎么说。
他就编了一个队里的老八跟他女朋友分手的故事。
彭家乐听他的去送了,回来后说好险,被英俊哥当场碰上,不知道会不会过来问。
他却放宽心,说明老师的女儿精明得很。
结果,确实什么事都没有。
许昀郡看得透她,小女生的心思在他面前其实如同一张白纸。
她的白纸上,曾经写满了他的名字。
这事,她或许到现在也不知道。
当时他是去办公室拿作业本的,不小心夹走了她的草稿本,草稿本传到了班级里,不知被谁拿到了,还以为是班上哪个女生暗恋他,当众嬉笑着念了出来,晃给所有人看。
许昀郡立刻猜到那或许是什么,就从那人手上夺了下来,亏得上面没有初一年级的草稿题,否则这事估计能立刻让明英俊知道。
他等到晚自习中途,看见外面走廊上有个矮小的身子走向厕所,才立刻动身以交卷子的名义将本子给送了回去,估计她当时也以为只是一时弄丢了,却不知道早已经让全班人看遍了。
经过这一事,后来她看他的眼神,更让他确信那代表什么。
只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表示,表面上的无动于衷,内心则在叹息年龄的差距。
有时候忽然会想,如果他再小那么几岁就好了。
后来他记得有那么一次,在白天去办公室,无意中听见明英俊跟对面的老师调侃,说自己女儿未来的对象条件。
他当时故意留了会儿,听见人说成绩家世等等,无一不是上等的期望,他也从以往多数机会中了解,她的家庭是政法世家,想来将来的方向必是如此。
许昀郡一直以为小女生的想法会永远偷藏着,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旁敲侧击地问他,问他的感情。
他不喜欢承诺,父母对他做过无数次承诺,一样也没做到。
他觉得自己会继承父母的缺点,所以更加讨厌承诺这一词。
他也没有用言语直接拒绝,而是给了一句鼓励性的话,只是并没有猜到她是怎么理解的。
那次之后,他有段日子没有看见她。
以为她是家里有人照看,用不着跟来学校了。
再一次看见她,就是那次在雨中,她抱着一堆零食,连伞都没有打,像迷了路的流浪猫,发际上的小头发都被雨丝贴得很滑稽。
许昀郡侧头跟唐欣说完话之后,走了一段路,忽然觉得这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这么结束好像不太甘心,而且她刚才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太高兴。
于是他把伞交给唐欣,让她自个先去小组自习,而他折了回去,准备找人说几句话。
找到人时,她的确在办公室,可明英俊也在,他就却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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