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许多人都说祝锦程伤了根底,卧病在床,所以后来柳文茵才给他纳妾,就怕他突然没了,祝家绝了后。
孙嬷嬷看赵瑞根本不听自己的,直接就往二楼卧房行去,立即跟上前去解释。
“我们姑爷当时摔断了腿,少夫人想让他多多走动,早日恢复康健,所以屋中摆设很少,就怕他不小心磕碰。”
赵瑞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他领着众人直接来到二楼,指挥苏晨:“仔细搜。”
孙嬷嬷:“……”
她原是柳家的老人,也是柳文茵的奶娘,陪着柳文茵嫁到祝家,也颇受尊敬。
作为家中的管事嬷嬷,她不是没见过官爷,却没见过赵瑞这般不给面子的。
她准备的所有解释,在这位官爷面前都了无用处,她甚至不知这位赵大人到底听没听她说话。
墨兰轩的二楼看起来比一楼多了些人气,最起码,次间的书房里还放着看了一半的书,茶桌上也摆着茶杯,显然早晨还有人在此吃茶。
其余几间屋子,除了放杂物的,便是少夫人柳文茵的衣衫,祝大少爷的衣衫没有妻子多,都放在寝房中。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是两人共同的居所。
赵瑞让苏晨带人把书房的所有书本都翻找一遍,便直接进了寝房。
谢吉祥没有立即跟上去,反而问孙嬷嬷:“祝大少爷平日都在寝房中?腿伤之后哪里都没去过?给他医治的大夫是谁?可说他有治好的可能?”
谢吉祥一直都端着笑脸,她看起来也很和善,比高高在上的冷面赵大人客气不知多少,所以她如此一问,孙嬷嬷便也很实诚回答。
“姑爷伤了腿,脾气便有些暴躁,平日都不肯下楼,便是夫人劝他,他也不听。倒也不是不让他见人,是他自己不愿见人。”
孙嬷嬷叹了口气,看起来颇为难过:“一开始给姑爷治病的是济世堂的老当家,但是老当家年纪大了,
又不耐整日奔波,后来便换成了老当家的关门弟子,一直是由这位周大夫给姑爷医治。”
这么看,祝家对祝锦程的腿很用心了。
谢吉祥笑着冲她点点头,唇边是可爱的梨涡,孙嬷嬷不自觉放下心防,道:“若是姑爷没病,那该有多好啊。”
谢吉祥对夏婉秋使了个眼色,让夏婉秋请孙嬷嬷下楼:“嬷嬷先下楼等吧,校尉搜证很慢,也不太文雅,嬷嬷瞧了心理定不好受。”
待孙嬷嬷不舍地下了楼,谢吉祥才踏入寝房。
寝房里面,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校尉们几乎把所有家具都搬离位置,床榻上的被褥也都掀开,校尉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谢吉祥来到赵瑞身边:“要去济世堂问一问,是一位姓周的大夫给祝大少爷治病的。”
赵瑞立即派人去追查这一条线索,然后便对谢吉祥道:“祝家已经把所有疑点全部处理干净。”
即便祝大少爷想要留下被害线索,恐怕此刻也都化为灰烬,他们什么都搜寻不着。
谢吉祥站在寝房正中央,目光在屋中一寸一寸搜寻。
床榻上什么都没有,干净又整洁,桌椅、多宝阁、衣柜、箱笼也都很干净,里面除了日常的衣物被褥,再无多余的东西。
这个屋子里,一片纸都无。
一个断了腿又不肯出门的年轻儿郎,在家里难道整日发呆?便是可以去次间的书房看书,可卧房里总要放上几本,随手打发时间。
然而这个寝房里什么都没有。
谢吉祥的目光在屋内所有摆设上一一滑过,最后突然落到了墙上挂着的墨竹图上。
这是一幅铁骨铮铮的墨竹图。
谢吉祥凑到卷轴之前,仔细看图上的落款。
“清风先生,作于永延二十一年,正月。”
永延二十一年便是今年,此画应当是今年正月中祝凤仪给儿子特地画的。
除了落款,上面还要四个字:凌霄而上。
凌霄而上,铁骨铮铮,祝凤仪想要用这幅画,激励儿子重新奋发,不再自怨自艾。
谢吉祥轻轻摸了摸卷轴,发现上面一点灰尘都无,这幅画被人打理得很干净。
即便祝锦程人不在了,这三日也有人细心抚摸这幅画。
谢吉祥心中略
有些猜测,她轻轻抬起画轴,把这幅画整个翻了个面。
一封巴掌大的书信,就这么安静躺在画轴之后。
那个每日都养护这幅画的人,自始至终都没发现,祝锦程留下的遗言,竟会藏在这里。
谢吉祥跟赵瑞对视一眼,小心取下这封信,然后展开仔细读起来。
诸位安好,展信佳。
我不知谁会是这封信的品读者,也不知这封信是否能有人看到,但我还是不肯放弃,尽力留下只字片语。
我的母亲,是被我父亲害死,我因为知道这个秘密,被他灭口。
我死不瞑目。
我母亲亦然。
作者有话要说:谢吉祥:瑞哥哥好帅,瑞哥哥威武,瑞哥哥顶呱呱。
赵瑞:只夸前面两句就行了,顶呱呱倒也不必。
第35章 姻缘结11更新:2020-09-24 17:18:34
最危险的地方, 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谁都没有想到,祝锦程会把遗书留在这样的地方,如此简单, 又如此明目张胆。
但这墨兰轩中人来人往, 对这幅画呵护备至, 却就是无人发现画作卷轴之后隐藏的秘密。
他们最想寻找的祝大少遗言,却被官府率先找到了。
谢吉祥捧着这封信,顿时觉得心潮澎湃。
看来硬闯祝府,在祝府仔细侦查是正确的。
谢吉祥跟赵瑞的头几乎要碰到一起,两个人都在专心品读这封极短的遗言。
祝锦程继续写道:
祝凤仪因行苟且之事留下冤孽,被我母亲发现, 他为名声,故意栽赃陷害我母亲,杀害母亲之后伪装成自杀,又逼迫张管家落水身亡。
当年我茫然无知, 还以为此事是真,直至一日我偶得真相, 才知一切如此残酷。
然我还是太过慌张, 被他们发现我已知情, 断了一条腿还不够,如今我的命也岌岌可危。
母亲枉死, 我不能坐视不管, 特留这封书信, 祈求所看之人能为我母子二人伸冤。
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祝家财产亦非我自身,只能以性命祈福,祝您平安康健, 一生顺遂。
这封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祝锦程用非常直白而坦诚的笔触,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笃定,留下了这封信。
谢吉祥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留下这一封信的。
赵瑞看完,却若有所思道:“他没有写祝凤仪所做之苟且到底为何,也没有写此事中柳文茵是否有参与,他通篇只描述郝夫人是被祝凤仪所害,并未仔细描写确切信息。”
听到赵瑞的分析,谢吉祥立即清醒过来。
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祝锦程灵堂发癔症。
那个癔症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好久都未回过神来,现在想来,当时所处情景,都在这间卧房中。
那么,那个跟祝锦程说话的女人,会是柳文茵吗?亦或者是池小荷?
谢吉祥陷入沉思之中。
赵瑞看她已经开始思索这封遗书,便也不去打扰她,让校尉继续搜查。
待到校尉又重新搜查一遍,谢吉祥才从深思中清醒过来。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
炯炯看着赵瑞,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看这封信所言,祝凤仪因行苟且之事留下冤孽,他所留下的冤孽,会不会就是我们在荒宅看到的那个孩童?”
赵瑞若有所思点点头,他顿了顿道:“如此一想,就能想通了。”
祝凤仪同人行苟且,有了这么一个孩子,然而这个孩子不仅眼盲还是个裂唇,如此畸形,确实令人心生疑惑。
“若是祝凤仪同随便什么女人苟且,纳回家做妾便是,他无法纳其回家,又让郝夫人觉得生不如死,这个女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赵瑞淡淡道:“坊间这样的事可能不多,什么有夫之妇红杏出墙,什么一家骨肉□□作孽,都让人从心底里害怕且厌恶。”
谢吉祥听到他口吻如此淡然,不由想起赵王府那些过往,她心中叹息,这么多年来,赵瑞始终不曾忘记淑婶娘的死。
是啊,便是她也会觉得意难平,更何况作为亲子的赵瑞。
谢吉祥不愿让他总是沉浸在悲痛之中,沉思片刻便说:“跟祝凤仪诞育一个孩子的女人,若不是罗敷有夫便是血缘相近……”
“祝氏!”谢吉祥跟赵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同一个女人。
祝氏祝凤颜,祝凤仪的长姐,早年嫁给柳家大少爷,后柳大少早亡,她一个人拉扯女儿,多亏弟弟弟妹多年帮扶,才有宣纸坊如今的红火。
若跟祝凤仪苟且之女子是祝凤颜,那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谢吉祥深吸口气,觉得祝家之事实在太过复杂诡谲。
让人心口发闷,不知要如何评判。
赵瑞看谢吉祥不太能接受这个故事,便漫不经心道:“之前太医院的老太医便说过,若是亲缘相近,无论是姑表亲还是姨表亲,诞育下来的孩子很容易出意外。这种意外,不是身体孱弱,就是畸形重疾,很难养活。”
谢吉祥微微一愣,她道:“还有这种说法?”
赵瑞意有所指:“是啊,所以,姑表亲和姨表亲,似乎都不太好,你看我那个弟弟……是不是就不太行?”
他说的弟弟,就是当今赵王妃的心肝宝贝,赵王府的二公子赵瑀。
谢吉祥想到对方傻里傻气的样子,不由又信了两分:“确实……”
赵二公子看起来,确实不太聪明,甚至可以说得上傻。
而赵王妃跟赵王便是姨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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