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寺人
喻落吟双手插兜,已经慢悠悠的下了楼,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厌烦:“容易遇到发电影票的。”
烦。
“啊?”黎渊愣了半晌,回过神喃喃的说:“咱们学校还有发电影票的?我怎么没遇到过这种好事呢!”
“……”
*
三中离白寻音家里需要坐二十分钟的车,她回家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八点钟,季慧颖见着她回来,边给她热菜边絮絮叨叨的抱怨。
“这不是还没高三晚自习呢么,你怎么一个月总有几天回来这么晚,胃都该饿坏了。”
白寻音换衣服的手指一顿,半晌后抿了抿唇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个字,举到季慧颖面前——
[妈妈,同学帮我辅导一会儿,没事的,我不饿。]
季慧颖一愣,眼神从字迹娟秀的白纸上转移到纸后面白寻音那张小脸。
少女的肤色是象牙白,清透到几乎透明,精致柔润的五官上唇红齿白,微微一笑便是明眸皓齿的模样。
可偏生,一场意外让她有了哑巴的这个缺陷。
这两年的时间,季慧颖再听不到白寻音那本来清冷悦耳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她们母女只能用纸笔交谈。
“好……现在多学学也好。”季慧颖强笑着,把热好的菜端到桌上:“高二了,是该多补补课的。”
白寻音点头,坐在桌前静静的吃完了晚饭。
自从不能开口说话了之后,白寻音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的不公平的事情你无力反抗,就只能忽视甚至于顺从才能让自己过的稍微好一点,起码不用让身边人担心——所以她被锁在教室里的事情,白寻音从来没有告诉过季慧颖。
生活本来就够糟糕了,她不想让季慧颖觉得雪上加霜。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不过,她能应付。
白寻音回到房间后才看手机,上面一连串阿莫发来的短信——
[宝贝!我转去三中的手续快办好了,哈哈哈到时候就可以天天缠着你了!]
[咦咦咦你怎么不回话?这都六点多了你们该放学了!]
[你是不是今天又因为值日被盛初苒关在教室里了?]
[啊啊啊啊她怎么这么讨厌啊!]
……
阿莫是个可以自说自话连发50+条信息的姑娘,你如果不回话她会一直发。
白寻音跟她从小认识,可是太了解她了,闻言忍不住笑,连忙回——
[没,我才到家。]
[今天是因为补课了才没看手机的。]
同样的,她也不想让阿莫担心。
只是说到盛初苒,白寻音不自觉的又会想起刚刚在学校台阶上遇到的那个男生。
喻落吟。
是哪三个字呢?洛阳的洛还是落下的落?银白的银还是吟唱的吟?
她搞不清楚。
可或许唯一能搞清楚的,就是盛初苒大概喜欢他,也许他们是男女朋友也说不定。
第2章 痛
盛初苒是高二三班的‘红人’,长相明媚漂亮,做事张扬肆意。
几乎班级里所有的同学都了解关于她两件事——第一件是盛初苒讨厌白寻音这个小哑巴,觉得她是朵白莲花,于是凭借着自己的好人缘和出手阔绰,成功带领着全班同学孤立白寻音。
白寻音之所以会三不五时的放学后被锁在教室里,都是盛初苒干的。
三班是一共五十个学生,两三个人一组值日,每组一个月大概会轮到一两次放学后打扫卫生。
卫生委员故意把白寻音和盛初苒还有一个盛初苒的跟班钟琴分到一起,每到她们组打扫卫生的时候,盛初苒都会带着钟琴在同学离开后先走。
不但先走,还会拿钥匙把白寻音锁在教室里面。
晚上值日的同学需要拿着钥匙第二天早上过来第一个开门,所以盛初苒认为就算把白寻音关在教室里一晚上,也不会有人知道。
即便后来刘臣告诉了申郎丽这件事,盛初苒依旧不以为然——她家里有钱有势,长的漂亮人缘好,就是‘不小心’把同学锁在教室里怎么了?谁又凭什么教训她?
因为白寻音不会说话,反抗都是无声无息的,所以这样的‘暴行’一直在默许中持续进行着。
三班里的同学不是同流合污,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他们都知道盛初苒讨厌白寻音,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盛初苒喜欢隔壁一班的喻落吟,放了话要追他,大胆而热情,搞的风风雨雨差点满校皆知。
就连老师都知道这件事情,还特意找盛初苒谈过。但没办法,没人能制止盛初苒,她就是要追喻落吟。
三中除了白寻音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没几个学生不认识喻落吟。
校内网评选出来的校草,次次考试都是全校前三的学霸,谁能不认识?
十六七岁的少女都处于青春期最躁动的时候,对于喻落吟这样典型的‘天之骄子’,又有几个脑子里曾经没有过旖旎绮丽的幻想?
只是很少有人敢像盛初苒那般大胆热情的说出来,下课就去找喻落吟,几乎天天堵在一班门口等他放学……
这些都是白寻音在别的同学闲聊的口中听说的。
很奇怪,之前关于盛初苒的一切她都是自动屏蔽的,但自从那天放学后见过喻落吟一面后,耳边就总是会充斥着他的消息。
就像是一件始终在你周身萦绕的事情,你不关心的时候只觉得过眼云烟。
但只要稍微留意了一下,便不自觉觉得到处都是他,是喻落吟。
原来他和盛初苒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而是盛初苒单方面的,喜欢他。
“喂,白寻音。”前桌刘语芙转身,敲了敲她的桌子:“数学卷子给我。”
刘语芙是个长相清秀戴着眼镜的姑娘,也是班级里的数学课代表,她每天第二节 下课后负责收作业送到数学老师办公室,但总是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就朝白寻音要数学卷子。
因为白寻音数学是全班第一,刘语芙要同自己的作业核对一下。
这些白寻音都知道,但她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拿出卷子来递给刘语芙。
刘语芙是个冷漠但没什么坏心眼的姑娘,她也不介意把自己的卷子给她核对,哪怕刘语芙从来没说过一个‘谢’字。
说话间上课铃响,化学老师夹着一堆教案走进来,站到讲台上一顿,便勃然大怒——
“你们班怎么回事?今天谁负责打扫卫生的?!”化学老师拿着黑板擦重重的敲了敲黑板:“黑板都没人擦?谁!”
本来还充斥着‘嗡嗡’说话声的教师因为化学老师的愤怒而安静了下来,寂静的气氛中仿佛掉根针都会有声响。
白寻音咬了咬唇,小手不自觉的抓紧校服裤子的裤线。
“谁啊?怎么没人说话!”化学老师见没人应声,更来气了:“你们都哑巴了是吧?今天谁值日啊!”
“老师。”前排一个女同学闻言不禁笑出了声,细细的柳眉上挑,恶意横生:“咱们班就一个真哑巴,没人说说话的话,那就是她喽。”
她说完,班级里各处都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笑声,像是强忍着的。
化学老师一愣,视线下意识的看向白寻音,一双浓黑的眉毛皱起——
“白寻音,今天是你值日么?”
……
白寻音笔直的脊背僵硬了片刻,慢慢的站了起来。
在一片看好戏的寂静眼神里,她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站起来的还没有摇头的举动在老师眼里看来就等于默认,他皱眉,有些无奈的盯着白寻音问:“你怎么不擦黑板呢?难不成还要老师自己动手?”
“老师。”前排的刘语芙忽然开口,声音平静飞快:“三个值日生呢,不光是白寻音。”
白寻音一愣,有些意外的低头,看着刘语芙马尾辫翘起的后脑勺。
“三个?另外两个是谁?”老师扫了一圈,沉声说:“都站起来。”
班级安静了几秒钟,盛初苒和另一个女同学才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啊?”化学老师见是三个女生,顿时有种骂不出口的感觉,有些无奈:“现在小姑娘家家的都这么贪玩么?”
“老师。”盛初苒率先开口,粉面桃花般的脸上分外无辜,大眼睛眨了眨:“我和钟琴下课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去了洗手间,没想到没人擦黑板,真是对不起。”
这话看似道歉,实际上就是把锅往白寻音身上甩。
果不其然,化学老师有些责备的看着白寻音——摆明了觉得她没有互帮互助的精神。
说实在的,对于三班这个哑巴学生,不少老师都有所耳闻。白寻音学习好,长的漂亮,按理来说都应该是不少老师的‘宠儿’,偏生她和全班同学都不对付。
人的思维定律就是这样,总觉得有一个人两个人讨厌你那可能是别人的过错,但全班都对你不友善,那就是你做人有问题。
他们不会考虑到是因为那个人太优秀,会让别人嫉妒才会引起孤立的。
白寻音瓷白的贝齿咬了咬唇,半晌后,她直直的走向讲台。
在一群惊愕的视线中,白寻音纤细的手指执起一根粉笔,清秀凌厉的字体呈现在班级里的每一个同学面前——
[老师,我们三个人有分工,盛初苒擦黑板,钟琴摆桌子,我打水。]
三中打水的地方是要下三层楼去户外,在拎着沉重的水桶上来的,所以在分配任务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就毫不犹豫的把这事儿扔给了白寻音,自己捡轻松的活计干了。
打水虽然累了点,但总要有人干,白寻音不在乎分配到累活这件事,但她不想背黑锅。
该是谁干的工作就得是谁干,况且盛初苒和钟琴,刚刚下课根本没有去洗手间。
黑板上一字一句写的清楚,盛初苒和钟琴都没料到白寻音敢这么干,登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化学老师见过学生之间勾心斗角的多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对着白寻音一点头,语气柔和了不少:“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听课吧。”
说完,又抬头看向盛初苒:“过来擦黑板。”
盛初苒脸上的红色蔓延到了耳根,不情不愿的走上讲台去擦黑板,与下台的白寻音擦肩而过的时候,禁不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