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寺人
白寻音只看到了喻落吟表面的一身清冷,高高在上。
玩笑话的赌约,真正的交往......他真的说的出口。
白寻音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白皙的手背青筋毕露。
自从白鸿盛出事成为了‘无行为能力人’之后,白寻音就习惯收敛自己,不把情绪表露在外,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还有怒气。
但那是没遇到过喻落吟。
她简直是想不通自己做错过什么事才能遭受喻落吟这个‘报应’。
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说过的混账话,居然能这么理直气壮。
一个赌约而已,她不知道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白寻音真的感觉自己心脏缩紧的难受。
可这种难受在喻落吟看起来多半是无病呻吟的,甚至是没事找事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理状态来看待他,甚至是后来接受的他的。
想想就可笑,在之前那段时间里,白寻音曾经不切实际的幻想过——喻落吟是她的救赎。
几乎所有人的梦想肯喜欢她,肯主动追她,怎么看都是她捡到的运气,一辈子只能遇到一次的‘偶然’才对,就连白寻音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喻落吟多么耀眼啊,就像一颗星星坠落在她身边蒙尘一样,怎么都不匹配,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现在,白寻音不想要这颗星星了。
喻落吟于她而言,一开始是如梦如幻的撞大运,现如今才是真正的揭开表面后黑漆漆的现实。
这‘福气’她不要了。
深吸一口气,白寻音松开自己握的发麻的手,忽略内心呼啸的苍凉感,冷冷的看向喻落吟。
随后一语不发的,转身就走。说再多也没什么用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白寻音。”喻落吟微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清冽,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隐隐的警告:“我没同意分手。”
白寻音停下脚步,脊背僵直。
有条不紊的脚步声渐渐走进,喻落吟高瘦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像黑沉沉的乌云。
“我没同意。”喻落吟又重复了一遍,垂眸定定的看着低头站在他胸口低头的女孩:“听懂了么?”
白寻音忍无可忍的推开他,手下用力,猝不及防间竟然把喻落吟推的一个趔趄,撞到一旁冰冷的墙面上。
她趁着这个空当推开安全通道沉重的铁门,咣当的响动中连忙跑走。
她搞不懂喻落吟是什么意思,心里真的有种崩溃的感觉。
明明是一个赌约,他为什么还执着于跟她一个‘虚有其表’的关系?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嗡嗡’作响,好像千百万只蜜蜂在盘桓旋转,白寻音抓着走廊栏杆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发白。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强制性的让她暂时清醒,脚步微乱的回到教室。
喻落吟已经回来了,正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见到白寻音回来抬起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不放。
后者感知到了这□□裸的目光,硬着头皮回了座位——随后一节课都不可避免的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从来不会有老师提问她。
从来不会有人……提问。
白寻音苦笑,从躁郁的情绪里抽身想到这一点,不由得有些自嘲。
现在从一场甜蜜的陷阱里脱身,她才发觉以前的自己有多么自作多情。
她是个残疾人,是个哑巴,整个学校里除了阿莫,从学生到老师都不待见她,喻落吟是被宠惯了的孩子,被捧在掌心,怎么会真的喜欢她呢?
实际上还是怪自己看不透,自视甚高。
她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那个白寻音呢。
以前白鸿盛还在的时候,那个白寻音家境优渥,优雅娴静,从小被当做掌上明珠被捧着长大,被谁喜欢都不足为惧。
从小学到初中,白寻音收获的最多的词汇就是‘羡慕’。
太多人羡慕她的家庭,长相,学习,白寻音没有大小姐脾气,每次都是从善如流的应对——只是她没想到幸福也有保质期和上限的,过了头,就像一阵风一样都不在了。
初三那年的意外,让以前的白寻音不复存在。
现在的她,是一个残疾人。
无论多么好看的残疾人都比不上健康的普通人,现在的她,自卑,懦弱,不讨人喜欢。
心存幻想的话,只会活该被人耍着玩。
所以白寻音之前说的是心里话,她不会再相信喻落吟,哪怕后者意味不明的不答应分手,她也不会再自作多情的认为那是喜欢,不舍得。
或许喻落吟是在想着怎么耍她,或者是大少爷没被人当面拒绝过,面子上挂不住……总之不会是因为她这个人本身。
白寻音心里不断的重复默念着,心绪渐渐平静。
只有做到真正不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心里的所思所想才不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句话起伏不定。
她可以做到。
体育课的事情发生在下午第三节 课,初六第一天上课没有晚自习,学校做了个人,下午的课上完就让学生放学了。
好容易捱到放学,白寻音感觉自己的脊背都快被盯的发木了,下课铃声一响,她第一次非常速度的拿起自己的书包,拉着阿莫就要走人。
“咦?你今天怎么这么急?”最后一堂课是自习课,阿莫昨天晚上睡的晚,今天一整天都在困顿中,迷迷糊糊中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白寻音拉了起来。
她不明所以,边打哈欠边问白寻音:“是因为要跟穆安平约饭么?不用着急啦。”
……
他们座位的这一角除了他们两个都是喻落吟的朋友跟班,闻言都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这寂静中白寻音觉得头皮发麻,使劲儿瞪她。
阿莫还浑然不知自己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嘟嘟囔囔的边收拾东西继续‘爆料’:“好吧,我快点收拾,他好像就在校门外等着咱们呢?”
白寻音强行忽视着身后从喻落吟那处传来两道利剑似的寒芒,皱眉帮着阿莫收拾东西,两个人风卷残云一样的很快收拾好,忙不迭的离开。
阿莫几乎是被白寻音拽了出去。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喻落吟就站了起来,他桌面也没收拾,沉着脸拿起书包就要追上去。
“喻哥。”有不明所以的同学在他旁边问:“那个穆安平是谁啊?怎么白寻音要跟他约饭?”
其实跟喻落吟关系走的近一点的朋友,没有不知道白寻音和他的关系的。
当然也都能看的出来这两个人好像‘闹别扭’了。
喻落吟冷笑一声:“我他妈哪知道。”
他难得爆了粗口,显然是动了怒,在同学的错愕中不再理会,直接跟了上去。
远远的,喻落吟就看到白寻音和阿莫在校门外和那个穆安平有说有笑,后者一双眼睛完全黏在白寻音身上,几乎亮的刺眼。
喻落吟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合拢。
“咦?喻哥。”黎渊他们正好从隔壁班出来,看到喻落吟就笑眯眯的搭上他肩膀,结果见到喻落吟的表情吓了一跳——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感。
“呃。”他迟疑的问:“这是怎么了?”
怎么喻落吟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跟人打上一架似的?
喻落吟没回答,只是眸色沉沉的盯着那处不放,他看到那个穆安平主动帮着两个女孩拿书包,眼睛一直殷勤的停留在白寻音身上,真想让人……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黎渊没得到回应,纳闷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校门外那三个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幕。
“嗯?”黎渊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那不是小哑巴么?你今天没送她回家啊,那男的谁啊?”
“我之前就说了,别再叫她小哑巴。”喻落吟肩膀一动抖掉他的手,低沉的声音里含着警告,冷的人浑身发抖。
之前在后楼的时候他就同黎渊,陆野和周新随说过了,自己不打算继续赌约,也不让他们继续称呼白寻音为‘小哑巴’,但显然的,这货并没有放在心上。
看来不好好警告一下,有些人总是记不住事儿。
“我一时忘了,错了错了。”黎渊听出来喻落吟现在是真的生气,身子不易察觉的一抖,忙不迭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歉:“下次真不这么叫了。”
喻落吟并不理会,说完这么一句见白寻音他们离开,便也跟了上去。
只留下黎渊站在原地,疑惑的挠了挠头。
那天晚上,喻落吟觉得自己几乎做尽了所有他平时不会做的蠢事——他变态一样的跟在那三个人后面,跟着他们三个一起挤公交车,到了林澜市中心的广场下车,然后看着他们三个走进了一家披萨店里。
不知道是谁选的地方,因为他不知道白寻音是不是爱吃披萨。
细细想来,他们在一起的几个月其实并没有‘约会’过几次,大多数都在食堂吃饭,他也不知道白寻音喜欢吃什么东西。
他们三个在里面吃了多久,喻落吟就在餐厅外面的树下站着等了多久,陪伴他的只有脚边一地的烟头。
他不大爱抽烟,起码没有烟瘾,今天却破天荒的抽了不少——烟雾缭绕中,狭长的黑眸紧盯着披萨店的窗户不放。
白寻音他们三个人选择坐在了窗边的位置,小姑娘正好挨着窗户,精致纤巧的侧脸能让人在外面看的分明。
暖黄色的灯光下,她一颦一笑都尤为刺眼。
一顿饭的时间,喻落吟数过她一共笑了十几次,唇角的梨涡始终若隐若现。
白寻音是个喜怒都很‘淡’的人,他清晰的记得平日里她和自己在一起都没笑的这么多,结果……对着穆安平就笑的出来么?
喻落吟冷笑,拔掉唇间的烟,用指尖掐灭了烟头,几乎感觉不到疼。
林澜的冬天湿冷,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校服,却也感觉不到冷——似乎周身的感觉都丧失掉了,只余愤怒。
整整一个小时零十三分钟,白寻音和阿莫穆安平才吃完这顿饭,天色都黑透了。
三个人裹着校服外面的大衣从温暖如春的饭店走进隆冬黑夜里里,登时都冷的一个哆嗦。
“你们找个背风的地方等一下。”穆安平见白寻音冻的肩膀微抖,忙不迭的边跑边说:“我先到路边打个车再叫你们。”
“好好好!”阿莫冷的牙齿直打架,哆哆嗦嗦的说:“我们先回门里待会儿,你打到车了给我发微信。”
她边说边摸衣服兜,结果表情冻结住了——
“卧槽。”阿莫懵了半晌,回过神气的跺脚,忙转身对白寻音说:“我手机落在饭店了,我得回去取一趟,音音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下,两分钟!”
她说着,风风火火的折回去取手机,背影都透着一股子火急火燎。
白寻音无奈的笑了笑,乖巧的站在原地等人,结果还未别过头,手腕就传来一阵生疼的感觉。
她疼的蹙眉,回过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李喻落吟,心里立时‘咯噔’一下。
后者不由分说的把她拉到了暗处。
被拉着踉跄着走了几步,白寻音回过神,立刻激烈的挣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