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惟兮
只是电话里才刚说了两三句, 空气中灰尘的浓度越来越大, 大风刮过扬起的风沙像锋利的刀片直刮的人脸疼, 一阵巨大的晕眩和晃动感紧接着袭来,四处的慌乱声此起彼伏。
身后的动静太大,时砚之回头看向身后,他刚站的那块地方轰然倒塌, 那一群黑色的身影也迅速变得渺小……
时砚之心下一沉,行动快过大脑,时砚之第一反应就是让众人赶紧撤退, 只是事故太突然, 那一群人正是站在山脚下, 根本来不及……
上次留电话时因为不放心贺曦自己过去提车,时砚之留了自己的号码,而这一次因为贺曦,他才有幸躲过了一劫。
时砚之就站在车前, 意识到车里还有一人时立马去开车门,才刚开到一半,一块大石头斜着山侧砸过来,他迅速蹲下,用车身遮挡,里面的陈慕更是连出来的空隙都没有……
再然后,就是彻底失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有人一声一声的唤他“时总”,再恢复意识时更多的是小腹处的疼痛。
车子被砸的破裂,上面的一个框架直接砸到腰侧,他被压得动不了,头顶被是一摊小石堆,留出了大概半米的空隙,倒是还算安全,
只是身下却是被车窗上的玻璃刺伤,小腹处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从腹处往下全被废墟遮挡,时砚之也看不到那处的伤势……
醒来的时候天色还透着微微的亮度,他只能凭着仅有的几分清醒依稀察觉小腹处的伤口可能有些严重,那处只要稍微动一下手指都牵动着痛感。
偏头的下一秒,时砚之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恩自己太过幸运,在离他手指一寸处,一块方形的大石头就落在那处,和他的手指近乎咫尺。
陈慕忍着大腿内侧的疼痛,“时总。”
时砚之这会清醒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借着夜幕前的几丝光亮看清陈慕苍白的脸色。
“你伤到哪里了?”
“腿,”
陈慕说话都带着颤抖,“那处动不了了。”
压在车身的框架从时砚之的小腹处直接擦过去,陈慕那边还有满地的碎玻璃,两人离了大概一两米远,都在最下方,时砚之也不知道车盖的上方现在还有几块大石头。
一旦入夜,他们两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时砚之试着动了几下,忍着小腹处的剧烈疼痛用点劲,终于翻动了一些,眼前的视野也更清楚,他背借着那块大石头为力,刚要再动,陈慕那边的的情况就更严重了。
车框架又往陈慕大腿里侧深入了一些。
两人意识到一个很不好的情况,压在他们身上的那根车主框可能是同一根。
也就意味着,动一个人可能会让另一个人更危险。
而这也是如今救援队遇到比较棘手的情况。
贺曦不敢动太多,把时砚之周围的小石头给全弄到了一边,眼泪一瞬间全落下来,“你,你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口,你,告诉……”
一句话因为慌乱被说的断断续续,具体说的什么时砚之也没听清多少。
他虚弱的笑了一下,目光驻足在她血迹模糊的手心上,“贺曦,我没事,不要急。”
“我没,你别说话了,马上马上就能破拆了。”
她心跳快的不行,那种最重要的人就在眼前明明有着生命危险,自己又无能为力的绝望感让贺曦彻底崩溃,眼泪越擦越多。
“对,还有冕之哥,冕之哥也来了,还有爷爷,他们都在家等你回去。”
“孟医生,你来看一下这边!”
那处救援的呼喊声就在耳边,贺曦又不敢走开,但也知道现在情况很复杂。
她刚刚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情况,车架直接刺穿了大腿,血流的满地都是,那触目惊心的场面让贺曦更不敢想象时砚之那腹下看不到的情形。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但心下的慌乱还是忍不住,在灯光照射下的双眼通红,旁边的救援的医生盯着两人,还是多嘴安慰了一句,“他的情况没有另一个人严重,具体破拆方法已经在商量了。”
“贺曦,”
时砚之唤她,“你去帮我看看陈慕。”
尽管才认识一天,但陈慕跟他说的很多话却是让时砚之印象深刻。
陈晓诗最见不了这些场面,怕贺曦等会真受什么刺激,过来和她一块过去。
孟澈正站在车框架的末尾,露在口罩外的眉毛因为深思皱在一起,和他认识久了,陈晓诗知道这是他遇到了难题时的表情。
见贺曦正在询问司机陈慕的情况,陈晓诗走到孟澈身旁,“怎么了?”
孟澈安静了一会,“两边都有些问题。”
穿过陈慕的车框架同样穿在了时砚之的小腹下,那边灯光又暗,看不到时砚之身下的情况,他们担心的不是动一个人会救不了另一个人,而是无法探清时砚之那边的破损程度。
陈慕这边大腿内侧已经压得太久了,绝对不能再等下去了,何况陈慕现在无论是心跳和血压都是明显的危险,再继续下去,他绝对撑不了这一夜,他的情况可以说是很危急。
“而且,”
孟澈看着她的眼睛,“陈慕现在的状态是即便破拆成功,我也没有把握完全保住他这条腿。”
“甚至于,是他的生命。”
失血太多,感染太严重,从这里再送往医院最少也要一个小时,这一路上很关键。
“时砚之那边也许轻,也许重,但我不能保证在破拆过程中因为动了车架或者导致石头晃动,而让他的伤口加深或者发生其他不可避免的意外,这一点,谁都没办法预料。”
即便不是救一人舍弃一人的难题,但如今却是比这个难题更令人难以抉择。
破拆陈慕这边,好的情况是时砚之那边的情况不严重,不会对他的生命造成威胁,而坏的情况是,车顶盖的石头落下、车框架被移动直接穿破小腹,造成时砚之二次受伤或者大出血。
破拆时砚之这边,陈慕的大腿必然是废了,生命安全也受到严重的威胁。
而且如今的情况,陈慕已经不能等了。
贺曦这会已经又回到时砚之的身边的,这会气温太低,但她只一件薄的短款羽绒服,因为这一下午,上面更是破了几处,除了衣服上,脸上也是擦不掉的灰尘。
孟澈:“那是你侄女。”
那个男人对她的重要程度两人不是看不出来。
陈晓诗叹气,“我去说吧。”
“不用说了,”
看到医护人员停下的动作,时砚之就猜测的差不多了,他朝着陈晓诗摇摇头,示意不要在贺曦面前说。
“陈慕更严重。”
迎上跟过来的孟澈,时砚之只说了这一句话。
破拆他这边,陈慕最少要失掉一条大腿。
而破拆陈慕那边,他还有一半的机会。
这个方法才是损失最小的。
在场的医护人员都默默抹过了头,连机器声此刻都消失于耳,全场静默无声。
“姑姑,”
刚才听贺曦叫陈晓诗,时砚之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我这边可能还要一会,麻烦你先带贺曦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这边灰尘太多,容易感染。”
“我不去!”
贺曦立马摇头,“我没事,砚之哥,你别说话了,省一点力气。”
不敢动太大幅度,贺曦就一直握着他的手给他暖一暖。
冬天的气温下说话时都是蔓延的寒气。
小腹那处的皮肤已经被结冰的地面冷的僵硬麻木了,时砚之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要不是他额头上连连不断的虚汗,还真会以为他是一个压根没受伤的人。
他状似不经意的说,“医生和专业人员会看着处理的,你在这可能还会给他们造成压力和影响,何况我已经坚持了一下午,这么一会的功夫对我来说并不难。”
手上已经被贺曦手心里的血染红,原本细腻的皮肤这会只剩下一道道被石头磨破的伤口,这还不知道之后会不会留疤。
指尖用力捏紧她的,“贺曦,我已经在这了,你还怕什么?”
已经跟孟澈认识那么久了,这还是陈晓诗第一次见他没有把握的神情。
“孟澈,”
陈晓诗裹着大棉袄,鼻尖被冻得通红,
“如果,真的有什么万一……”
说到后面,陈晓诗也说不下去了。
她虽然跟这个侄女来往不多,但感情还是在的,更何况,相比于贺静,陈晓诗更喜欢这个侄女。
在她这里,什么血缘不血缘的根本不值一提。
孟澈叹气,帮她把棉袄的扣子扣好,“你先把你侄女带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会尽量恢复日更。
第50章
机器声响起的那一刻, 贺曦猛然意识到什么,再回过头,只听见现场混乱的呼喊, “这个伤者休克了!”
贺曦瞳孔放大,整个人彻底怔在原地。
…………
因为伤势严重, 时砚之从县里的医院转到市里, 再到返回婺城,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时家的人除了远在临城的时冕之, 其他人几乎是轮流守着医院,在转到婺城的那一晚,时砚之就连着做了一夜的手术, 等到清晨五点, 医生才宣布, 终于脱离了危险。
机器破拆时因为晃动导致上面的石头压破伤口处的框架, 伤口被撕开了一些,鲜血流的更多,时砚之也是瞬间失了意识。
唯一庆幸的时孟澈当机立断,在确定陈慕那边已经被救出来的同时配合团队保住了时砚之, 只是伤口在零下的温度下暴露太久,同时又是下面的废墟感染,受伤太过严重, 后续的手术必须转到大型正规医院。
中途连续辗转颠簸, 时砚之又是发烧, 又是昏迷,最后总算是转入了普通病房。
时老爷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贺曦,这几天辛苦你了, 砚之这孩子醒来估计还要一段时间,你去休息休息吧。”
成芸也看她,“贺曦,是啊,你爸也比较担心你,这几天你都在医院了,回家看看吧。”
这几天下来,贺曦睡觉的时间还不到十个小时,饭也没怎么吃,整个脸色看起来也比较憔悴。
“手上的伤口回家注意别沾水了,等砚之醒了,我打电话给你。”
时延凯刚和时冕之打完电话,吩咐身后的司机送贺曦先回贺家。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贺曦才知道这几天临城那边的状况,受难者的数字还在一直增加,不过救援和灾后重建的工作已经全面到位,救援物资也是从全国四面八方不断送过去。
司机怕她有影响,忙把电台关了,又说,“贺小姐,还有十多分钟,不然你先闭目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