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蘑菇神力
她左手食指的指甲疼掀掉了,这是她被送到医院才知道的。
一路上周予白都抱着她,没让她去看自己的手。而陈茉如在最先抵达的救护车上,先一步送了过去。
乔咿被包扎完,外面天还亮着,她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也顾不上想这些。
她在住院部的楼梯间找到了周予白。
“我说了等你出来让老李喊我,他——”
“我不让他说的。”乔咿上前,止住了他要发牢骚的话,慢吞吞道,“我脚又没伤,可以来找你的。”
周予白没再说什么,伸出手。
乔咿抿抿唇,半晌才将抱着纱布的手伸了出去。
周予白垂眼静静看着,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说:“谢谢。”
乔咿歪着头,撇嘴道:“还以为你会先问我疼不疼呢!”
“我知道疼。”周予白想把她拉近点,乔咿先一步跳下一级,坐在了台阶上,勾了勾手,“你来。”
周予白无奈地笑了一下,坐下去,温声说:“别乱动,真不怕疼啊。”
乔咿手环抱着腿,下巴抵着膝盖,像只小鸵鸟。
她很疼,用了药好了一些,但末梢神经还是像被火燎着,时不时让她体会到钻心是什么感觉。
“我不怕疼。”她说。
周予白很轻地叹气,又说了遍:“谢谢。”
“这么有礼貌啊!”乔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你救了她。”周予白淡淡道。
楼梯间很静,只有风吹偶然落树叶在窗台的声音。
两人坐着,这话题之后,很久谁都没说话。
好一会儿乔咿说:“你妈妈还好吗?”
“手臂缝了针。”周予白舔了下干涩的唇,又道,“用了药,情绪稳定下来,睡着了,但不知道醒来会怎么样。”
“那就等醒来再考虑。”
乔咿说罢头顶被按住,周予白揉了揉她的头:“小孩。”
她想反驳的,但她扭过头看到周予白的目光,就没了斗志,又转回去,看着地面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
周予白没答。
乔咿继续道:“搞不清楚状况,差点被人带出国。跟踪你,又被人发现。我是挺幼稚的吧?不对,应该是笨。”
还是没得到回应,乔咿忍不住侧过头,却看见周予白正默默点头。
她委屈地扁着嘴,周予白笑了:“不笨怎么能被我骗到。”
这话放大了乔咿的郁闷,她严肃地板着脸,但实在想不出辩解的话。
几秒后,周予白又摇摇头,说:“你不笨。”
乔咿当他是在哄自己,并没相信,泄气地说:“算了,笨就笨吧!”
周予白道:“不笨。”
这人就跟故意抬扛似的,乔咿头转到一边不去理他了。
“你成绩很好,专业也很好,经常别人不会注意到的细节,你都能注意到。”
听到这话,乔咿神色微怔。
周予白道:“所以你不笨,但幼稚是真的,我长这么大,你是唯一一个,见我面不到两分钟,就敢牵我手的。”
乔咿蹭地又转过身:“那是——”
她愣住,以为自己眼花了,凑上前,瞪大了眼。
周予白无声地哭了。
她不知道他哭的确切原因,但她知道周予白心里很难受。
那个她以为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在这么多年,其实一直承受着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东西。
对父亲离世的愧疚思念,对母亲的心疼无奈,对亲人的愤怒与不甘。
乔咿小声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你妈妈呢?”
或者早点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她问完,马上就后悔了。
周予白眼里全是自责,但很快不住流出的泪水将这些掩去。
乔咿看着他哽咽说不出话的样子,想擦掉他脸上源源不断的泪,她找不到纸巾,手一动疼得直发颤。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脑子一抽,仰起头,唇贴了上去。
周予白说的对,她就是幼稚。
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她在第一次见他哭时,吻到了他的眼泪上。
笨拙的像只企鹅,头晕目眩于自己的荒唐里。
而周予白只在他凑上来时怔了两秒,随即扣住她的头,唇瓣相接,他把它变成了真真实实的吻。
他的舌头往她发抖的嘴里探,撬开牙关,生生搅得两颗心脏砰砰狂跳。
“乔咿。”周予白额头抵着她,低声威胁,“要是跟我接完吻你又不认,我就真去告你始乱终弃。”
“啊……?”
乔咿后面的话被堵住了。
周予白像是发泄之前求而不得的不满,轻轻撕咬着她娇嫩的唇。乔咿想挣脱,却被他抱在怀里,禁锢得更深。
十五岁时,周予白也曾这样无助的坐在楼梯间,自责为什么要父亲送自己去同学生日宴,担心父亲会不会真的离开自己,后悔还有好多话没跟父亲说。
他陷在无助里,觉得没人能拉他一把。
他那时不知,直到今天才明白,老天总有它的安排,有个傻乎乎的女孩用纤细的手抓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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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不吃草
周予白那天后就开始高烧。
乔咿正好在休公休,有一周的假, 不用工作, 她也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在周予白那里住了一天, 她就准备回去了。
本来她的行李就只有一个背包, 早上蹲在地上收拾的时候,周予白就站在他身后。
他个子高, 人影裹住了她娇小的身躯。
乔咿没回头看,说:“我工作资料和电脑都在租的房子里, 得回去拿。”
但她去拿前,把自己的物品都仔细地收进了包里, 准备带走。
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嗯。”周予白淡淡应。
以为他会很不情愿自己离开,乔咿已经想好的一番说辞顿时没了用,转回头看他。
周予白穿着浅灰色的棉质睡衣,好像还没清醒过来。
他睡眠很差,昨晚上想吃一粒安眠药, 被乔咿制止了, 导致他前半夜都处于似睡非睡的浅眠状态,凌晨天蒙蒙亮才真正睡着。
“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乔咿在他隔壁的房间睡,听到他起来了好几回。
周予白说:“好。”
没想到他这么听话, 乔咿整好包, 放在门口玄关处,一回身,周予白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闭着眼。
沙发不够长,他小腿一下都架在外面。
“你回屋睡吧。”乔咿说。
周予白声音懒懒的:“屋里睡不着。”他掀开眼,勾手。
乔咿走过去:“在这里就能睡着了?”
周予白身子往里斜,留出个位置,拍了拍。
乔咿犹豫了一下,坐下去。
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头上,重新闭上眼,说:“这样,我就能睡着。”
乔咿给他揉了几下,泄了气,问:“大少爷,你不能找个专业的按摩师来给你揉吗?”
周予白没说话,半天才道:“不喜欢别人碰我。”
乔咿:“……”
觉察到她的手法开始不走心,周予白扶住她的手,说:“揉到我睡着,你就走。”
“你不会一天都睡不着吧?”乔咿显然不相信他。
周予白把姿态放得很低:“很快,我努力十分钟内一定睡着。”
乔咿发现在自己的按摩下,他很快真的呼吸平稳下来,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
只是她刚准备起来,门铃响了。
眼见要前功尽弃,她拖鞋都没穿,跑过去开了门。
裴域知道他俩住在一起,但亲眼看到还是略有些不适应,他马上收起尴尬,从善如流道:“我来接老板。”
“他在睡——”乔咿发现周予白已经醒了,“你不睡了吗?”
周予白摇头:“有工作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