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宝酥
男生环顾一圈,嗓音好似清冽的水,洒落在这方枯闷的空间里。
有女同事用完全异于平常的娇柔音色回:“桌上就可以啦。”
男生“嗯”了声,走近,将两大纸袋的咖啡稳妥放置到会议桌尾,又说:“一起十杯,两杯美式两杯焦糖玛奇朵三杯拿铁三杯意式浓缩,你们需要检查下么。”
原真说:“不用了。”
男生说:“那我先走了。”
会议室里陆续响起礼貌温和的“好呢”、“谢谢”、“再见”、“希望下次还是你送哦”……堪比世界十大奇观,要知道,这群刻薄又暴躁的社畜向来是疲于应付这些的。
岑矜始终目不斜视,虚焦盯着屏幕,仿若端坐在一只真空无声的玻璃罩里。
门一拢上,大家再次躁动、感叹,迫不及待地相互分享起观后感。
霍的,原真从座椅上起身:“打断一分钟!我临时决定去跟弟弟要个联系方式,等不了了!”
大家笑着嘘她,让这位女色狼快滚快回。
原真不负众望地追出去。
岑矜这才偏眼,瞟了瞟再度被带上的门。
须臾,原真回来了,就是神态有些恹。
路琪琪高声问:“怎么样?”
原真摊手,耸肩,相当遗憾地嘟囔:“呜~人家没给,说有喜欢的人了。”
话音刚落,岑矜胸线几不可见地浮动一下,她坐在原处,还是一动不动。
须臾,她拿起手边的资料册,在成片哀嚎中,无缘无故地,莫名其妙地,扇了两下风。
第49章 第四十九次振翅(啧啧)
直到散会,岑矜心情都一言难尽,无处抒发。
回到工位后,她立即打开微信,给春畅发消息。
岑矜飞速敲击键盘:我要梗死了。
春畅回:你哪天不是全世界与你为敌。
岑矜噎了下:跟我断绝关系的人,来我楼下兼职了,还在我面前肆无忌惮,换你你好过吗?
春畅:李雾弟弟?
岑矜:还有谁。
春畅幸灾乐祸到极点:我靠弟弟可以啊!这么有毅力,你吃的消吗,换我我是吃不消。
岑矜:现在我旁边几个女人还在讨论他。
春畅心生不满: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你公司同事都比我先看到李雾本人?
她的重点歪到刚果,岑矜只能回一个“?”伺候。
春畅:你好在意啊,这么受不了弟弟抛头露面招蜂引蝶,就现在下楼把他赶走或者关回自己家里,让他永远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或者你同事面前。
岑矜如鲠在喉。
其实她早就意识到了,从在李雾寝室撞见自己照片的那个下午开始,她的世界就开始倾斜,倒向难以预估的方向,关乎那个男孩的一切不再被自己全盘掌控。
尤其是他刚刚出现在会议室的那一分钟,尽管她全程绷着脸,一眼都没看他,可她早已周身不适,心如乱麻。
她的领地被不动声色地侵蚀了,少年以另一种方式寄生回她的丛林,而这一次,她没有足够有力的武器,所以也没办法挥砍和驱逐。
岑矜烦透这种感觉了。
有一点挫败,还有一点被挑衅的应激。
以及一丝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隐秘而微妙的得意。
岑矜无法具述这些复杂的情绪,她只知道,当一段关系趋于失控时,漠视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岑矜关掉微信,强迫自己别再想这事,转而忙起手头工作。
晚上九点多,岑矜去负一层取车回家。
途经Meet时,她也视若无睹,等车完全开过去,她才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夜晚的咖啡馆印在小小镜面里,好像个暖色的许愿瓶。
里面的人也跟火柴似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岑矜收起目光,加速扬长而去。
―
今天已经是李雾来Meet兼职的第七天,经由店长安排,他与成睿分工明确,一个负责制作,一个负责收银。
两人都穿着统一的门店服装,立领灰衬衣,外系棕围裙。
李雾生得高瘦,宽肩窄腰,典型的衣服架子,被这套工作服衬得清沉又文艺。
新鲜血液的注入,的确让Meet的客流量有所上升。
久力大厦的白领们听闻风声,这两天没少来店里借消费之由围观鲜肉,点名要李雾送餐的也与日俱增。
一得空,成睿就会拽着李雾偷偷欣赏加嗟叹来店里小坐的漂亮姐姐们:
“我靠那个姐姐长得好像秀智!”
“哇那个短发的身材也太好了!”
“我去……想想我们以前在学校看到的都是些啥呀。”
“李雾我终于懂你为什么喜欢姐姐了,姐姐们都太好看了,谁看了不想谈姐弟恋啊。”
李雾淡着张脸:“……陶宛文呢。”
成睿立马闭嘴拍胸:“她们虽然好看,但加起来都比不上陶宛文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李雾弯了下唇,不予置评。
成睿猛地想起什么:“不过,我们都来一个礼拜了,怎么还没见到你姐姐啊?”
李雾敛了笑:“我今天见到了。”
“哈?”成睿瞪眼:“什么时候?”
李雾说:“今天上午送咖啡就去的她公司。”
成睿关切:“怎么样,有没有说上话?”
李雾垂眼,略显怅然:“怎么可能,她连看都没看我。”
“你看她了吗?”
“看了,”李雾擦拭着吧台:“但是不敢明目张胆。”
成睿恨铁不成钢,还动作示范:“你怎么这么怂?我要是你,我就直接把咖啡端出来双手送到她面前,还要直勾勾盯着她,用那种很热烈很真诚充满爱意的眼神。”
李雾嫌弃:“有病。”
“你怎么能骂人,我在给你支招呢。”
“你不懂她。”
成睿讥讽:“喔?你就懂了?你那么懂你咋追不到呢。”
李雾动作一停,默默记下这个法子。
然而接下来几天,李雾再没接到过奥星的订单。
托成睿到店长那旁敲侧击问了下,才知道岑矜她们组去云城出差跟拍摄了,李雾一下子怏了。
七月十号晚,岑矜与几个同事落地回到宜市。
几天奔波,大家都疲累至极,瘫坐在机场回公司的车里,连话都不想讲,不巧原真还接到个紧急电话,来自另一位傲慢跋扈的甲方,三令五申要他们马上改视频。
原真交涉无果,郁闷地抓起脑壳。
岑矜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不由睁眼询问。
原真与她对个眼色,岑矜立马心领神会,无语看窗。
路琪琪正聊着微信,突然抱头痛嚎:“Teddy说我们那层断电了,等师傅来修还要一会,让我们先找个地方战斗。”
视频部小哥忙打开笔记本确认电量,又看了眼外面,建议道:“去Meet改吧,安静点。”
岑矜略有迟疑,但还是颔了颔首。
下了车,一行人抬头。
公司那层果然黑灯瞎火,大家集体叹气,便浩浩荡荡朝着Meet进发,把那边当临时办公场所。
最先看见岑矜的是吧台后的成睿,他惊喜到瞳孔扩大,目不转睛盯着她,等女人也朝他望过来时,成睿赶紧举手,小幅度打了个招呼,岑矜也抿唇一笑,跟着同事往里走。
等岑矜一个男同事过来点完餐,成睿忙不迭去找还在后厨做清洁工作的李雾。
“你姐姐来了!”他气声兴奋嚷嚷,就差一蹦三尺高。
洗餐具的高瘦男生回眸:“哪?”
“就外面,”成睿兴奋形容:“还穿着吊带裙,岑姐姐胳膊还是好白哦,去高原玩都没晒黑诶。”
李雾闻言,冷脸把泡沫往他面前一掀:“让你看了?”
成睿顿时双目刺痛,紧起眼皮骂了句操:“那我闭着眼睛跟她问好吗???”
李雾关上水龙头,扯掉橡胶手套:“他们单子呢。”
成睿半眯着眼从围裙兜里抽出小票:“基本饮品,还有俩蛋糕。”
李雾接过去:“我来做。”
“知道了,送也你送,好吧,”成睿服了,揉眼走人:“搞得谁跟你抢似的。”
李雾也掀起帘子,步履如风地走回前台,开始操作咖啡机。
其间视线几次越过重叠座椅与暖黄光晕,偷偷去找岑矜一行人。
他们人不少,所以拼了两张四人桌。
岑矜一定是当中最瞩目的那个,不然他为什么一眼就能找到她,并且再也看不见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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