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葱一根
“你和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即便到了这种时刻,他从内心里来说,还是不想反复剥开来谈。
其实那都不算是说话了。
是一次告白,正正经经的。
那时候季明珠大概不会想到,他正满江宅的找她。
也不会想到,他最后在后花园,找到了她,也撞见了一些他始终不曾预料过的事情。
自此,两人的关系不复从前,碎冰般破裂,开启了长达多年,相隔海洋两方的时光。
兜兜转转到现在,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江寂杵在花园假山旁的阴翳里,看季明珠缓缓阐述自己的心意,而后又被江默拒绝。
那时候,他一方面觉得江默竟然敢拒绝她,一方面又卑劣的觉得,还好,江默拒绝了她。
江寂此番话一出,季明珠沉默了下来。
过去很久的回忆,许多事情她都记不太清了。
可唯独那一晚,被刻在了“耻辱柱”上,那几乎是季明珠这一生所有高光时刻中——难得的狼狈不堪。
她被恶狠狠地打击,少女心碎了个稀巴烂,还是彻彻底底的那种。
就像是从云端跌落的感觉。
她还记得那一晚,圆月皎皎。
虽然是冬季,寒风凛凛,但却因为内心的奋然,并不觉得有多冷。
只觉得因为要去实施自己的计划,大胆又颤栗。
那时候她多勇敢啊。
只不过越勇敢,就摔得越狠。
江寂的生日宴会很热闹,季明珠和连棠穿着小礼服,躲在长桌的一角窃窃私语。
季明珠在没成功前,丝毫没有透露出半点有关于此的计划,只反反复复地强调,自己要去做一件大事。
连棠提议,既然是大事,就喝点酒壮壮胆子。
季明珠小啜几口后,就觉得浑身上下的细胞都沸腾起来。
她去完洗手间后出来,在后花园的转角,逮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觊觎的那道身影。
少女情怀总是诗,江寂面冷,对她却很好。
这样的少年,冰冷俊美,还是全校女生的白月光,似明月,似清辉。
她仰头看着眼前的人,方才因为偷灌了点儿红酒,那后劲翻涌着上来,直接为她的稍有退步推了一把,作坚实的后盾。
季明珠深吸一口气,带着点期盼,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希冀,“那个......我觉得你很不错......也挺喜欢你的,你就从了我吧!”
以往她用这种语气和江寂说话。
对方都会单声应一个字,但那也是答应了。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让她如坠冰窟。
而后,那充斥着心间的情绪,满满的都是窘然,羞敛。
他半边脸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真切。
只记得寒峭般的眼神,和泰然又冷酷的语气,“抱歉,我不喜欢你。”
回忆再次出鞘,季明珠惊觉,原来历经这么多年,她竟然还记得一景一物,对话也异常清晰。
可眼下江寂却说,那时候,他撞见了她和江默在后花园里。
她愣了挺久,一直都不能够回神。
原来,是她自己搞错了。
原来,她不仅认错了人,这一幕,还恰好被江寂看到。
这算什么。
季明珠难得心绪复杂,也头一回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那时候她看人朦朦胧胧的,黑夜里她也没想那么多。
见她久久不出声,江寂径自起身,绕过床尾,走到床边来。在她的面前缓缓地半蹲下,视线与她的平行。
“那时候你年少不懂事,没多少情谊。”他继而补充道,“往后我不会介意这件事,我想说,现在的你对我,有怎样的看法?”
江寂语气温柔,但却成功地让季明珠抬起了头。
她直逼他的视线,哼了一声,“年少不懂事?没多少情谊?”
季明珠望入他漆黑点墨般的双眸,黑亮,像是星空中泛着的点星。
“江寂,可那晚,我以为是你。”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炸醒了在这场你追我赶游戏中,后知后觉的人。
......
吃晚饭的时候,江寂才等到了季明珠。
刚刚,他几乎是被赶出来的。
只有还在门口的行李,和他相依为命。
而斜对面套房的那位年轻男人听到了动静,探出一颗脑袋,偷摸着往这边瞧,被江寂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三人一起在餐桌前落了桌,那位华裔不停地向着季明珠献殷勤。
她礼貌地笑笑,答了谢。
但却对江寂没什么眼神。
可这样对他,江寂也未曾觉得有什么。
那种拨开荆棘,披露开阔的感觉,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然,那种春阳柳枝拂动面颊的躁动感。
无一不在提醒着他,春天是真的到来了。
年少的时候,有这样一位女孩,牵动着他所有的情绪。虽然有过迷茫与不解,愤怒与不甘,徘徊与想念,但是在这个时候,上帝又用所有的快乐,将之前的一切覆盖住了。
她说,那时候她以为是他。
也就是说,她口中所说的,喜欢他,让他从了她的对象,是他。
不管是因为什么认错了,都是错了人。
总而言之,那个原本的告白对象,是他,是他,一直是他。
江寂定定地盯着季明珠看,一时忘了情,连饭都没动几口。
房东太太最先察觉到江寂的晃神,她颇为关怀,“年轻的小伙子,你怎么不吃饭,是不是病了?”
江寂看过去,用英语淡淡回道,“是病了。”
这句话,也没让对面的季明珠抬起头来。
还病了呢这人.........
又把人摁住,又啃脖子,还又袭胸的。
这!叫!病!了!吗!
季明珠暗暗翻了个白眼。
纵使她认错了人,想起江寂一直深深误会的那些年,在此刻,她也不想理江寂。
季明珠有所不知的是,如果不是真的说开,恐怕江寂还得自我折磨几年。
听了江寂的应答,房东太太“呀”了声,“那需要我为你拿点药吗?”
“谢谢,不需要了,我只是得了一种想念的病。”
此话一出,饭桌上一片沉默。
继而房东老夫妻哈哈大笑了起来。
气氛一时之间,很是热闹。
季明珠本来在喝果汁,听了江寂的这句话,她的手没稳住,差点没喷出来。
这真的还是江寂吗.........
她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江寂灼灼的目光。
季明珠:“.........”
晚饭过后,也就没有更多的娱乐活动了,房东老夫妻睡得早。
那位华裔一直在季明珠周围打转,但看她嘴边噙着笑,始终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自觉没趣,先行回了房。
江寂和他的行李,还默默地一齐待在季明珠的房间外。
他锲而不舍,骨节分明的手反扣住,在木门上缓缓地敲打着。
不疾不徐,十分有耐心。
像是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那样,持之以恒地让人那么害怕。
终于,里面的人忍无可忍。
季明珠一个跨步迈过来,将门开出一条小缝,只露出一双桃花眸,“江寂......你有完没完......这次你再夜闯闺房......信不信我去告诉房东太太!”
“我没住的地方。”江寂敛眸看她,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来的匆忙,什么也没准备。”
“所以你没住的地方关我什么事?”季明珠继续怼他噎他,“那边有个小客厅,上面有沙发,你去那边呗。”
“晚上冷,也没有被子。”
“这儿晚上有地暖的啊?”
“套房里才有。”
“.........”
季明珠无语凝噎了会儿,“那你想怎么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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