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僵尸嬷嬷
“可惜是个不肖子孙……”
苏令城爱孩子,爱到会跟奚薇吃醋。
宝妹长得像妈妈,脸型,眼睛,嘴巴,如果找出奚薇小时候的照片对比,简直一模一样。
虽然苏令城觉得漂亮,却又有点吃味儿。
“这么小能看出什么,以后五官长开了肯定像我。”
“她只有性格像你,调皮鬼。”
结果宝妹最先开口说话,叫的还是妈妈。
“没关系,我不生气。”他咬牙切齿。
感觉有了孩子,父母陪着长大,仿佛也跟着回到幼年,可以重新再活一次。奚薇发誓,她小时候缺失的东西,通通会补偿给女儿,慷慨的物质,完整的家庭,还有毫无保留到爱。
孩子是天使来到身边,疗愈她。
宝妹从一个软乎乎的婴儿长成粉嘟嘟的小姑娘,不过就在一两年之间。
记得有次夜里醒了,迷迷糊糊听见空调运作的声响,宝妹不知怎么爬了起来,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也钻进去,往她怀里贴。
奚薇笑说:“给我亲亲。”
她就把脑门凑上前,印在她唇边,然后轻拍她的脸,说:“宝贝妈妈,你乖,快碎觉。”
然后奚薇的心又化了。
可当时她仍旧一心想要回到职场。
苏令城的父亲一直身体不太好,婆婆得照顾他,没法帮忙带孩子,而奚薇的母亲也不能长期住在清安,因为高叔已经怨声载道,对她扔下丈夫不管不顾的行为难以体谅。
母亲走后,苏令城开始请阿姨,最初换了几个都不满意,等终于找到合适的,对方又坚持不在这边住,因为人家也有丈夫孩子要顾。
晚上奚薇一个人带宝妹倒没什么,她只是不会做饭而已,可那段时间苏令城的应酬多了起来,他常常晚归,甚至喝得酩酊大醉,被同事搀扶回家。为此,奚薇不止一次对他发过脾气,可又能怎么样呢?房贷车贷,保姆工资,还有宝妹的奶粉钱,都得他挣。
奚薇倒巴不得赶紧上班,但保姆的不稳定让她丢不开手,眨眼间孩子都两岁了,她和苏令城讨论过,是不是要等到宝妹上幼儿园,她才能重返职场。
“我不想做全职妈妈,时间久了,和社会脱节怎么办?而且我得自己手里有钱才能安心。”
苏令城笑说:“我的工资都在你那儿,还不够吗?”
“那是你挣的,不一样,我不想失去自食其力的能力。”
苏令城大概没有太当回事,他喜欢回到家就能看见老婆和孩子,客厅有一盏为自己留的灯。
可奚薇无法忍受他每夜晚归,身上带着烟酒味和不知谁的香水味,这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吧?
于是他们吵架,平日有多亲密,吵起架来就有多刻薄。
奚薇常想,是不是自己当初不够体谅,不够包容,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如果她没有那么多的不甘心和自我情绪,是不是宝妹也不会出意外?
可惜哪有如果,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16章
某次夜半三更,苏令城又是一身酒气回家,按门铃,奚薇从卧室出来,刚走到客厅就听见他拍门,含含糊糊地叫:“老婆,我回来了!”
她怕邻居投诉,赶紧跑过去开门。
“你钥匙呢?”
“不知道……”
他就喜欢家里有人等着,给他开门。
而奚薇心里却压着一口气,眉尖紧蹙,面色沉沉。
苏令城毫无自觉,把她抓到怀里又搂又亲:“怎么又不高兴了?今天过得怎么样?宝妹睡了吗?”
“都几点了,她怎么可能没睡?”
苏令城便往宝妹的房间走:“我去看看女儿。”
奚薇一把拉住:“你别吵醒她!”
苏令城脚底虚浮,摇摇晃晃,瞥了眼表,说:“都一点过了,那么现在就是二十六号,老婆,你生日,我可没忘,你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首饰盒:“礼物我都准备好了,送给你的。”
奚薇随手接过,也没有心情感动:“行,谢谢,我收下了,你赶紧洗澡去吧。”
“不打开看看吗?”
她按捺着烦躁,撇撇嘴,拆开来,是一对耳钉。
“喜不喜欢?”
“嗯。”
“你戴上我看看。”
“明天吧。”
“不行,现在就戴。”
奚薇冷声说:“我很困,要睡觉。”
苏令城自顾拿起耳钉,凑近她的耳朵,非要试:“我来帮你……”
“别弄我。”
“老婆,你听话。”
“我说了别弄,走开。”
“一会儿就好,你看多漂亮。”
“走开!”
“戴上吧,特意为你挑的。”
如此拉拉扯扯,奚薇不胜其烦,忽然扬手打了他一记耳光。
“苏令城,有完没完?不要和我嬉皮笑脸的,我很讨厌你这样!”
他愣了愣,瞬间清醒大半。
奚薇扭头回房,拖鞋踩得“啪啦”作响,苏令城站在原地默了会儿,垂头看着被她丢在脚边的耳钉,弯腰拾起,揣进兜里,然后一言不发地去洗澡。
洗完出来,走向沙发,准备关掉落地灯,这时却见茶几上摆着吃剩的麦当劳,鸡翅、薯条、可乐、冰旋风,还没收拾。
苏令城回到房间,问:“晚上阿姨没做饭吗?”
奚薇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因为刚才动怒,睡意全无,只能玩手机:“做了。”
“那怎么有薯条可乐?”
“宝妹晚上饿了,要吃宵夜。”
“宵夜就给她吃这些垃圾食品?”苏令城皱眉:“做点蛋羹或者粥不行吗?”
奚薇烦道:“我不想做饭,懒得动。”
“蒸蛋这么简单你都懒得动?那如果请不起阿姨怎么办?每天给孩子叫外卖?”
奚薇坐起身来,瞪着他:“宝妹就想要薯条炸鸡,偶尔吃一次能怎么样?你厨艺那么厉害,你怎么不给她做?”
“如果我把一切都包了,要你干嘛?你当了妈妈都不愿意为孩子学一点简单的烹饪,你觉得自己合格吗?”
奚薇气得连连点头:“我就叫了一次麦当劳,你倒是抓住不放了。好,这个月底我就出去工作,我也加班加到半夜,到时候再换一个保姆,全天二十四小时带宝妹,你没意见吧?”
苏令城说:“你不用跟我赌气,谁不想收工早点回家,你以为那些酒都是我自己愿意喝的吗?每天累个半死回来,还要看你的脸色,所以我不该挣钱是吧?”
奚薇不想和他多谈,蒙上被子翻过身去,拒绝这场失败的交流。
她没有告诉苏令城,其实宝妹出生以后,她虽然很爱这个孩子,但因为不能立刻工作,重心全放在家庭上,总常常感到愁闷,情绪像善变的天色,忽然没来由的阴云密布,甚至倾盆大雨。
她怀疑自己产后抑郁,私底下看过心理医生,因为在哺乳期,没法吃药,心理咨询做过几次也没效果,于是丢在一旁。
她没有选择告诉苏令城,那时他刚刚升职,对事业怀着满腔热情和抱负,家里有一个婴儿需要照顾就算了,如果再多一个病人,他怎么办?
奚薇觉得自己可以扛过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
有一天傍晚,宝妹发烧,奚薇带她去医院,排队、挂号,排队、付款,排队、拿药,排队、打点滴。一直到天黑了,医院空调开得很大,她给宝妹拿毯子盖上,然后请护士帮忙照看几分钟,自己往洗手间去。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绷不住放声大哭,毫无缘由。
哭完赶紧出来,急忙回去找宝妹。
她害怕在女儿面前失控,害怕崩溃,于是用力克制,而因为克制却愈发的产生焦虑。
没有人可以帮忙。
所以那天……
那天晚上,大概十点半,宝妹强撑着不睡,非要等苏令城回来,给他看她捏的橡皮泥,三只蜗牛,一家三口,她已经得到妈妈的夸赞,还想得到爸爸的表扬。
奚薇把她抱上床,哄说:“你先睡,等爸爸回来了,我再叫你起来。”
“真的会叫我吗?”
“当然,拉钩。”
她伸出胖胖的小手:“我要奖励。”
“好呀,要什么。”
“涂在手上的,很多颜色。”
奚薇想了想:“指甲油?”
“对,涂指甲的。”
奚薇摇头:“不行,那个对身体不好,换一个。”
宝妹嘟嘴:“可是我想玩。”
奚薇决定退一步:“可以玩,但不能用在你身上。”
“那我给妈妈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