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酒
夏引之从楼上下来, 推开咖啡厅的门。
看着不知何时阴沉下来的天和湿漉漉的地面:“……”
影视剧里,男女主闹完别扭吵完架,女主从家里跑出来时, 编剧不知为应景还是强调她的悲惨, 外面的天气不是电闪雷鸣,就是暴雨突至。
递到夏引之手里的偶像剧本子,这样的剧情, 十个里面没有九个也有八个。
每次看见, 她也不是没有在心里吐槽过。
以前她没机会在剧里体会一下, 如今倒是在现实里体验了把。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影视剧里的男主都会在下一秒追出来,这样那样一番, 最终和好。
而她…
不会有。
因为她是夏引之,不是影视剧里的女主角, 所以雷镜,也不会是影视剧里的男主角。
十五年前, 他们是相互交叉的两条线,之后的五年,他们逐渐从交叉趋于平行,而现在,是已经完成平行的两条线了。
……
小褚看下雨,给司机冯叔打电话,让他把车直接开到门口来。
刚准备挂电话, 余光瞄到夏引之就要踏进雨里, 赶忙将她一把薅回来。
小褚把手机塞兜里,“之之姐你干嘛?下雨呢!”
“我让冯叔把车子开过来了。”
夏引之被她这么一拽,才从恍惚里回神。
把帽沿往下压了压, 点点头没说话。
小褚看车子过来,“之之姐,你等一下,我去前台借把伞。”
门口台阶是露天的,走过去虽然不过几步,雨也不算太大,但淋湿是肯定的。
“不用了。”
夏引之淡声道,随后揪紧大衣领,下台阶,开门上车一气呵成。
小褚:“……”
哇,勇猛的之之姐。
夏引之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就靠在座位上阖眸假寐,她帽子盖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见表情,可“生人勿近”四个字却是明晃晃贴在身上的。
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冯叔都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车子虽启动着,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往哪儿开。
他回头看小褚,后者拿纸擦着打湿的头发,也是苦着一张脸。
两人打了一会儿哑谜。
小褚吞吞口水,倾过去身子凑到夏引之跟前小声问,“之之姐,送你回宜海湾?”
夏引之沉默数秒,“嗯”了声。
小褚闻言松口气,看着老冯打了手势,“冯叔,宜海湾。”
老冯“诶”了声,踩下油门。
吱——!
刚开了两米远,准备加速的车子突然一个紧急刹车。瞬间熄火。
车上的三人皆因惯性往前倾了下身,又被身上的安全带瞬间勒回原位。
小褚龇牙咧嘴摸了摸被勒痛的肩膀,看身旁的夏引之,“之之姐,有没有事?”
夏引之蹙眉摇头。
把帽沿往上抵了抵,因为视线遮挡看不见前面,只能叫了声,“冯叔?”
冯叔惊魂未定,气急道,“忽然有人跳到车前面!”
饶是他脾气挺好一人,这会儿都想要骂脏话了。
要不是多年驾龄反应快,前面这小子就算没去见阎王,也得去医院三月游了!
还有一句话不想说,想死找没人的地行不行?非要出来给别人添麻烦?!
忽然跳到车前?
小褚闻言瞪大眼睛,是疯了想碰瓷?还是活腻了想自杀急着投胎去?!
他们这可是连院门都还没出去呢!
冯叔放下车窗,冲着车前的高大男人吼道,“年纪轻轻,怎么回事?!找死吗?!”
小褚松了身上的安全带,扒着前面椅背皱眉往外看,这一看,直接傻住。
扭头看着夏引之结结巴巴指着前面道,“之之、之之姐…是,是…”
夏引之看一眼小褚,当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脸色一白,唰一下从座位上坐直身子,难以置信的偏身看向车前。
前面挡风玻璃被雨水冲刷的一片模糊,刮雨杆过,清晰片刻复又模糊起来。
可即便只是那一瞬,还是让夏引之看清楚了外面的人。
真的是雷镜。
震惊过后,便是攻心的怒气。
忽然跑到行驶的车子前?!
他是活腻了吗!?
“抱歉。”
听到冯叔的质问,雷镜抖着声音低声道歉,却不是因为差点儿成为车下亡魂,而是刚刚在楼上,他目送着夏引之下楼,想着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脑袋里权衡今天真的如她所愿放她离开,自己以后能见她的机会还有多少。
结论是:没有。
刚才在楼上,她给助理说的那些话,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或是只是说给他听听的而已。
她是真的想要跟自己诀别,真的想要从自己面前、甚至是生命里消失掉。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他不会,也不能。
他好不容易回来,好不容易见到她,好不容易让自己有机会再站到她面前。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绝对不能。
否则,这五年来,他所有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夏引之在车里,因为气急,握紧双手。
瞪着车前的雷镜在道完歉后,绕着车头走到她这一侧。
车里的小褚在给准备重新启动车子的冯叔说,先别开车,先别走,是之之姐认识的人。
夏引之听到了,因为生气,甚至想跟冯叔说一句,别管他,开车走。
可话到嘴边,却因为紧咬的后槽牙,说不出来一个字。
她这一侧的窗户因为了贴了膜,视物弱,又因为刷下来的雨水,把人只能看一个轮廓。
狼狈的轮廓。
夏引之一双眼瞪着车窗外已经被雨浇了个透的人影。
他人立在这,没敲窗,甚至没做任何暗示,只是安静的站着。
可她知道,他在等。
等她按下车窗。
夏引之瞪着面前的“无赖”,心里一钝钝的疼,可就是忍着不去按那个按钮。
这五年,他就学了这些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雷镜看着眼前始终紧闭的窗,心里全是忐忑。
他的阿引长大了,会藏心思了,而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把握可以读懂她。
也根本猜不到,面前这个载着,始终、也是唯一一个被他小心珍视在心尖上的人的车,会不会在下一秒钟,绝尘而去。
......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车窗始终纹丝未动。雷镜闭上眼,有些无力的把手轻轻贴在车窗玻璃上。
下一瞬,掌心下的玻璃抖动了一下,随即放下半扇。
雷镜反应很快的往前跨了一步,胳膊半撑在车顶,用身子给车子里的人挡住雨势,免得里面的她被雨水潲到。
车里的小褚因为看到这个小细节,撇撇嘴就又悄悄哭起来。
她一手抽纸擦眼泪,一手摸胸口:呜呜呜太虐了。
虽然刚刚在楼上听之之姐说的话,感觉这个惹哭之之姐的男人好过分好气人,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好希望他们两个可以在一起啊。
她太难了。呜呜呜呜呜。
夏引之不是没察觉到这个细节,所以此刻她需要用很大很大的力气把拇指掐进指关节里,才能避免自己的脸上因为看见面前狼狈不堪的他,露出丝毫破绽。
雷镜胡乱用指腹擦了下镜片上的水,俯下身子透过半扇车窗往里看。
她把帽子摘下来了,微微仰着一张脂粉未施的脸蛋儿看他,明明没有被雨淋到,可眉目却像是被水浸过一样,染着湿气。
睫下那双眼,瞳孔乌黑,眼白却还因为方才的哭泣,泛着红。
雷镜看着她,撑在车顶的手慢慢收紧。
小姑娘真的长大了。他想。
从国内到国外,阿引都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又或许,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只有她,只看得见她。
小时候的美,是清纯里揉着媚,惹他怜惜。
而现在,是媚里裹着清纯侵略人心的美,让他惊艳。
四目相接,夏引之看着雷镜近乎赤.裸的目光,眼底闪过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困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