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轻梦
A大计算机系招生,除了要求极高的初试成绩外,更看重的是复试,往年难度都不低,至少能刷掉50%的考生,竞争极其惨烈。
而复试中,老师注重考生编程能力与自学能力,本科期间任何关于编程的项目、竞赛都能加分,包括机考也是ACM的难度。
也是岑墨提议让她去参加ACM,他自己本科期间就拿了ACM世界冠军,而在他之前,已经举办了四十多届的ACM,只有一年世界冠军是中国的。
这个比赛在计算机专业里含金量极高,岑墨因此破例本科就被招进了现在的实验室,后来主要搞人工智能研究去了,就没再参加竞赛。
得益于他这样的大神领路,柳溪转专业之路才少走了许多弯路,在别的考生大三才开始准备考研的时候,柳溪大二就自学多种语言编程,进实验室做项目发Paper,参加ACM拿奖,不断为自己增加筹码。
要知道排在她前面的可能还有手握SCI、NIPS、GPA4.2的大佬们,所以能在这些人中胜出的,必然是人上人。
她知道自己GPA不高,又没有岑墨的天赋,只能用勤奋来得到老师的青睐,她相信,机会总是留给准备充足的人。
这段时间柳溪都在做岑墨给的机考复习课件,全都是ACM竞赛的难度,好在有参赛经验铺垫,她做出来会比别人更轻松点,但也很难,请教岑墨的问题变多了。
岑墨最近在写大论文,忙到没空搭理,直接推了一个名片给她。
【你问裴佳】
【……】
柳溪噎了一下。
她就是死,也不会去问裴佳!
她前阵子忙于准备考试,没怎么关注岑墨,他反正一贯很忙,她也没多想,但这名片推送过来后,她就感觉不对味了。
岑墨微信好友非常少,只加了家人与特别要好的哥们,实验室里的人没加几个,她以前偷偷看过他微信聊天记录,最近的最频繁联系的,只有她一人。
说微信只用来联络她一人一点也不为过。
而裴佳就在他微信好友里。
她再一回忆,好像七夕那次,裴佳说什么他们聊了很晚,让他去翻微信聊天记录。
那时候他们才认识,就已经加上微信了!
现在又这么随意地推名片给她加好友。
岑墨不是一个轻易开口找人帮忙的人,他们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她已经好久没怎么和岑墨接触过,根本不知道他与裴佳的情况。
这一晚,柳溪心乱如麻,辗转难眠。
她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复合前那段时间。
喜欢胡思乱想,总是患得患失。
更可怕的是,一旦信任口子被撕开,就会越来越脆弱。
柳溪发现岑墨不仅把她推出去给别人,就连固定聊天时间里,他回复的速度也变得特别慢。
柳溪问了两回他在做什么,回答不是在写代码,就是在分析数据,要么就是改论文。
她觉得很委屈,为什么连这唯一可以占有他的半小时,他都要一心二用。
这一点点时间都不愿意分出来给她么?
虽然她知道他近期在发论文,但是……但是……也不差这半小时吧?她也忙着考研啊,难道就她很闲每天巴巴等着他吗?
对方越是冷漠,她越是想从他身上找安全感,即便知道他事出有因,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
找他,被冷落,再找他,再被冷落,她和他说自己很难过,他说等他忙完。
后来有一晚岑墨直接不回复了,柳溪失去了耐性,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发现在通话中,又烦躁不安地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一个也没打通,最后一问,才知道是裴佳找他。
一听这名字,柳溪就爆了,劈头盖脸地质问他:“她是不是觉得你们关系好,才认为打扰你休息不要紧吗?”
岑墨:“真有事。”
柳溪怒道:“可以前没人半夜找你啊!”
岑墨沉声道:“柳溪。”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乖顺的奶猫突然变得张牙舞爪,想要挠人,岑墨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而她自己还浑然不知。
柳溪呆滞了几秒后才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竟然用那样的口吻与岑墨哥说话。
她的脾气没有这么坏,实在是听到裴佳的名字,太生气了,气到她失去理智。
岑墨解释道:“我和她明早要去S市参加会议,刚刚在核对材料。”
柳溪低声说对不起,又沮丧地问道:“岑墨哥,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岑墨:“我们只是同学,没必要汇报私生活吧?”
这话说得如此冷酷无情,倒是很符合他的作风,只是在他解释前,电话里沉默了几秒,不得不让柳溪怀疑了真实性。
真话是不假思索的,只有假话才需要思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对他深信不疑,开始疑神疑鬼的?
这一晚,她做了个梦,梦见了岑墨与裴佳站在路的尽头,与她招手说等着他,柳溪拼了命地往那跑,然而那条路越来越长,无论她怎么追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一个声音回荡在梦里。
“你们的距离太远,在一起需要奇迹……”
柳溪哭得很伤心,醒来时还在掉眼泪,于是她不管不顾地跑去找了岑墨,想要抱一抱他,可是却扑了个空。
她才记起他与裴佳一起出差了。
柳溪像是丢了魂似的在公寓楼前站了许久,像是梦呓一般,轻声道。
“岑墨哥,我要站哪儿等你,才不会被你甩远?”
四下无人应答,只有呜呼的风声。
冬日清晨的风,带着漫长夜里的寒意,冻到骨里,冷到心上。
第9章
元旦假期,连续下了三天大雪,校园里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上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雪人,还有人在雪地画画表白。
下雪天最适合表白了。
柳溪记得大一的时候,她还住在学校,一早与室友去上高数课,室友自行车篮子里多了一束落了雪的玫瑰。
室友从来没收到过玫瑰,激动了一整天,后来发现闹了个大乌龙,那是别的女生丢弃的。
柳溪当时把这事说过岑墨听,问他如果以后有喜欢的人,会给她送花吗?
他说不会,因为他不可能有喜欢的人。
柳溪不依不饶追问他,如果有呢?
他说,没有如果。
他的语气像是笃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任何人。
柳溪想,如果她现在再问一遍同样的问题。
他是不是也如当时一样不假思索地给出同样的答案。
她真是太可悲了。
元旦之后,进入了考试周。
事情接踵而来,不管是论文,考研,期末考,都让柳溪倍感压力。
有压力也好,可以迫使自己不要一直去烦岑墨。
岑墨总说等他忙完就补偿她,她也在等那一天到来,可是过程太煎熬。
那是一种明明很痛苦,却还不肯放弃的绝望。
她已经被折磨的心力憔悴,严重的焦虑让她失眠多梦,一整天脑子里都是乱哄哄,心慌慌的,很难集中注意力。
有一晚,她平躺在床上,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突跳得很快。
她担心心脏又出毛病了,正巧柳母打电话来说让她寒假早点回家,要和医院预约复查的时间。
柳母说道:“古主任今年休假的早,你要迟了就约不到他了,越是往后,能约到的专家就越少,大家都早早回去过年了。”
柳溪闷闷地应下,“知道了妈,我考完试就回去。”
复查的时间约在了1月17日。
24小时心电图、心脏彩超等一系列检查做完后,古主任诊断后说没有任何问题,还是老生常谈那几句需要注意的话。
古主任是A市最顶尖的心外科专家,当年由岑家介绍过来,柳溪术后就一直由他负责康复治疗,所以他很清楚柳溪的身体状况,他说没问题,就肯定是没问题。
但柳溪还是很焦虑,问道:“古主任,我最近一整天都觉得心跳很快。”
古主任:“除了心跳快,还有哪些症状吗?”
柳溪一一说了出来。
古主任说道:“你的心脏没有问题,这几年你还在看心理医生吗?”
柳溪:“高中后就没看了。”
柳溪车祸之后,不仅心脏受损,还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并发症,做过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但还是无法完全消除,她到现在还有严重的过马路恐惧症。
古主任说道:“建议随访,这个病会有后遗症,情绪容易激动,严重的会得抑郁症,不可大意。”
柳溪认真地应了下来,但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没提看心理医生的事。
回家后,她休息了一段时间,精神好了许多,就更没把这事放心上了。
转眼就到了年尾,岑墨也快回来了。
柳溪住在A市外环,岑墨住她隔壁小区,因为同一片学区房,所以二人从幼儿园到中学都是同校,他又是大名人,柳溪很早就认识他。
但岑墨他们家是传统的高知家庭,一贯看不上商人,更别说柳溪家这种做皮革表带生意的,听上去就和什么江南皮革厂差不多low,要不是因为双方母亲同学的缘故,岑墨哪会认识她。
两家真正有密切交集,是因为那场车祸,岑墨开始辅导她的作业,互相才熟悉起来,而自那以后岑家每年都会“屈尊降贵”来柳家拜年。
如不出意外,今年岑墨的父母也会来拜年。
柳溪想起岑墨已经告诉自己父母二人在交往了,反而是最心心念念这段关系的她,一直没敢和父母说。